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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将天亮的時候,火徹底熄滅了。
狩獵者終于顯露出了它的容貌,它的頭部很尖,體型有些像鳥與狗的結合,尾椎被綠色的羽毛覆蓋着,左翅缺損了一大片,露出光禿禿的粉色肌膚,眼睛再沒有動過,詭異地仿佛外凸的眼眶裏裝着兩顆死氣沉沉的石子,尖利的嘴巴裏藏滿了細密的鋸齒形牙齒,而在嘴巴與羽毛相連接的部分血跡還沒徹底幹涸。
鮮甜的血液還沒徹底消散餘味,送上門的獵物正毫無戒備地熟睡着,它飛到了另一顆樹上,靜靜觀察着烏羅,等待捕獵的最佳時機。
烏羅只是在火堆的餘溫旁翻了個身。
就在這只怪鳥即将發起攻擊的時候,遠處忽然飛來一支長矛,将那鳥的頭顱擊得粉碎,餘力拖動着沉重的身體猛然往後方飛去,最終釘死在了地上。
狩獵者瞬間變成了獵物,怪鳥的一只眼睛還沒碎,血肉模糊地直直盯着來者,說不出的詭異。
幾只人從草叢裏竄了出來,叽哩哇啦地亂叫一通,他們看到烏羅時并不驚訝,只是分出幾個手持長矛的大漢将他圍了起來,而一個較為年長些的領頭者前去将這只斑斓的怪鳥撿了起來。
這麽大的動靜,烏羅就是死人都要醒過來掀開棺材板看看情況了,更別提他本來就睡得不□□穩。
就在烏羅睜開眼睛的時候,世界一片模糊,他的近視很嚴重,睡覺前将眼鏡藏在了褲子的口袋裏,現在還好好地膈應着他的大腿。聲音讓烏羅有點敏感,他很快就坐起身來,将眼鏡取出戴上,總算讓視野變得清晰了起來。
不過接下來看到的一切,饒是他見多識廣,見着這種場景也不得不毛骨悚然。
七個光着膀子的男人将他包了餃子,他們無一例外都穿着件獸皮,手裏拿着簡陋的武器,看起來像是長矛,粗淺地用木頭跟石頭固定在一起,正謹慎又好奇地打量着烏羅,手上的武器看起來比傘尖還鈍,可要是紮上來,十四個窟窿眼是沒跑了。
烏羅目瞪口呆地打量着眼前七個壯漢,簡直疑心自己進了□□裏,七個小矮人變成七個大壯漢。
的确是……見到活人了。
可我他媽不是要見這樣的活人啊!
一個皮膚黝黑的高大男人很快就分開人群走了過來,他跪下來伸手摸了摸火堆,看得烏羅心驚肉跳,火應該是剛燒完沒多久,還有溫度的,火星在沒徹底燒完的樹枝上閃爍起來,難為這人不嫌燙。
這個高大的男人趴在地上吹了吹火星,火已熄了,沒能吹出火焰,他失望地站起來,蹦出了幾個音節,見烏羅一臉茫然,倒是不浪費時間,直接用長矛戳上了烏羅的腰,抵着他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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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羅的心涼了半截,抵在腰上的長矛很鈍,可戳上來的力氣不小,他覺得自己的腰好像被一塊石頭重重磕了下,要不是不敢妄動,這會兒能痛得龇牙咧嘴。
食人族的相關信息瞬間飄過腦子,他倏然緊張了起來,一動都不敢動,這次不光心涼了,連身體都涼了半截。
那個拿長矛戳他的男人又發出幾個音節來,聽起來有點像野獸的吼聲,烏羅的冷汗都快流下來了,跟書上說的完全不一樣,說好了原始部落的人會比較矮小跟缺乏營養的呢,他一米八的高個,在這群人裏完全不見優勢,尤其是那個領頭的,少說有一米九,這是吃了多少人才長成這麽大的。
難道剛剛摸火堆的動作是想就地把他活烤了吃?
“嗯……這位大哥。”烏羅試圖跟對方交流,“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果然沒有成功。
這群野人既沒有萌萌噠地莞爾一笑說“哎呀親你被吓到了嗎?這是我們原始森林旅游團的表演節目!”,更沒有表現出任何善意,尤其是拿長矛磕着烏羅後腰的那位,簡直是在戳着他往前走,這麽一路戳下去,不用十分鐘,後腰鐵定青一大塊。
烏羅不敢回頭看,生怕看到殺氣騰騰或是流口水的表情。
當場死還是活一段路再死,烏羅選後者,說不準路上就有什麽奇遇了呢?
盡管語言不通,可由于烏羅相當配合,啓程得很快。
那根長矛簡直跟方向盤一樣,戳着烏羅的後背指點該往左還是往右,其實那位大哥壓根用不着這麽細心,他們差不多是夾着烏羅在前進,想要在這樣的情況下路癡也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跟着這群壯士一口氣走到中午,他們還沒有任何停歇的意思,烏羅覺得自己的腳已經徹底麻木了,只是在機械地走動,這些好漢可能就等着晚上吃他這頓好的了,完全沒有停下來休息吃頓午飯的意思。
烏羅覺得有點悲傷,早知道一醒來是這樣的場景,他就把剩下的半瓶水喝完算了,現在不知道要便宜誰了。
不管是惡作劇還是真穿越,總之現在倒黴到真撞到無污染的原始人了。
畢竟再敬業的演員也不會拿着這樣的劣質武器,光着屁股蛋子滿森林亂跑。
聽說以前的人會吃敵人的血跟肉來補充自己的血肉,烏羅看了看自己,覺得這些原始人吃了自己搞不好能補腦。
箱子跟雨傘都還在烏羅自己的手裏,這些原始人似乎并沒有搶劫他的意思,很可能是沒意識到這些東西有什麽用,在烏羅試探着彎腰收傘的時候他們還吓了一大跳,往後跳了小半米,險些拿長矛捅上來。
烏羅懷疑自己要是當場開個箱子,他們大概會以為自己要行刺誰誰誰而立刻沖上來替天行道。
只是這些裝備現在同樣是負累,森林裏沒有路,跟山又相連着,偶爾走高走低,完全是靠自己,雨傘還能勉強當做拐杖,可是行李箱簡直是個噩夢,他又沒辦法完全丢棄,拿着累一時,丢了可能要後悔一世。
中途發生了件小事,在上一個小山坡的時候,烏羅實在沒有力氣了,他粗略估計自己帶着一個笨重的行李箱完全不停歇地走了六個小時,已經完全超越他身體的極限。手一軟,雨傘沒入了松軟的泥土之中,而他整個人跟行李箱都差點滑了下去。
箱子很快就被其中一個高個提住了,而且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用自己的長矛穿過了行李箱的把手輕松扛在了肩頭上,他發現這件事仿佛科學家發現了宇宙的起源,臉上充滿了不可思議的驕傲神态,甚至興奮地扛着那個行李箱在原地跳了三下。
烏羅被人像麻袋一樣扛了起來,他不知道扛自己的是誰,只是很慶幸自己終于能痛快地昏過去了。
至于醒來是在鍋裏還是在火裏,他已經管不了那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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