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分班了
二月初,淮城一中放了寒假。
沈初拿着他的成績單回了家。
孟雨疏看着自己人高馬大的兒子,又看看他倒數第一的成績單,輕輕嘆了口氣。
“在哪兒簽字?”她問。
沈初嘴裏吃着小蜜橘,随手點了個位置。
“你爸爸成績那麽好。”孟雨疏拿起筆,在成績單上簽上了自己的名字,“你怎麽就一點兒不像他?”
“成績好有什麽用?”沈初把橘子皮扔進垃圾桶。他咽下嘴裏的那口甘甜,淡色的唇動了動,似乎有什麽話還要說,卻又選擇沉默。
“你都高中了,得想一想以後怎麽辦。”孟雨疏把成績單折好放進沈初的書包裏,“這個成績怎麽考得上大學?”
“當初我不想上高中,你非讓我上。”沈初往沙發上一靠,把腿翹上茶幾,“現在倒問起我來了,我怎麽知道?”
“我是為了你好。”孟雨疏皺了皺眉,蹲身把沈初的腿打下茶幾,“像我們兔子以後工作只能吃學歷,不然在社會上怎麽…”
“得了吧。”沈初站起身,提着自己的書包回到了卧室,“別把我跟你們混為一談,我工作就不吃學歷。”
二月中旬,新年前夕。
孟雨疏早早的就準備起了過年需要的東西,每天數着日子盼新年。
沈初對過年這事兒沒什麽太大執念,都是一樣的日子,該怎麽過還是怎麽過。
大年三十前一天,母子兩人出門采購年貨。
孟雨疏推着購物車擠在人堆裏,伸手拉了拉比他高了一個頭的兒子的衣角。
“小初,你想吃奶糖還是水果糖啊?”
沈初看着超市裏堆得老高的散秤糖果,指了個在她手邊的,“就這個吧。”
“正好,我也想吃奶糖。”孟雨疏笑了笑,“你爸爸說也喜歡吃,特別是大白兔奶糖,說是本家。”
孟雨疏長着一張娃娃臉,分明已經三十好幾的人了,笑起來還跟個初中生似的的。
沈初從小就覺得自己老媽長得好看,現在依舊這麽認為。
只不過随着他長大,逐漸明白了像他們這種弱小的物種,美麗并不能帶來好運。
大型超市人來人往,魚龍混雜。
沈初護在自己老媽身後,偶爾擡手往外她拿着的袋子裏扔進去幾顆奶糖。
腰後突然被人用手指一頂,沈初手比腦快,一把抓住了那只作亂的手。
他猛地轉身,對上了一張熟悉的臉。
“巧啊!兔兄!”
竟然是季澤。
“巧。”沈初把季澤的手放開,不鹹不淡地回應,“你不能好好打招呼嗎?”
“買糖呢?”季澤腦袋一歪,看到了沈初身邊站着的孟雨疏,“這個小美女是誰啊?”
“我媽。”沈初道。
季澤:“……”
“阿姨對不起。”季澤連忙道歉。
孟雨疏看着季澤,往後退了半步。
沈初擋住季澤,淡淡道:“我媽怕狼。”
季澤眼睛眨眨,“哦”了一聲。
像是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季澤後退幾步,又看向沈初,“那我走了。”
然而下一秒,孟雨疏卻把沈初推到一邊,咬着唇小心翼翼道:“請問,你是小初的朋友嗎?”
“是的,我和小初一個學校。”季澤跟條泥鳅似的,一溜煙又回來了,“阿姨您放心,我是好狼。”
沈初:“……”
什麽玩意兒?這都是哪路的自我介紹?
還有,誰他媽允許季澤喊他小初了?
“好狼呀?”孟雨疏似乎有些高興,“好狼好啊!你和小初一個學校,以後還要麻煩你多多照看着小初,別讓人欺負他…”
“媽。”沈初皺眉打斷她,“你別亂說。”
“阿姨您放心,有我在,沒人欺負他!”季澤一個箭步上去,走到孟雨疏身邊給她撿着奶糖,“小初在學校乖得很,整天趴走廊上訂正數學卷子。”
沈初被他擠得往後退了一步,看着自己嬌弱的老媽和一匹大尾巴狼有說有笑。
“嗨。”身邊有人跟他打了聲招呼。
沈初一看,是季澤的人類朋友。
“嗨。”他不尴不尬地把打呼打回去。
馬堂“嗯”了一聲,扯了一個袋子,也走到孟雨疏身邊裝着奶糖。
人類都這麽高冷的嗎?
幾個人稱好了奶糖,揮手作別。
等季澤走後,孟雨疏拉過沈初的衣袖,小心翼翼道,“那匹狼挺好的哎。”
“還行吧。”沈初敷衍着。
“不過你跟他玩也要注意一點。”孟雨疏絮絮叨叨地叮囑着,“不要去他家裏,也不要走得太近…”
“我跟他玩什麽啊又不是一個班的。”沈初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別啰嗦了我自己心裏有數。”
沈初嘴上說着心裏有數,其實心裏也沒什麽數。
他和季澤的關系忽遠忽近,好像都是季澤湊過來熱臉貼冷屁股。
如果季澤是食草動物或者人類,他們的關系可能會更好一些吧。
說到底還是自己太弱。
沈初煩躁地踢了一腳購物車。
去他媽的朋友。
假期總是過得飛快,元宵節過去似乎還沒幾天,草長莺飛的三月開學季就風風火火的來臨了。
沈初還沒從慵懶的寒假氛圍裏警醒過來,文理分科預選志願表就貼到了他的臉上。
沈初想都沒想,大筆一揮,在文科上面化了個勾。
數學,再見了您勒!
于是從那天起,政史地三科老師開始揪着預選文科的學生背書。
沈初拿着歷史書在走廊上站到天荒地老,依舊記不住商鞅變法是哪一年。
“公元前356年和350年。”季澤友情提醒道,“前後實行了兩次,一般只考第一次的。”
沈初合上書本,“你怎麽知道?”
季澤靠在沈初身邊,和他一起曬太陽,“課上說的啊。”
沈初嘴巴張了張,随後又閉上。
人比人氣死人,大家都是成了精的,狼腦子和兔腦子難不成還不一樣?
“你選的文啊?”季澤歪頭看着沈初拿着的歷史書,“文科高考分數線高唉。”
“我他媽不想學數學。”沈初面無表情。
“文科也有數學啊。”季澤道。
沈初抿着唇,他也是選過之後才知道的。
“你選理科?”沈初問。
季澤笑笑,“什麽都行,我沒影響。”
沈初:“……”
季澤那個腦子,無論學文學理,成績都不會差。
“下星期就正式填表了。”季澤拿過沈初手上的歷史書,看到小兔子鼈爬一樣的字體,“你填什麽?”
“不知道。”沈初嘆了口氣。
“商鞅變法是哪一年?”季澤突然問道。
沈初看着季澤,兩人在初春的晨光中四目相對,照顧無言。
“選理科吧。”季澤把歷史書合上,塞回沈初的懷裏,“你這腦子,沒救了。”
一個星期後的正式填表,沈初直接倒戈,選了理科。
反正文理都有數學,他最起碼要死在那個比較難的數學手下。
做人得有點志向。
高一的下半學期,就在沈初這麽來回橫跳的狀态下飛一般地過去了。
只不過随着天氣回暖,沈初的兔生也跟着校門外的那顆桃樹一樣,開起了朵朵粉色桃花。
一個強壯帥氣,且本體溫和可愛、沒有過多物種威懾的沈初,一躍成為了衆多柔弱的食草女生心裏男朋友的首選。
沈初開始收到匿名的情書和小禮物。
起初他還會認真打開看一看,只是後來數量有點多,而且小姑娘害羞大多不署名,他幹脆就不看了。
可是他又覺得丢掉不太好。
于是無處安放的情書和禮物就一點一點逐漸塞滿了他的半張桌洞。
直到快放暑假,沈初看着一桌洞花花綠綠的信封,恨不得連桌子一起扔垃圾桶裏。
“自從你把頭發稍微留起來那麽一點點後,就賊受歡迎。”
綠毛鹦鹉蹲身幫他收拾着桌洞裏的情書,好心提醒道:“要不你把頭發全剃了,說不定就沒人願意理你了。”
沈初皺着眉,用自己的書包兜着那些信封,拉上拉鏈,“煩死了。”
“你煩就直接扔了呗。”綠毛鹦鹉問,“還裝起來幹什麽?”
沈初把書包甩到肩上,單邊背着,頭也不回道,“帶回家燒了。”
燒是真的燒,沈初找了個破鐵盆,蹲在在自家樓下燒了一個多小時。
直到快把信封燒完,縷縷灰煙終于招來了他們小區的保安,一盆灰澆滅了一衆女生青春的夢。
被保安教訓了好一頓送回家裏,孟雨疏怕沈初暑假在家造反,幹脆給他報了個數學補習班。
沈初半推半就地去聽了一節課就直接告辭,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想跟數學扯上任何聯系。
孟雨疏管不住他,也懶得再去管他。
沈初渾渾噩噩,一個暑假就這麽被他混了過去。
再開學時已經是九月初,文理科分班結果貼在學校的公告欄上。
淮城一中按着成績分班,沈初自覺走到最末,從倒數開始找起。
果然,不出十名,他就準确的找到了自己名字。
還真是不留絲毫懸念,沈初拎着自己的單肩背包,走向熟悉的教室。
依舊是最後一排角落座位。
十二班本就墊底,原來班裏選了理科的人基本沒走,其他有變動的都是從文科班裏分來的。
教室裏新老同學在一起鬧鬧哄哄,沈初大致知道自己朋友的去留,對班裏的新同學沒太大的興趣,他昨晚熬夜打游戲,現在有點困。
沈初把長腿往桌子底下一塞,躬身趴在桌上睡覺。
直到身邊的凳子被人拉開,沈初側了側臉,看見季澤一屁股坐在了他的身邊。
沈初:“?”
他瞬間直起身子,看着季澤歪着腦袋,笑眯眯地和他打着招呼。
“嗨,兔兄~”季澤笑得見牙不見眼。
“你在這幹嘛?”沈初懵了。
“報道啊。”季澤回答。
沈初看了眼四周,在确定自己沒搞錯的前提下提醒道:“這是十二班。”
季澤單手托腮,看着眼前迷糊的小兔子,“我考來十二班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充滿激情的同桌生活就這麽愉快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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