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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對不起……”

耳邊傳來隐約的哭泣，身體被冰冷的水流包圍着緩緩下沉，他努力想要睜開眼，卻發覺眼皮沉重的宛如灌了鉛。

——為什麽要這樣對我呢？

明明我也很乖啊。

未知的生物輕輕纏繞在他的身體上，拖繞着少年行往地獄深淵。

好難受。

喘不過氣。

不想死。

救救我…誰能救救我……

“可憐的孩子，”低沉充滿魅惑的聲音不知從何處響起，“你想要活下去嗎？”

他猛地睜開了眼。

“艾伊，做噩夢了嗎，”眼前，他的兄長正擔憂的看着他，“你的臉色很不好，怎麽了？”

少年趴在書桌上，似乎還沒有緩過神，他愣了許久，纖長的淺色睫毛眨了眨，才緩緩開口道：“哥哥，我又夢到那件事了。”

這個話題仿佛帶着某種禁忌性，凱瑟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了下來，瑩潤的碧色眼眸中溢滿了痛苦與自責，“…對不起。”

艾伊沉默良久，他仰起頭，注視着面前的青年，輕聲道：“到底是為什麽呢…那個時候，他們為什麽選擇的是我？”

凱瑟無法回答，他只能上前一步，将他的珍寶緊緊摟在了懷裏。

“對不起…艾伊，對不起……”

日落時分的光線昏暗而暧昧，将書房裏兩個緊密相擁的身影打上了一層淺淡的光暈。

****

艾伊很喜歡王宮的圖書館。

那裏的書仿佛和山一樣高，一層層一架架，它們記錄着這座大陸的發展，繁榮與衰落，居住在遙遠地方的精靈，喜歡耀眼寶物的龍族，擅長制作武器，體型矮小的地精……

那是一個未知奇妙的世界，每一頁書中都隐藏着可愛的精靈，等待着他将它們一一捕捉。

他每天都會在圖書館尋找一本讓他感興趣的書，配着紅茶與玫瑰，細細閱讀很久。

“書上說，在大陸的北方有一座巨大的沙漠，那裏埋葬着幾千年前的神秘部落。”

午後，少女坐在玫瑰花園裏，她穿着及膝的淺色蛋糕裙，金發用一條白色的絲帶松松紮起，頸部戴着一條中間裝飾着紅玫瑰的白蕾絲飾品，整個人看起來可愛又淑女。

約岚為他準備好了糕點與紅茶，醇厚的香氣讓少女享受的眯起了眼，又好像想到了什麽一般，興致盎然的道：“你說，那個部落會是什麽樣子啊，會像書裏記載的一樣，茹毛飲血，互相溝通都是靠打手語嗎？”

她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心，仿佛從未離開過森林保護的幼鹿——約岚的眼中染上了些許擔憂，明明他的公主這麽小，這麽容易受到傷害。

艾伊并沒有在意對方的沉默，他翻書的動作優雅又緩慢，每一處細節都彰顯着王室的禮儀，卻輕輕嘆了口氣，“為什麽我只能在書上看這些呢。”

——好想親眼去見證那些壯麗美好的景象啊。

約岚心中一緊，試探着低聲道：“殿下，您…想要離開嗎？”

“是呀，”美麗的少女沒有任何遲疑的笑着點頭，“書再多也會讀完，日複一日在這座腐朽陳舊的王宮裏生活，總會感到無聊的啊。”

“那…”

“不過，還不是現在。”

艾伊打斷了他的話，她睫毛低垂，遮掩了那雙美麗的湛藍眼眸，“現在…我還不能離開。”

那是他的責任，更是他的命運。

黑暗處似乎有人在低笑，卻又像是沉重的嘆息。

約岚困惑的看着他的殿下，不明白那神色中的黯淡究竟從何而來。

他突然意識到，即使他已經陪伴在艾伊身邊整整六年，卻依舊沒有徹底了解他。

“如果那一天真的到來的話，”男人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聲音低而堅定，“請允許我繼續追随您，殿下。”

少年一愣，露出了璀璨的笑容，“好啊。”

世事無常，誰又能知道未來會發生些什麽呢？

*****

國王陛下正在接待客人。

那是一位教廷的審判者，他穿着代表着審判所的白色軍裝，神色肅冷，嘴唇緊抿，淺藍色的眼眸好像雪山深處的萬年堅冰。

“…我理解您的顧慮，希倫先生，”這個國家的最高掌權者此時眉頭緊皺，看上去頗為苦惱，“可您要知道，在我國，民衆對光明神的信仰程度并不高…所以，您調查出的結果其實并不奇怪。”

“不，這很奇怪，陛下，”審判者的神色毫無波動，他從懷中掏出一塊半個巴掌大的菱形水晶石，原本應該透明無暇的寶石此時被陰沉的紫色籠罩，充滿了不詳的氣息，“這股敵對的氣息太明顯了，如果只是不信仰光明神的普通民衆，檢測水晶是不可能出現如此龐大的排斥反應。”

“況且，這股邪惡的氣息距離王宮太近，恐怕會威脅到您的安全，”男人的聲音裏帶着寒意，“我們審判所的使命之一便是斬殺激進異端，還希望您不要阻礙我。”

無禮的話語讓凱瑟的眉頭一皺，他沉吟片刻，冷着臉揮揮手，“來人，帶希倫先生去客房休息…希倫先生，您可以在王宮自由進出調查，但也請你不要太過分，還有…”他加重了語氣，“請離我的妹妹遠一些。”

“請放心，我只對誅殺異端感興趣，”男人站起身走出門，語氣依舊冰冷，“不會打擾到殿下的。”

“希望如此。”國王冷笑。

*****

“希倫先生，您現在就要去客房嗎？”走廊裏，侍衛恭敬的跟在男人身後，他轉了轉眼珠，谄媚道，“現在天色還早，要不要去參觀一下王宮的花園？那可是在整座大陸上都……”

“去客房，”男人冷冷的打斷了他的話，接着想了想，又道，“算了，你告訴我路線，我自己去。”

“是…”

趕走了侍衛，希倫在原地伫立片刻，再次拿出了那塊水晶。

水晶內的不詳氣息比剛剛還要濃重了——他皺起了眉頭，向其中注入一道銀白色的光芒，暗紫色的霧氣顫了顫，隐約指向了東南方。

他不再猶豫，朝那個方向大步走去。

——————

目之所及皆是鮮豔奪目的紅色玫瑰。

希倫皺起眉，警惕的看着眼前這片仿佛無窮無盡的玫瑰花海，他手中的水晶此時灼熱的燙人，紫色霧氣翻滾盤旋，仿佛想要脫離他的禁锢。

這是邪惡氣息最濃郁的地方。

嬌豔似火的玫瑰花随着微風輕輕拂動，帶來一陣陣濃郁的花香，男人将水晶收好，屏氣凝神，右手緩緩摸上了腰間的暗金色劍柄。

“你想毀了我的花園嗎？”

少女清冽空靈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男人神色冷冽，迅速拔劍轉身，劍尖直指對方眉心。

“放肆！”

下一秒，長劍便被少女身邊的侍從撥到了一邊，黑衣侍從擋在了少女面前，陰沉的盯着他，身周環繞着法術的波動，“在王宮裏意圖對公主動手，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稱贊下您的膽量。”

公主？希倫一愣，想起不久前國王近乎警告的囑咐，臉上神色沒有變化，暗裏卻頗覺頭痛。

那位刁難又殘忍的艾伊.比爾斯殿下？

——他還真是一來就惹了最大的麻煩。

“是我失禮了，”他收起長劍，神色冰冷的歉意鞠躬，“很抱歉，公主殿下。”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少女從侍從身後走出，如花朵般嬌豔的面容此時仿佛籠罩着冰霜，“審判長大人，你想毀了我的玫瑰花園？”

被那雙湛藍的眼眸直直注視着，希倫居然久違的感到了一絲心虛，“不，我只是…”

“請你立刻離開這個地方，”少女不容置疑的打斷了他的話，“試圖傷害王室成員這件事我可以不與計較，但還請你馬上離開——你打擾了我的下午茶。”

在兩雙飽含着排斥與不滿的眼神注視下，男人只得在心裏嘆了口氣，再次向這位美麗的公主殿下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對了，您下午茶用完後，還請盡快離開這個地方吧，”在繞過一片茂盛的玫瑰花叢時，他停了停腳步，“這個地方已經被邪惡的力量籠罩了，為了您的安全……”

一個泛着奶香味的小糕點筆直的飛過來，啪叽砸在了他一塵不染的衣服上。

希倫的臉色變了變，強忍住馬上脫掉這件衣服的沖動，大步離開。

“讨厭鬼。”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艾伊輕哼一聲，拍拍手，轉身繼續自己的下午茶。

作者有話要說： 可能是主線的東西出現了。

放飛自我随便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