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鞭打
“啊――”鄭凱旋抱頭鼠竄, 慌亂地四處躲閃。
可霍青山騎在馬上,居高臨下,又身長胳膊長的, 每一鞭子都狠狠地抽在他的背上或者手臂上。
鄭凱旋疼得嗷嗷叫喚,慘叫連連,一疊聲地求饒, “霍連長……誤會……有話好好說……啊――”
霍青山出手, 鄭凱旋根本沒有躲避逃竄的餘地, 整整九鞭子,每一鞭子都又準又恨地抽在他身上, 且避開了要害,卻又讓他皮開肉綻,疼得哀嚎連連卻跑不掉。
九鞭子, 霍青山出手又快又狠,不過是幾個眨眼的功夫就抽完了。
從林盈盈等人聽見聲音到跑出來看情況,霍青山已經利索地收手躍下馬。
他看着已經滾在地上的鄭凱旋, 眉眼陰沉, 聲音越發冰冷, “我們霍家不歡迎你,滾!”
鄭凱旋只覺得後背仿佛被猛獸的利爪給撕裂劃破了一樣鑽心的疼, 他疼到說不出話來,帶來的點心也被一并抽碎在地上, 那些點心和油紙的殘骸就好似在嘲笑他一樣。
屋裏的林盈盈和霍青荷等人聽見聲音,立刻跑出來, 一出門就看到霍青山冷着臉提着鞭子大步流星地回家。
林盈盈立刻迎上霍青山, 歡沁道:“你回來啦。昨天睡在哪裏?吃得好不好?有沒有想我?”
原本嚴肅又淩厲的場合,被她莺聲呖呖的嬌軟給沖淡了。
林盈盈昨天已經拿捏住霍青山, 毫不顧忌是不是白天、人前,沖上去就要他抱抱舉高高。
霍青山也沒再拒絕她,似乎被她給調教得習慣抱她一樣,看見她撲過來就下意識地把手臂一伸直接撈着她的腰往上輕輕一抛,然後單臂托住了她。
林盈盈像個孩子一樣坐在他臂彎裏,這感覺新奇得很,“哇哦,青山哥力氣好大。”
她開開心心地被霍青山抱回家去,而霍青荷卻站在院門口和狼狽不堪的鄭凱旋面面相觑。
她問:“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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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凱旋兩眼發黑,“我拎着點心來拜訪你,哪裏知道你大哥見面不問青紅皂白,提鞭子就抽。”
看林盈盈那高興樣,八成是她使壞搞鬼,鄭凱旋是有仇必報的人,心裏把林盈盈和霍青山一起記恨上了。但是當務之急得先攏住霍青荷,畢竟他已經推掉城裏的親事,這時候再失去霍青荷那就虧大了。
從前哪怕對霍青荷是好感,認為她是個不錯的情人,那麽從決定上門那刻起他就開始愛她了。
願意為她放棄現成的往上爬的機會,願意娶一個沒有城市戶口和工作的村女,那一定是因為他愛她啊。
而這一刻,他就更愛她了。
他能感動自己,就一定能感動霍青荷。
他哎呀一聲,當着霍青荷的面就要往地上倒去。
霍青荷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扶住他,然後就看到他血淋淋的後背,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大哥下手可真狠!
鄰居們也都跑出來探頭探腦的,紛紛問霍青荷怎麽回事。
霍青荷倒是為難了,她怎麽說?
說她要和鄭凱旋處對象,結果她哥抽了人家一頓鞭子?那到底要說誰的錯?
鄭凱旋疼得龇牙咧嘴卻故作堅強,他擦了把額頭的冷汗,“青荷,我……我對你的心,日月可鑒,不是鞭子棍子就能打掉的。現在是新社會,提倡自由戀愛,新式婚姻,我們要敢于沖破封建舊勢力,不被家庭強權所……”
霍青荷突然問道:“鄭幹事,你幹了什麽讓我哥這麽生氣?”
在霍青荷的眼裏,大哥從來不無故打人,都是有理由的。
比如小時候他打霍青峰,都是因為霍青峰仗着男孩子力氣打,打了她這個二姐。
他打了容長臉,是因為容長臉小時候笑話大姐青花想男人不害臊。
他打……他打的每一個人都有理由,從不做意氣之争。
鄭凱旋立刻委屈又冤枉得很,咬定霍青山無理取鬧,肯定是被林盈盈挑唆的,回來看到他不問青紅皂白,沒頭沒腦地就打,“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會。”
他看霍青荷神色狐疑,立刻賭咒發誓的,“真的,我發誓沒有什麽事兒,如果有……”他停頓了一下,道:“也了什麽壞話。”
不等霍青荷說什麽,他立刻跟上,“你也知道,我在市裏還是很受歡迎的,相親過的姑娘的确有不少。可我……可我一直惦記着……這裏,所以我就拒絕了她們。但是有一個瘋瘋癫癫的女人對我糾纏得很,保不齊她說過什麽壞話。”
他後背疼得要命,渾身都要麻木了,想讓霍青荷扶他回住處休息一下。他想讓霍青荷心疼他,然後就會更加喜歡他,進而反感她大哥暴力打人,到時候不管家裏人怎麽反對,她也還是會深愛他,要和他在一起。
這時候霍青湖跑出來喊道:“二姐,娘讓你回家,說你要是不回家,這輩子都別回來了!”
如果是被鄭凱旋迷住心竅,對他百依百順的霍青荷聽到這話,只怕會激發她的逆反心理,就要跟着鄭凱旋走。
可這會兒霍青荷對他還沒那麽迷戀,還有林盈盈插在她心口的一根刺打底,讓她怎麽都不舒服,所以她對鄭凱旋的好感自然就降低,沒有如原劇情那般形成一種近乎崇拜的迷戀。
對于現在的霍青荷來說,當然還是家和家人最重要,畢竟她和鄭凱旋從好感到表白這才幾天的時間呢,也太快了,她都沒來得及跟鄭凱旋培養感情。
所以,她毫不猶豫就選擇了回家,“我讓三叔送你回去。”霍青荷看到謝三叔從那邊過來,立刻托他幫忙送鄭凱旋回去,她自己則忙不疊跑回家去。
看着她飛奔而去沒有停頓的步伐,鄭凱旋有點懵,難道她對自己沒有那麽喜歡?他忽然覺得心有點疼,尤其想到她可能沒有自己喜歡她那麽喜歡自己,心就更難受了。
霍青荷回到家,院子裏已經擺了飯桌,正準備吃飯。
林盈盈則圍着霍青山噓寒問暖的,“青山哥,你在外面吃不到娘做的飯,可受委屈了哦,辛苦呀~”
霍青荷:“……”這馬屁拍得!好像我大哥以前天天在家一樣。
她看霍青山現在已經恢複如常,再不是方才冷酷的模樣,便問道:“大哥,你咋不問問就打呢?再給人打壞了……”那不得自家賠錢麽?
霍青山瞥了她一眼,冷冷道:“鄭凱旋心術不正,在市裏一邊相親攀附權勢一邊到鄉下勾搭女孩子,他不該打麽?”
霍母驚呼起來,“了不得,怎麽這樣不要臉?這不是要毀了咱們青荷嗎?”
弟弟妹妹們也都紛紛指責鄭凱旋。
霍青峰怒道:“我這就去打他個半死!”
林盈盈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稍安勿躁,霍青山已經抽了鄭凱旋一頓,那麽這事兒就算了了。
霍青山簡單明了地把事情說了一下,最後道:“幸虧我們發現及時,這個人以後我們家不歡迎。”他看了霍青荷一眼,“現在知道他的真面目,你如果還堅持要和他好……”
林盈盈趕緊摁住他的肩頭,笑起來,“青荷啊,你大哥的意思,如果你還想和鄭凱旋好,那你就只管和他好,我們不幹涉的。之前咱們不知道他的真面目,被他騙了,現在知道他是什麽人,也就知道改用什麽态度和他相處。”
她知道霍青荷這人也有些叛逆的,屬驢的打着不走牽着倒退,得順毛捋,要是逼着她和鄭凱旋分手,反而容易讓她逆反,更覺得反抗家庭得來的愛情更偉大呢。
而如果不給霍青荷壓力,也不反對她和鄭凱旋交往,一切都讓她自己選擇,只怕她就索然無味了。
果然,霍青荷驚訝地看着林盈盈,“不是,我說……我說嫂子,你知道他什麽人,你還讓我和他交往?你咋那麽不盼着我好呢?”
霍母拍了她一巴掌,“胡說什麽?你嫂子這是怕你屬驢的不聽勸。你要是真覺得他好,你多和他交往交往,看看他到底是好是壞,知道透徹了也就知道該怎麽選擇了。要不,你現在和他斷了,還以為是家裏人逼你,總是對他懷有念想呢。”
霍青荷愣了,這不對啊?知道鄭凱旋是個壞蛋,不是應該全家逼着她分手嗎?
怎麽還一個兩個勸她繼續試試,這是沒見過人渣,要讓她去趟趟底,感受一下人渣的深度不成?
咋這樣呢?是不是親生的啊!
她輸人不輸陣,嘴硬,“也許人家沒那麽壞,畢竟只是相親也沒定下。咱們相親不也是同時和好幾家談,擇優錄取麽?”
霍青峰:“蠢不死你,咱們和好幾家談是選一家,他和好幾家挂着是都想要,腳踩兩條船,能一樣?你可別犯蠢去當他的破船!”
“霍青峰!”霍青荷被他這難聽的話氣得要冒煙,沖上去就撓他。
霍青峰一溜煙躲到林盈盈身後去,“你還不趕緊謝謝嫂子和大哥,你打我有什麽用?”
霍青芳也開了眼,連聲道:“這要不是大嫂見多識廣,覺得他這人不可靠,讓大哥去市裏查查,咱們一輩子也不可能知道這些事兒啊?這要是以為他是個好的,被他迷住了,跟他結了婚生了孩子,那以後……這輩子不是毀了?”
想到未來的一種可能,鄭凱旋城裏一個媳婦,鄉下一個媳婦,等某一天突然暴露,鄉下這個名不正言不順,反而還被人打破鞋打狗頭,那青荷跟孩子哪裏還有活路?全家人都跟着他們丢人啊,那大哥都跟着受影響。
真是驚出一身冷汗來!
全家人除了林盈盈和霍青山,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哆嗦,互相對視了一眼,都感覺一種神奇的力量。
幸好,這麽悲慘的事情還沒有發生。
林盈盈這會兒當老實孩子了,坐在霍青山旁邊一副乖巧的樣子,眼淚汪汪的,“我就說他為人不正來着。”她眼皮一撩,盯着霍青荷,委屈巴巴的,“青荷還不信,說我污蔑,嘤嘤嘤……”
霍青荷正處于腦補的,鄭凱旋腳踩兩只船給自己和孩子帶來的悲慘境遇中,都沒來得及決定自己是要憤怒還是傷心失望的時候就看到了林盈盈那委屈至極的樣子。
理智明知道林盈盈在演戲,心裏卻還是不由自主生出內疚之情,自己誤會了林盈盈,還說她想故意破壞自己和鄭凱旋的好事。
被林盈盈這麽一打岔,她剛生出來的憤怒和難過一下子就變得松散了。
她道:“鄭凱旋說是那個姑娘糾纏他,我得去問問他!”
大哥不會撒謊,那就是他撒謊。
霍母還想攔着不許她去,林盈盈卻道:“對,去問問清楚,他要是心懷鬼胎,就罵死他!”
林盈盈擱下筷子,站起來跟上去喊道:“青荷,你要小心壞男人口蜜腹劍。現在他壞事暴露,肯定會說他沒看上城裏姑娘,是他父母逼迫還有那個姑娘糾纏他,他對她沒意思只喜歡你一個。”
霍青荷一怔,狐疑地看着林盈盈,林妖精咋什麽都知道,鄭凱旋就是這樣說的!
林盈盈笑得無比甜美,“多看看書,書上壞男人都是這樣騙漂亮女孩子的。”
霍青荷就走了,走了兩步她回頭看看屋裏衆人,免得有人跟上來偷聽,恰好霍青湖扶着桌沿站起來。
霍青湖:“我要去三叔家。”今兒謝雲沒來,躲着林妖精呢。
當然,他的目的還是要跟蹤霍青荷去偷聽,他還意有所指地看了林盈盈一眼,然後就趕在霍青荷前面跑出去了。
霍青芳:“嫂子,你和青湖有啥事?”
林盈盈一本正經,“沒呢,之前他說要帶我去看抓魚,我得幫娘做飯呢,就沒去。”
她又看向霍青峰,叮囑道:“青峰,你大哥已經打了鄭凱旋,這事兒就算了了,你不要再去找麻煩啊?”
十六七歲的少年,正是沖動暴躁的年紀,往往拳頭比腦子快,遇到問題先去幹一架,之後再考慮事情如何。
夏日天長,吃過晚飯七點多,天色還是亮着,真要暗下來得快八點。
這個時候孩子們都會跑出去玩兒,大人們如果沒活兒也會去街上納涼說話。
林盈盈等霍青山吃完飯,纏着他出去散步。
散步?這可是個新鮮詞兒,鄉下人不明白散步是什麽,聽林盈盈說就是吃了飯出去溜達,走走路,他們都笑了。
霍青芳笑道:“嫂子,真有人吃飽撐的出去走路啊?哈哈哈,你們城裏人真好玩。我們都是吃不飽,吃飽了攤着肚皮打飽嗝最幸福了。”
林盈盈小手摁住自己心髒的位置,對霍青芳道:“人的心髒是身體機能的樞紐,不能太累也不能太閑,得合理使用。如果覺得心慌氣短,心跳加速,就應該歇息不能強撐着。”
她一扭頭,朝着霍青山笑眯眯的,小手覆在他心口出,嬌軟道:“青山哥,你心跳正不正常?”
霍青山:“本來正常的。”被你這麽摸來摸去就不正常了。
林盈盈就挽着他的胳膊,親熱道:“走啦。”
她還回頭對着霍母等人拜拜。
霍母笑微微地擺擺手,讓他們好好散步。
霍青芳和霍青峰兩人則嘻嘻哈哈說笑起來,對城裏人充滿了好奇。
霍青霞在一邊默默地看着,臉頰紅紅的,大嫂真的好美、好大膽啊,她好像什麽多不怕,永遠那麽自信張揚,就和一團光一樣,把她周圍的一切都照亮了。
林盈盈挽着霍青山出門以後,霍青山還有點不自在,想把胳膊撤回來,卻被林盈盈死死地抓着不放。
嘿嘿,就是要破壞他“大白天、人前不許動手動腳”的原則。
她的原則只有一個,她喜歡他,她就能對他動手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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