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林小霸王

這丫頭日常安靜, 自動隐形存在感不強，家裏人也不會注意她心情如何，是不是有心事。

林盈盈知道直接問她是不會說的，給她機會自己說就行。

晚上林盈盈洗過澡, 搖着蒲扇瞅瞅小姑子們, 打算找個人□□。一個人睡不着的時候，起碼能有人講講故事哄睡呢。

霍青花肯定不行, 她就會訓人。

霍青荷不行, 就會拉着她問城裏那些好玩兒的。

霍青芳也不行, 這姐姐躺下就呼呼的。

想來想去, 霍青霞不錯, 這小姐姐因為內向性子有點懦弱，自我性格不明顯，嫂子讓她幹啥她幹啥。林盈盈如果讓她講故事哄睡，那她絞盡腦汁也會講到林盈盈睡着的, 絕對不會打探林盈盈的事兒。

林盈盈：“青霞，你晚上陪我睡呗。”

霍青霞一怔, 随即答應，“好呢。”

霍青荷：“嫂子，我啊, 我陪你睡！”她有一肚子的話想問林盈盈呢。

林盈盈挽着霍青霞的胳膊就進屋了, 堅決不和霍青荷一個炕睡覺，免得叽叽呱呱太聒噪。

一覺睡到早上，林盈盈就覺得找霍青霞□□是個好主意，這小姐姐聲音如涓涓細流, 溫柔又好聽，讓她想到了外婆。白天她就教霍青霞唱搖籃曲, 等霍青霞唱會了就可以哄睡。

霍青霞學唱歌很有天賦，林盈盈教她英文歌她都能葫蘆畫瓢地把調子哼出來，而且不唱詞就那麽哼哼的時候，更容易催眠。

第二天晚上霍青霞繼續□□，能夠給林盈盈唱很好聽的搖籃曲了。

林盈盈打了個哈欠，“青霞，你明天就回公社了。”

霍青霞聽出林盈盈聲音裏濃濃的不舍，她猶豫了一下，“……嫂子，我、我，我要是不去公社……行嗎？”說到最後，她聲音小的幾乎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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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盈盈立刻睜開眼睛，“怎麽啦？是不是有人欺負你？”

霍青霞搖頭，“不是的，是公社說預備人員要淘汰兩個。有個預備役學得實在不好，常工就讓他退出了。另外還要淘汰一個。我、我尋思着咱家三個當拖拉機手的，我還當預備役，白占着一個名額，不如給更需要的人。”

大家生活都不寬裕，而他們家因為大哥能幹加上嫂子幫忙，生活越來越好。

比起那幾個預備役人員，她覺得自己家生活好太多，她沒必要非跟他們搶那幾塊錢的工資和糧票。她小聲道：“有個人家裏有生病的老娘，還有個腦癱的弟弟，吃不飽穿不暖的，怪……可憐的。”

她嘆了口氣。

林盈盈坐起來，搖了搖蒲扇，看着霍青霞，“是他找你說的？”

霍青霞忙搖頭，“沒，沒的，是我自己想的。”

林盈盈：“那你是不想去當預備役，還是單純可憐他要幫他？你想清楚。”

霍青霞也坐起來，她仔細地想了想。從前她都是該幹啥就幹啥，從來沒有自己認真想過事情，也沒人會問她的意見。

這會兒嫂子讓她想，她就想。

林盈盈也不打擾她，又躺回去，把蒲扇塞給霍青霞。

霍青霞就給她搖蒲扇，過了一會兒，她小聲道：“嫂子，我、其實我、不是很喜歡拖拉機。你、你會不會生氣？”

畢竟是嫂子給她争取的機會呢。

林盈盈笑起來，“我幹嘛生氣？不喜歡就不去呗，回頭再做自己喜歡的事兒。不過呢，你就跟常工說，你可憐那個預備役，把機會讓給他了，不許說自己不喜歡拖拉機。”

霍青霞點點頭：“我聽嫂子的。”

第二天，霍青霞和霍母說不去農機組了。

霍母一點猶豫都沒有，點點頭，“不去好，早先我也不是很想你去，你年紀小，又膽小，做不了那麽粗糙的活兒。你就在家裏上工陪你嫂子吧。”

霍青荷又想罵她爛泥糊不上牆，好好的機會浪費了，不過看林盈盈在旁邊她很聰明地閉嘴咽回去。

她是看出來了，青芳是林盈盈的得意弟子，青霞是很好的哄睡保姆，就自己是個多餘的！

得，還是老老實實去賺錢吧。

吃過晌飯，娃娃臉和容長臉倆來找霍青芳幾個一起回公社，他們倆還給林盈盈送了四條活的大鯉魚，不是河裏抓的而是去南村買的。

雖然容長臉比霍青山大，卻也跟着娃娃臉叫林盈盈嫂子，感激她幫襯，否則他們當不上農機手。

林盈盈笑道：“謝謝你們的魚啊，我很喜歡吃魚。你們在公社互相幫襯，以後工作上也多多合作，祝你們越來越好。”

霍青霞跟着他們回了公社，然後找到常工表示自己願意退出，這樣就不用再考試淘汰別人了。

常工一下子就猜到她是因為可憐別人才主動退出的，因為她雖然沒有開拖拉機的天分，但是紮實聽話，讓幹啥就幹啥，不偷懶也好學，過個一年半載的就比有些學得快的人還要穩當。

不過既然她想退出，他也沒有挽留，畢竟她提出來就說明是和家裏人商量好的。

見常工答應，霍青霞羞澀地笑了，她跟常工告辭就去找霍青芳幾個說一聲。

霍青芳：“讓青峰送你回家。”

霍青霞搖頭，“不用的，我知道路。”

霍青芳：“你還沒自己出過村呢。”

霍青霞笑了笑，“大白天的，我不怕的。”

鄉下夏天道路兩旁都是青紗帳，有高粱地，有玉米地，但是也會穿插一些矮的棉花地、花生地、地瓜地，那裏面都有社員在幹活兒，路上的動靜他們也都能看到。

因為要上課了，霍青芳也就沒堅持。

其實她和霍青荷**歲就敢在外面跑動，只是小妹向來膽小懦弱，她習慣性的還把妹妹當小孩子。

霍青霞自己從公社回家，她第一次自己走這麽遠的路，免不得就有點緊張。

她背着自己的挎包，低着頭走得飛快，恨不得腳底下踩個風火輪。

正走着，前面路上突然傳來男人放浪的笑聲，“哎呀，妹兒，咋還走着呢？哥哥用自行車帶你吧。”

霍青霞吓了一跳，趕緊從路右邊跑到左邊去，直接跑起來。

楊有福趕緊騎着自行車追上去，“妹兒，別跑啊，哥哥沒壞心思的，咱們一條路的，搭個伴兒說說話不悶呀。”

他看小姑娘十四五歲的年紀，長得嬌嬌弱弱的，氣質文靜害羞，看都不敢看他，那張巴掌大的小臉憋得通紅，別提多好看了。

楊有福就格外心動，他就喜歡這樣安靜害羞跟小兔子一樣的小姑娘。

他騎着自行車不緊不慢地跟在霍青霞身邊，怕她叫喊也不說話，而道路兩旁的農田裏都有社員幹活兒，他也不敢做啥過分的，就色眯眯地看着她，嘴裏說些哥哥妹妹的話。

霍青霞看他沒有動手動腳，就是嘴裏說些不害臊的話，她就沒那麽怕了，卻依然加快步子往家走。

正走着，就聽前面有叮鈴鈴的車鈴聲，然後傳來林盈盈咯咯的笑聲，還有霍青湖氣急敗壞的聲音，“你就會欺負人！”

林盈盈：“你怎麽那麽笨，學個自行車還不如娘快！”

霍青霞心裏陡然松了口氣，忍不住用力氣大喊了一聲，“嫂子，小弟！”

楊有福臉色一變，趕緊蹬着自行車拐下小路跑了。

林盈盈帶着霍青湖、謝雲還有幾個泥猴子在這裏學騎自行車呢，順便迎迎霍青霞。

她壓着被風吹的帽檐，看霍青霞臉色不大對，“怎麽啦？有人騷擾你啦？”

霍青霞抿了抿唇，想說沒事，不過看林盈盈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目光嚴肅，她就點點頭。

林盈盈：“那個流氓什麽樣？”

霍青霞雖然沒敢正眼瞧楊有福，卻還是掃了幾眼，知道大體模樣。

林盈盈一聽她講那男人流裏流氣，眼神讓人不舒服就想到了楊老六，就他不正經上工喜歡騎着個破自行車滿哪兒溜達，賺人家小閨女的便宜。

她對霍青湖道：“你回去找幾個人。”她說了一下，讓霍青湖找十歲出頭的男孩子，不要超過十三歲，最好力氣大比較沖的，四五個就行。

霍青湖騎着自行車一溜煙跑了，很快就帶了一幫子少年過來，手裏還拿着棍子。

一群孩子們興奮得很，眼珠子都冒光，“林知青，咱們這就去打楊有福啊！”

林盈盈道：“楊有福還敢騷然女孩子，今兒咱們去楊家屯砸他個狠的，讓他這輩子都記住再也不敢騷擾女孩子。”

于是林大小姐瞬間變成林小霸王，帶着一群孩子呼呼啦啦地去楊家屯。

到了楊家屯他們也不和人解釋，徑直往楊有福家沖。

正好楊有福騎着自行車出去瞎溜達，看到霍青霞以後就念念不忘的，忍不住又去附近村裏轉悠一下也剛回來呢。

于是，他就和林盈盈小軍團們一個胡同東，一個胡同西，在自家門口對了個臉。

楊有福看到小美人，剛要歡喜天上掉下來的緣分，然後就看到了林盈盈，吓得差點尿褲子。他轉身就要跑，卻被霍青湖和另外兩個男孩子堵住去路。

林盈盈問霍青霞，“是不是她？”

霍青霞點點頭：“就是他！”

林盈盈一揮手，“給我揍！”

乒乒乓乓，鬼哭狼嚎，楊有福被打得抱頭鼠竄。

楊有福的老娘跑出來罵街，哭天喊地的，直接被一個脾氣暴躁的小子一腳踹回門裏，讓她別多管閑事。

楊家屯的人會忌憚她，霍家村的怎麽會搭理她？何況還是一群正叛逆的半大孩子。

謝雲喊道：“你兒子這麽大了還幹壞事，就是你這個當娘的不教育！活該！”

最後，林盈盈還指揮着小少年們把楊有福的自行車給砸扁了。

她雙手叉腰，啐了一聲，“楊有福，我叫林盈盈，有種你就去公社告我。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騷擾女孩子，我保管打斷你兩條腿，讓你再也不能出去瞎溜達！”

說完，她帶人揚長而去。

回家以後她也留意着呢，讓泥猴子們打聽消息。

楊有福老娘哭天嚎地的要去公社告狀，只是私人打架鬥毆，沒出人命沒引起社會騷亂，公社壓根不會管，都讓大隊自己解決。而村幹部們都了解楊有福的德性，不但不撐腰，反而訓誡楊有福以後少騷擾人家小姑娘，碰到那些心疼閨女的人家，打他那是活該的。

楊有福老娘就去鼓動村裏人，想讓他們撐腰去霍家大隊讨公道，要賠償、打回來，結果所有婆娘管着自家男人和兒子不許理睬她。

過了幾天，她聽小孩子們傳話，楊有福吃了啞巴虧不甘心，天天在村裏罵街撒潑，結果有一次喝醉酒一不小心栽進村頭的公共茅坑裏！

雖然沒淹死卻留下了濃重的心理陰影，整天疑神疑鬼有人監視他、要害他，吓得他再也不敢出門罵街了。

林盈盈聽說以後，吃了冰激淩一樣舒坦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