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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合攏了一本編程的紙質書,他其實不太能看下去,但硬逼自己去看,急迫地想抓住一些陸政的痕跡,但他悲哀地發現,關于陸政的記憶,正在一點點變得模糊。

他養成了記日記的習慣,每天都将腦海中關于陸政的事用紙筆記錄下來,幾個月過去了,已經記了厚厚的三本。這三本櫃裏,但他心裏也清楚,他很難瞞過Champion的眼睛。

他剛剛想到Champion,薩拉就低聲提醒他:“Champion回來了。”

周行将日記本迅速合攏,塞到書堆中,他有些吃力地喘了下,雙手扶着肚子,慢吞吞地趟回到了躺椅上。

Champion今天應該穿的軍靴,靴子踏在地板上聲響很大,周行側耳聽着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最後停在了他的房門外。

“扣、扣。”敲門聲響起。

“我在。”

周行應了一聲,房門立刻被推開,先入目的是白色的手套,随即是深綠色的軍裝大衣,Champion的帽檐上殘留着少許透明的水珠——那是雪融化的痕跡。

“外面下雪了。”

“是麽?”

Champion的目光落在厚厚的窗簾上,低聲問:“一直沒開窗簾?”

“睡了又醒,醒了又睡。”周行這話倒不是假的。

“現在還想睡麽?”

周行搖了搖頭。

“晚上我沒什麽事,一起出門逛逛吧。” Champion總能将詢問的話語說成肯定句。

“好。”周行也沒有借口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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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宅子裏的工作人員開始忙碌起來,為先生們更換服裝、準備車輛、協調場地,幸好Champion在軍隊的身份一直對外保密,明面上無需動用大批的随從車隊,但暗地裏的保護卻必不可少——畢竟周行先生已經懷孕,而婚期也近在眼前。

從門廊到車門的一小段路鋪上了厚實的地毯,工作人員撐開傘,Champion伸出白色的手套,接過來,嚴嚴實實地擋住了撲向周行的風雨,他用空餘的手将那人禁锢在懷中,叮囑道:“跟緊我。”

周行垂下眼,低聲說:“好。”

車輛行駛了四十分鐘,停在了聯盟內一處知名的購物商場前,路上Champion詢問了周行的意見,周行拒絕了清場的提議,用的理由是“我想看看人群”,Champion默然應允。

光亮的大理石地面上鋪設了專門的厚地毯通道,盡管沒有清場,但一路走來,也沒有碰到多少顧客,周行遙遙地看向在通道處看守的保安們,竟然也沒有多少情緒波動,看起來,像是木然了。

Champion身姿筆挺、出手大方,周行的目光稍微停留在哪件商品上,他便會直接刷卡,并不給周行拒絕的機會。

最後周行只得用手握着他的衣角,低眉順眼地說:“別再買了。”

“為什麽不買,不喜歡我為你花錢?”

周行的大腦吃力地運轉着,給出了一個溫順無害的答案:“我們可以去逛逛嬰兒區。”

Champion撥起周行的下巴,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說:“當然可以。”

一行人又挪到了三樓的嬰兒區,周行逛了一會兒,想去洗手間,他拒絕了Champion的陪同,勉強帶着一名工作人員向那邊走。

工作人員出于避嫌留在了洗手間門口,周行進去上了個廁所,正洗手,透過鏡子的反射看到了一道并不陌生的人影。

“你看到我了。”那人慘白着臉,他的臉頰瘦得凹陷了進去,偏偏眼睛卻炯炯有神,像地獄裏燃起的兩團火。

“是看到了,”周行內心毫無波瀾,下意識地扶住了自己的肚子,“韋澤,好久不見。”

“你懷孕了。”韋澤向前走了一步,又像是忌憚着什麽,壓低了嗓音,“陸先生對你很好吧?”

陸先生?

周行皺了下眉,反應過來韋澤說的應該是Champion,只是他沒想到,Champion也姓陸。

“這和你無關。”周行冷淡地回答。

“我過得很不好,”韋澤有些神經質地抓了抓頭發,“我被人抛棄了,周行,我過得很不好。”

那和我又什麽關系呢?我不是早就說過了,我們就此恩斷義絕,我已經為了你,做出了很多荒謬的事了。

周行沒說什麽刺激人的話,他只是慢慢挪動身體,準備離開洗手間,但很顯然,韋澤并不想放棄這個難得的機會。

“借我點錢……”

“我沒有錢。”

“我兩天沒吃飯了,周行,算我求你。”

周行停下了腳步,冷漠地看着韋澤,他從那種消瘦的臉上,很勉強地找到了一些過往的痕跡。

“我只能給你兩個月的生活費,韋澤,你還可以繼續上學,可以靠自己打工,可以想別的出路,別讓我瞧不起你,可以麽?”

韋澤的心中有無數毒液般的話語,但他說不出口,當初是他背叛在先,也是他将周行“出賣”了一個好價錢。他過得不好,說到底不過是咎由自取,他嫉恨着周行現在的生活,卻也明白,現在還願意拉他一把的,也只有這個人。

“你可以現在轉賬給我麽,對了,你是不是拉黑了我的賬號。”

周行沒有立刻反駁,他查看了自己的手環,發覺韋澤在他的黑名單中,沉默着将他放了出來,用自己的存儲賬戶轉了筆錢,說:“這筆錢不用還了,也希望以後別再見了。”

“你過得幸福麽?”韋澤突兀地問。

“和你無關。”

“等生完孩子,你是不是就自由了,我們還可以重新開始麽?”

“異想天開。”

周行落下了這句話,轉過身,卻驚愕地看到了Champion。

Champion手中拎着幾個購物袋,站在原地,不知道旁聽了多久。

周行顧不得韋澤,他扶着肚子,盡可能快地挪到了Champion的身邊,小聲地說:“我們走吧。”

“好。”

Champion看了韋澤幾秒鐘,攬上了周行的肩膀,帶着他繼續逛街。

韋澤深吸了口氣,擦了擦臉上的冷汗,猶豫片刻,用手環給周行發了一條消息。

“帶你走的人是你孩子的父親麽?”

他等了幾分鐘,沒有等到對方的回複,又發了一條消息。

“他不是和我簽協議的那個人,他們完全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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