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試鏡

曲亦梵在公司呆了七八天，沒有最早來，但是最晚走。開始的時候，她不走，員工也不敢走。曲亦梵發現大家都跟着她加班，于是她走到大廳裏拍手。雖然是新成立的影視公司，但初期規模并不窄小。單層面積達到一千多平，分管部門衆多。除了基礎的行政、財務、人力、還有企劃、市場、制作、演藝等等部門。因此一千多平的辦公面積，實在說不上大，只能說将将夠用。也正因為如此，曲亦梵只要來到大廳拍拍手，所有員工的視線便立即聚焦在她身上。

曲亦梵開始走的是親民領導路線：“大家有事嗎？沒事就早點回去吧。怪晚的，有人等吃飯的，別讓家人等太久。”說完就進去了。

等十點多再出來的時候，“人口”幾乎沒變動。各個都開着電腦，端着咖啡，瘋狂打call。好像比之前更帶勁了。

曲亦梵揉了揉額角：“我說。”

員工們都群情激昂地望着自家領導，等着她的“我說”。

他們的曲領導，提了一口丹田之氣：“我說有事做事，沒事走人。不要浪費公家的水電話費，還有咖啡包！要加薪的，拿業績過來。沒業績吃底薪的，夠吃就吃，不吃走人。文職不要加班，不出錯就行。你們的年終表現，是由你們的組長和領導來寫的。我不看表象，都懂了嗎？”

回辦公室換身衣服的時間，再出來的時候，基本達到了“人去樓空”的效果。零星的幾個員工，曲亦梵拿着公文包經過的時候，聽見的是真實度非常高的對話。

夜裏下了班，曲亦梵還要健身。所以她換了一身運動裝。

以前的曲亦梵，很讨厭流汗運動，不喜歡身上有黏膩的感覺，不喜歡發絲裏有飄揚的汗味。不運動的人很多，幾乎和運動的人達到等量的地步。也不見誰因為不運動就怎麽着了。但曲亦梵還是選擇運動，原因之一，想起來令她反胃。如果像頭發絲一樣将往事悉數都拉扯出來，那視覺效果簡直要命了。

想想那畫面，曲亦梵就跑得更酣暢了。

荒廢了多年的修為，一下子要撿起來，簡直是困難重重。曲亦梵發現，自己原先在管理這塊，不是不走心，是完全沒有投入心。看來還是高估了自己，自己比自己想象的更低級。那怎麽辦呢？用實踐去檢驗低級呗。她把每天的行程排得滿滿的，在實踐中查缺補漏，惡補着過去多年以來的空白檔。

一周左右的時間，她幾乎每天兩會，一個晨會，一個晚會。

大小會開得領導班子坐都坐不住，主要是長時間沒有挪動臀部，部門級領導都覺得臀瓣發麻。

楊清淺試鏡那天，曲亦梵也去了。她當然也去，因為試鏡的地方就在公司的演藝部。演藝部是協助影視制作，招收審核藝人的地方，部門內設試鏡間。

楊清淺遠遠看見曲亦梵向自己走來，依舊是沒特點的高級商務裝，化着不濃不淡的妝色，一副氣血兩虧的模樣。事實上曲亦梵只是加班加多了，晚上回去又健身，有那麽點“用力過猛”的意思。但她本身長得很漂亮，五官明豔銳利，身線挺拔優美，正常的着裝打扮，也能生出一股耀眼不凡的氣質。

只是這臉部表情……如果說以前的曲亦梵是“花癡”，那現在的曲亦梵就是“面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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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面癱連笑都不笑的，在楊清淺面前站定。

楊清淺也被同化成了面癱。是了，對方都不笑，沒理由自己熱臉貼冷屁股啊。

于是面癱PK面癱。

曲面癱先錯開了對視的目光，故作自然地咳嗽：“正常發揮就行，一條給你過。”

“你變了。”楊面癱跟了一嘴。

“那是變好，還是變壞？”曲亦梵沒對焦，聲音有些低沉。

楊清淺還沒作答，曲亦梵又自問自答：“大概是變好了。我讓你困擾了那麽久，現在你應該覺得解脫了。我也很讨厭以前的自己，不怪你那麽反感我，先前的糾纏我很抱歉，以後沒有了。”

“我沒有覺得你糾纏我。”曲亦梵還沒走遠，聽見楊清淺在身後說。

楊清淺的聲音有些肅穆，聽起來像是被熱水浸濕的幹布，越浸到末尾越柔軟。

“就當我上輩子糾纏了你，今生我來還欠你的債。這部電影，你不用糾結，當我欠你的。”

曲亦梵又在說莫名其妙的話了，楊清淺自動忽略聽不懂的部分。不然能怎麽樣？忠犬已經變異了。不是自己想問，對方就會回答。

楊清淺繼續說道：“你騙我，曲亦梵。”

曲亦梵回身看着楊清淺：“我騙你什麽了？”

“你說你家沒有在影視這塊投資。”

以前甩的鍋，現在扣回自己頭上。曲亦梵表示無話可否，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嗯，我騙你。”

“你氣量也變小了。”

這點不能忍！

“什麽叫我氣量變小了？你給我說清楚。”

“你心疼話費。”

“……”

“你什麽時候這麽小氣了。”

被怼得無話可說的那個人，暴躁道：“我本性質樸勤儉不行啊？”

“你本性質樸勤儉？”楊清淺連鄙夷都懶了：“這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大笑話。”

馬勒戈壁！給個杆子就往上爬！還以為是以前呢！你生氣我就哄着你？你諷刺我，我還得上趕着笑嘻嘻？

呸！曲亦梵在心裏怒唾一聲：“楊清淺你……”

“你你你”了半天，最後兩手下壓置于腹部，長吐一口氣：“給我進去，開始試鏡。”

本來還有個“乖”，讓心裏的小人兒一巴掌給抽沒了。

乖你妹啊！慫貨！曲亦梵罵自己。

漂亮臉蛋桃花眼，細盈身段大長腿。這是泉靈給楊清淺的外形評價。

從外形來說，還是比較符合劇本人設的。甚至說，還有“超餘”。

泉靈的劇本是自己寫的，女主人設是照自己設的，漂亮，但不用這麽漂亮。當然，如果不影響角色效果，誰也不會嫌女主太漂亮。

至于最根本的演技……

并沒有一條過。本來五分鐘的情鏡試鏡，泉靈硬是頂着“上頭”的壓力，要求楊清淺演第二遍。

曲亦梵才不管泉靈有沒有才華，自己跟楊清淺說了一條過，居然沒有一條過。這要她面子往哪裏擺？

不管是重生前還是重生後，曲亦梵都十分在意自己給楊清淺的“承諾”。

曲亦梵拍桌子的手剛擡起來，楊清淺便看了她一眼。沒什麽“內涵”的一眼，卻讓曲亦梵突然頓住了手。楊清淺二話不說就開始演，曲亦梵看着楊清淺演。

她自己不介意，我跟着瞎激動什麽。曲亦梵收回了手，只是甩了泉靈一個白眼。

泉靈覺得自己是謹慎。楊清淺一個還沒畢業的藝術院校學生，名不見經傳，更沒什麽作品，要選定她這種“雛兒”來做自己劇本的女主角，可不得三挑四檢多看幾遍！

三挑四檢。所以五分鐘的情鏡試鏡，硬是拉成了三十分鐘。中間又橫加了另外一場戲，把曲亦梵氣得，當場就想換掉導演。

雖然再看N遍也影響不了角選的結果，但泉靈覺得，自己在尊嚴上已經扳回一局。看曲亦梵那厮氣得跳腳又屈于楊清淺的态度，不好發作的樣子。泉靈暗自在心裏給自己和楊清淺都點了個贊。看得出來，楊清淺并不因為自己背後有人，就輕視自己這個同樣名不見經傳的“小導演”，反而很虛心地聽取自己的意見，也尊重自己的看法。至于演技，泉靈得出一個結論：稚嫩但還不錯，屬于漸進式、有潛力的演員。

這下皆大歡喜了。

不高興的只有曲亦梵一個人。

“媽的！這女的什麽人？”曲亦梵一回辦公室就拍桌子。

剛才在試鏡間沒拍成，回到辦公室以後，曲亦梵把幾疊文件夾壘起來拍得震天響。

看曲亦梵氣急敗壞的樣子，副經理急忙配合道：“真是太沒眼力見兒了！簡直沒搞清自己的身份和身價！居然企圖用平等的地位和您交流。像她這種類型的小導演，文藝圈裏一抓一大把。要不我們幹脆換掉她吧？”

曲亦梵盯着副經理，看了半天：“誰跟你是我們了？”

“是你別企圖和我建立共同話題。我最讨厭逢迎拍馬的人，少跟我套近乎。”

“……”

“所以就捧了個老相好？”曲龍成嘴裏叼着一根雪茄，身邊花花豔豔的女人們争搶着給他點燃。

曲龍成哈哈笑了一陣，挑了個最喜歡的抱到腿上：“那也沒什麽嘛，就是開幾個會，加幾個班，做點表面功夫。跟我還不是一樣。”

副經理配合着點着：“是啊，沒出息，成不了什麽大氣候。”

曲龍成推開懷裏的女人，看了副經理半天：“誰準你說沒出息這種話了？她能不能成氣候由我說了算。”

“別企圖和我建立共同話題。我最讨厭逢迎拍馬的人，少跟我套近乎。”

副經理：“……”

這曲家人都有毛病吧！這是什麽高貴種族嫡脈血系的無與倫比優越感啊呸！

作者有話要說： 三挑四檢：檢查的檢、檢驗的檢。

從外形評價上，看出攻受了嗎？面癱PK面癱。怼不怼？

推薦莊心妍的《放過自己》。

這本暫時不設定更新時間，寫了就更，後期再調整。

但是別吝啬【收藏和評論】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