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下雨天,路上行人紛紛加快腳步,我向前走,滿腦子都是怎麽結束這傘下的尴尬。稍不留神,與迎面而來的人肩膀相撞,一陣劇痛。
“小心。”陳印煦眼疾手快攔住我的腰,我的後背瞬間與他的胸口貼在一起。那日我喝多了,在電梯裏也是這樣的情況,“抱歉…”他迅速松開我,後撤一步。我還站在傘下,他半個肩膀卻已經被雨水打濕。
我直勾勾看着他,左胸有些發疼,為了我自己,“沒事兒。”他既然要裝,我就跟他裝到底,什麽都不說破雖然顯得很慫,但也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走出沒幾步,陳印煦又開口了,“那天的事情,很抱歉,我後來又想了想,可能是我會錯了意。”
猝不及防…我以為偃旗息鼓的話題此時才粉墨登場。才幾分鐘啊,這會兒倒是不裝了!他說話的态度認真,不像是開玩笑。我沉下心想了想,逞一時口舌之快沒有任何意義,這份實習對我來說挺重要,難得想在父親面前表現一次。
陳印煦主動提及,我借坡下驢。“說抱歉的應該是我…希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別因為之前的事情在面試結果上為難我。”心裏揣着火氣,這話說的不地道,要是他真因我能力不行pass了我的申請,我還是會心裏咒罵他小肚雞腸,沒轍!
“面試…”
“嗯,”我點點頭,“下午面試那會兒,您也沒表現出之前見過的樣子,想必也覺得當天的事情不值一提。”
陳印煦因為我的話笑了,眼角出現淡淡的紋路,“怎麽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還給你道歉做什麽?”
我聽不明白,他這話不是存心給我添堵嗎?“陳總,您都結婚了,那天的事情也沒什麽必要在多說了。我沒管住我自己,這一點我給您道歉。”忍耐瀕臨極限,這幾句話說的違心,我是覺得慚愧,可陳印煦也不是清清白白,半斤八兩憑什麽給我找罪受!
“明白了。”陳印煦好死不活笑的更燦爛,雨水打在頭發上,順着臉頰留下來,形成的紋路像是哭過一樣。
引人沉醉的畫面,我卻只能扭開頭,“嗯,您還是快點回去吧。”說完,我後退一步站在雨傘外,任憑雨水沖刷在臉頰上。
陳印煦上前一步,繼續将雨傘撐在我的頭頂,“你從哪兒聽說我結婚了?”
“你們公司女同事閑聊,指着你下午西裝革履的背影說的。”解釋的無奈,我說完便又一次後退,有意跟他較量。陳印煦站在我面前,沒有溜之大吉的路…心中的感情騙不了自己,此時已顧不得自我埋怨,心裏的矛頭全部指向了他。
“我再問你一次,”他随着我的腳步再一次上前,“你…是喜歡男人的吧?”
頭頂得到遮蓋,空氣因為雨水變得清亮,我的身體卻因為法鬥這問題異常燥熱,“我是喜歡男人的,可跟你有什麽關系?!”連着退兩步,我站在雨中理直氣壯的道,“你一個結了婚的人,問我這種問題真沒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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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印煦看着我,眼中的笑意反而更濃。在他眼裏,我可能是歇斯底裏的小醜,自己演着獨角戲。誰知,他收了雨傘,一同陪我站在雨下,“我要是沒結婚,你會不會考慮跟我發展一下?”
這話我聽明白了…帶着幾分中意的調戲,更多則是毫無目的的獵豔。忍無可忍,我嘴上的門栓因為他這句話又掉了,“你接下來是不是準備說,你現在結婚了,我要不要考慮跟你搞個婚外情?!”一招失手,全線崩潰,滿肚子的黑泥突突就來,“我原本是挺喜歡你的,你聲音好聽,唱歌也好聽,我那次見你覺得你也特別招人喜歡,所以沒忍住,自己行為也不怎麽檢點。但你畢竟結婚了,我就算有想法也都是不應該的,你跟我說這些都他媽是鬼扯!”
陳印煦愣住了,我這一連串的話雖是即興之作,卻沒有一個字的虛假。看着他說話不着調,我接不上,跟不來。沒那金剛鑽,攬不來瓷器活。
許久沒吭聲,陳印煦重新撐起傘,看着我說,“知道了,看不出你年齡不大,對這些事情這麽認真。”
我不願再多說,‘喜歡’兩個字都說出了口,還有什麽好辯解的。這話不應該在他面前說,但我不後悔,至少對得起我心裏的感情,即便良心被狗吃了,“認不認真和年齡有什麽關系。”
他點點頭,換了話題,“你覺得你面試發揮的怎麽樣?”說着,他擡腳繼續往前走。
我随着他的步伐,情緒也平複了不少,“就那樣吧。”
“公司面試實習生結果很快,你可能今晚就能拿到結果。”
走到車站,他陪我等車,我們在沒說什麽。
車站人很多,他始終站在我身邊,不過分靠近,也談不上疏遠。車來了,我轉過頭跟他禮節性的道別,心裏卻希望再也不見。掙紮感襲來,心底卻還有一絲聲音:車一直不來也沒那麽差。
走上公交車,我兜裏的電話響了,是陳印煦。我備注的地方還寫着法鬥,那日他打給我,我順手存了下來,拉黑他時倒是忘記了彼此互相留有電話。
“傘在你書包旁邊,你下車的時候別傻乎乎的淋雨走回家。”
回過頭看向書包一側的口袋,不知道什麽時候陳印煦将傘塞了進來。我公交車幾站路,下了車也就10分鐘路程, “我不需要你的傘,你應該自己留着!”
“我再等一下,雨應該很快就停了。”
“你這人還有完沒完?!”公交已經駛出很遠,眼瞅着下一站就快到了。
“你那個發型,淋雨太難看了。”他說話的時候在笑,我眼前出現的是他那雙帶笑的眼睛。
簡直了…我情緒又一次上頭,從剛剛上車的前門奮力擠到了後門準備下車,“你還在車站嗎?”
“嗯,還沒車。”
“那你等着,來車也別上。”說完,我挂了電話。
待司機将車停穩,打開後門,我跳下車,想也不想沖着反方向跑回去。
兩分鐘的公交路程,我跑了将近十分鐘,雨水打在身上,我睜不開眼睛。
回到車站,他還站在那裏,看着我滿身是水,陳印煦皺眉将我拉到車站帶有擋雨棚的地方,“你老實說你到底多大,真21啊,12歲的小孩兒都不會像你這樣。”
“把你的傘拿走,我不要。”小爺平日沒太大的脾氣,但你今天弄得我心裏太他媽難受,牛脾氣一下就上來了。
陳印煦沒有接傘,他目光在我的頭發上來回徘徊,最後颔首從兜裏拿出紙巾遞給我,“擦擦頭發吧,淋濕了果然很難看。”
我沒有接紙巾,卻想起他下意識幫我整理頭發,心中百感交集,“你把傘拿着,等下來車我就走了。”
“你都淋成這樣了,還逞強?”
“我不要你的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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