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十五
阆風苑上,衆仙家正屏氣凝神,不敢言語,天後在高座之上面容冷厲,她問女官:“你說冥花妖塔出事時你在書閣之中?”
“是,花界禦園裏的百花突然蔫萎,臣不明緣由,便去書閣尋找解決之法。”女官不敢撒謊,如實回答道。
可天後并不能信,她冷笑一聲,又問:“你說你在書閣之中,可有什麽證據?”
“臣進去之時曾讓書侍幫忙查找書籍,他可為臣作證。”女官兩眼放光,陳詞激昂。
天後派侍女宣來書侍,讓那書侍和女官當場對峙,誰知那書侍卻道:“女官是來我這裏看過書,不過我記得清晰,那可是冥花妖塔出事前一天的發生的了。”
“你胡說八道!”女官掙紮着就要向書侍奔去,卻被近處的仙子按倒在地。
“小的說的全是實話,每日裏進出書閣的神仙都記錄在冊,天後若是不信,盡可查看冊子。”那書侍一臉坦蕩。
“呸,那冊子還不是由你作假随意改弄,”女官見勢不妙,又急忙給天後跪下磕頭,“天後,天後,這書侍定然是被牡丹收買才如此誣陷我,天後你要為我做主啊!”
“夠了!”天後怒斥着打斷女官,“滿口謊言,罪不可恕,還膽敢在這裏跟我喊冤,把她給我拉出去。”
“天後,我冤枉啊天後……”
直到女官的聲音漸漸遠去,牡丹等人才朝着天後拱手行禮,說了一句,“天後英明。”
“英明?”天後冷笑一聲,涼涼地掃了一眼牡丹,“你并不是沒有嫌疑,牡丹,冥花妖塔出事當時,你在哪裏?”
“我……”牡丹面露為難。
“說!”
“回天後,我那時,正在牡丹亭同七殿下飲酒。”牡丹撲通一聲跪下,低垂着頭。
天後眯了一下眼睛,又拿目光在牡丹身上掃了片刻,才道:“我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
芍藥一路上表現的都很平靜,直到回了花界進了自己的芍藥居,她才徹底松了一口氣,面露慌張地喊了一句:“姐姐。”
“藥兒。”牡丹回手将芍藥攬在懷裏,“沒事了,別怕。”
“嗯,沒事,”芍藥靠在牡丹身上,“當日禦園裏的百花蔫萎之事是我親力親為,必不會留下什麽破綻,只是那書侍……”
牡丹擡手撫平了芍藥微皺的眉間,安撫道:“你放心,書侍迷戀小水仙已久,小水仙又對你我言聽計從,他自然知道該怎麽做。”
“那便好那便好……”芍藥聽到這話,才又安心了幾分。
牡丹心中微嘆,有些事,她是沒有辦法告訴芍藥的,冥花妖塔之事,她已為自己留了後路,如果自己出事,玄夜這時定不會善罷甘休,天後看在親子份上,總該從輕處置。
而天後此時正把七殿下玄夜召來問話,屋內只有天後和玄夜兩個人,玄夜也樂得放松自在,直接就歪在榻上,來了一句:“母後,您叫我來有什麽事啊?”
“冥花妖塔出事前夕,你和牡丹在一起?”天後直接了當地開口。
“呵,哪能啊,那時候我正在自己府上遛狗玩兒呢!”玄夜眼神閃躲。
“玄夜,事關重大你少在這跟我嬉皮笑臉!”
玄夜一聽天後用這種語氣和他說話,趕忙擺正了身形,咳了一句,道:“娘,我是想去找牡丹了,但、但你不是不讓我去嗎……”
“少跟我貧,你就說你那天有沒有跟她在一塊兒?”
“有……”玄夜說完這話竟有幾分臉紅,他又想起了那日醉酒之後,醒來時發現自己褪了衣衫,正将牡丹摟在懷中,他登時歡喜不能自己,說要娶牡丹為妻,牡丹卻回手扇了他一巴掌,眼中含淚:“你已輕薄于我,還非要将這醜事宣揚于世,弄的人盡皆知嗎?”
玄夜忙道不敢,說任憑牡丹處置,牡丹只是徐緩地穿着衣服,等到上衫罩的酥-胸半隐半現時才道:“今日這事我不想讓旁人知曉,我們的事,容後再談。”
玄夜想到那日牡丹的樣子仍有些心猿意馬,天後不悅道:“玄夜!”
玄夜這才回過神來,撓着腦袋叫了一聲“母後”。
“她那日可一直和你在一起,你給我如實回答!”
“她是一直和我在一起的。”
天後看着玄夜那副幸福開心的樣子只覺得心裏堵的慌,擺了擺手把他趕出去了。
“這件事,你怎麽看?”等到玄夜走後,天後坐在榻上,問給她捶腿的老婢。
“天後心中有數,奴婢不敢多言。”老婢很是恭謹。
天後按了按額頭,道:“雖找不到證據,但我知道,牡丹與此事,必有關聯,即使并非主謀,她也必曾推波助瀾。”
老婢垂頭不語,天後還在自顧自地言道:“但我若重罰了牡丹,夜兒勢必是要同我翻臉。”
“七殿下不過是一時被蠱惑,終有一天,他會明白您的苦心。”
“呵,但願如此。”天後閉上了眼睛。
“其實,天後您若瞧那牡丹不順眼,盡可在暗地裏除去她,到時候出了事,七殿下也不能把這算在您頭上。”
“呵,”天後勾了一下唇角,眯眼道:“不,我不僅不會除了她,還會好好的重用她。”
“這是為何?”
“牡丹确實頗具能力,不管內心作何想法,至少明面上懂事聽話,雖說暗地裏會耍些小手段,但總歸大體上無礙。”
“可花界有能力又聽話的花仙并不在少數。”老婢不解。
“這神界有能力的神仙是不在少數,但大多有些本事能耐的,往往貪心不足,貪心不足倒也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他欲壑難填,而你卻沒有絲毫掌握控制的方法。”
“那牡丹又可有方法掌控?”
天後瞧了一眼天邊,笑道:“這妮子兢兢業業多年,從來不曾出差錯,如今只因為芍藥兩次受苦,便大動幹戈弄出這些個業障之事,可見這芍藥在她心裏,地位着實非凡。”
“哦?”
“她們倆的事我早有耳聞,上次因雲堯之事罰了芍藥,也是為了看看牡丹的反應,誰知她反應竟那般激烈。”
老婢點頭稱道:“是了,這神仙也和人一樣,只要暴露了軟肋,就不再堅不可摧,我們拿捏她便易如反掌,只是七殿下他……”
“夜兒年輕,受點情傷未必不是好事,況且,牡丹這等姿色,若不是因着和夜兒有諸多牽扯,天帝怕是難免會對她動些心思。”
老婢不敢再言。
天後閉上了雙眼,喃喃道:“你當我為何會縱容夜兒同她糾纏不清……”
老婢聽見天後這輕言細語,卻不免心中一寒,為了自己的地位,連親生兒子也不惜利用……老婢不敢深想,只得停了思緒,專心給天後捶腿。
雲堯正在廣寒宮裏發呆,她此刻情況特殊,自然不适合抛頭露面,月上老君心思體貼,給雲堯安排了一處景色如畫的庭院,又派了幾個得力的心腹貼身照料,日子倒也算不錯。
那個叫瑾兒的婢女性子頗為歡脫,這日她得了消息,便來雲堯跟前,眉飛色舞地同她敘說,“神女神女,你知道嗎,冥花妖塔那事水落石出了,原來是之前代管花界那個女官陷害的你,把你騙去那妖塔裏面不說還毀壞了妖塔,真真是氣死個人。”
雲堯有一下沒一下地拽着身前的柳枝,眼神放空,也并不說話。
“神女?”瑾兒眨了眨眼,不明就裏,還開口勸道:“不過神女你也別太傷心了,雖然當初無端受了雷刑,但、但這回那個女官所受的懲罰,比你還重呢!”
雲堯還是不說話。
瑾兒自以為失了言,忙開口補救,“那個、倒也不能這麽比,但是神女你想啊,害你的人已經受到了懲罰,這是多麽大快人心的事啊,而且天帝親自下旨為你平冤,給花皇府送了好多撫恤之物,甚至連天後都被教訓了一通……”
“只怕又多了一個含冤莫白的……”雲堯終于輕聲開了口,話裏無限惆悵。
“小帝姬。”月上老君從院外走來。
瑾兒這才停了那喋喋不休,行禮退下。
“身體可好些了?”
“好多了,月爺爺不必擔憂。”
“那便好,那便好,”月上老君把這話重複了兩句,才長嘆道:“神界的事,你剛才也聽到了。”
“嗯,”雲堯揪下來一片柳葉,低着頭絞弄,“只是月爺爺,我這兩日頭腦清醒了不少,恍然想起些那日裏的細節,我記着女官平時是不擦脂粉的,可那日的女官,身上卻帶着一股脂粉香。”
“你是說那日帶你去冥花妖塔的并不是女官?”
“我、”雲堯艱難開口,“我不确定,我倒希望是她,否則,我不僅自己白白受苦,還牽連了無辜者,甚至還正中了那背後籌謀之人的下懷……”
“小帝姬啊,”月上老君搭上雲堯的肩,安慰她道:“人也好,神也罷,總有天命不能違抗,女官受冤也好,罪有應得也罷,終歸都是她的命。”
雲堯輕聲笑了,她軟着音調道:“爺爺少拿這話糊弄我,想我受刑之前,也用這種命裏有數的話來寬慰爺爺,可我心裏想的卻是,若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數,那麽努力與掙紮,又有什麽用呢?只有無能為力的時候,才相信什麽命中注定,比起這個,我更願意相信,事在人為。”
“這……”月上老君被她問的啞口無言,只得又是一嘆,轉移話題道:“你經此劫難,倒是長大不少,只是觀天帝最近的行為,明顯是想讓你回去,小帝姬啊,你自己又是怎麽想的呢?”
作者有話要說:
對啦,美人在上這個封面好看嘛好看嘛(づ ●─● )づ是我自己做的呦,快誇好看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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