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野獸兇殘
從監控室走出去, 祁遙打算先将管理辦公室找到, 那些牢籠的鑰匙,應該在辦公室裏。
只是他還沒有将這個想法說出來, 跟在他身側的手獸人忽然自行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祁遙出聲叫住獸人,獸人步伐一頓, 半轉過頭看向祁遙, 獸瞳依舊完全血紅,祁遙追了上去,獸人看到祁遙跟來了,掉頭繼續往前走。
走廊裏面的燈慘白, 腳步聲在空蕩的長廊裏産生出陣陣回音,獸人長腿邁得極快,祁遙幾乎是小跑跟着的。
沒走太久,他們來到一扇淡銀色的鐵門前,鐵門需要刷門卡。
“你在這裏等會,我馬上找們卡機。”說着祁遙往走廊四周看了看,朝着右邊一個方向走去。
走了三米距離都不到, 嘭,身後一道炸裂般的巨響, 金屬鐵門被重物擊中的聲音。
聲音驚得祁遙猛地回身過去, 視線中獸人握緊了拳頭,正一下一下往鐵門上砸。
拳頭堅硬,甚至比金屬制造的鐵門還要堅硬,砸一下, 鐵門就出現一個凹坑。
鐵門甚至隐約出現晃動的跡象,祁遙瞳孔微微擴着,周遭沒有傳來外人入侵的警報聲,他于是站在原地,看着獸人拿拳頭往鐵門上砸,沒有上前加以阻止,這個時候的獸人,完全處于狂暴的邊緣,他知道就算自己前去阻止,應該都不會起任何效果。
雖然這樣的狀況沒有遇見過,自己的親人沒有遭遇過這樣的事,但在那一瞬間,仿佛能夠感同身受,獸人胸腔裏翻騰的憤怒還有悲恸,實質性地傳遞到他身體裏。
獸人兩只手都緊緊攥成拳頭,獸瞳幽深地盯着面前的鐵門,不遺餘力地往上面砸。
哐,接着又是一聲炸裂般的響動,右邊那扇鐵門承受不住獸人的連續擊打,往裏轟然傾倒,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
樓廊裏的光滲透進房屋裏,找出屋裏一些大型實驗器材的邊角。
祁遙疾步上前,一手拿着手機,一手往左邊牆壁上摸,摸到了燈開關,嗒一聲摁開。
明亮的白熾光從高處天花邊上傾瀉下來,祁遙舉起手機,開始攝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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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人血紅的眼珠子冷漠地左右看了看,順着中間的過道往前走。
祁遙落後在獸人身後半米,穿過十多米長的過道,兩邊都是各種大型儀器,儀器上中間都連接着一個長方形的金屬盒子,裏面似乎裝了什麽東西,獸人走到過道盡頭,那裏是一扇占據整面牆壁的鋼化玻璃牆,透明玻璃裏面數個并排的小隔間,而隔間裏面只有一樣東西。
牢籠,狹小的金屬牢籠,大多數金屬牢籠都是空蕩的,雖如此,但不管上還是鐵欄上都殘留着許多刺目的猩紅血跡,即便隔着玻璃牆壁,祁遙似乎也嗅到那股刺鼻的腥味,這裏具體是做什麽,已經完全不言而喻,來之前就做過心理準備,親眼看到時,祁遙還是一時間難以接受,他往身後撤了半步。
視線繼續從右往左看,在最末的一間牢籠裏看到了數分鐘前在監控室裏看到的一個監控畫面。
看不出具體年齡的女人渾身衣不蔽體,身體下方都是拖出來的血痕,她像是有所感應,擡頭往玻璃窗裏看,被挖去眼珠的兩只眼睛,有暗紅色的血液從裏面流出來,在她臉上蜿蜒出兩條血痕。
近距離之下,祁遙看到女人的面部輪廓同獸人鴉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女人的身份,已經沒多少懸念了。
鴉直身矗立在玻璃牆前面,抽出腰間別着的骨刃,手臂高高一樣,骨刃往玻璃牆壁上徑直刺過去。
先是嘭的一聲,然後是無數碎裂的玻璃塊落地的聲音,玻璃牆瞬間出現一個大的豁口,獸人從豁口中走了過去,出門的時候就沒有穿鞋子,而是放在祁遙卧室裏,獸人光腳踩在無數玻璃片上,一路走過,腳下都留下鮮明的血痕。
獸人來到野獸一樣匍匐在地上的女人面前,女人腦袋四處望,顯然是聽到聲音,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她臉上沒有過往見到實驗員的那些驚恐和害怕,甚至好像嘴角還微微彎了起來。
她張開嘴,看起來想說話,然而和先前一樣,只能發出破碎的聲音,祁遙随後走進玻璃牆,一低目,看到女人嘴裏那條舌頭只剩半截,另外半截早不知所蹤,他舉着手機拍攝的手緩緩垂落了下去。
心口又悶又疼,鼻翼發酸,祁遙咬着牙深深吸了口氣。
獸人赤足在女人面前屈膝跪了下去,他單膝跪在一地玻璃碎片上,手擡起來,往鐵欄裏面伸進去。
摸到了女人的臉。
女人身體劇烈顫了一番,她四肢骨頭全部被敲得粉碎,只有頭和中間的軀體可以動,她爬行不了,但從空氣中熟悉的那股氣息中知道意外出現在面前的人是誰,她十多年未見的唯一的骨肉。
女人低下頭,用臉去蹭獸人的掌心,如同一只動物一樣。
啊啊啊,女人發出誰都聽不懂的音節,獸人另一只也伸了進去,他兩只手捧着女人的臉,頭往前,緊貼着鐵欄。
獸人嘴唇蠕動,依舊是幾個怪異的音符,不過祁遙聽不懂,但女人聽得懂,她仰起頭,眼睛裏鮮血混合着淚水,血淚似斷了線一樣,一行接着一樣。
獸人額頭離開鐵欄,他收回右手,轉而去拿放在地上的那把鋒利的骨刃。
一邊祁遙隐約猜測到獸人準備做什麽,他無法理解,在他的認知裏,獸人身體具有自動愈合得能力,那麽女人應該也有,他沖上去抓住獸人的手腕。
“你要做什麽?”祁遙驚詫不已地問。
不只是獸人,包括鐵籠裏的女人都一起轉頭看向祁遙,那雙流血的眼瞳直接震撼着祁遙的內心,他不由得更緊的抓着獸人。
女人望向祁遙所在的方向,又發出一段啊啊啊的聲音。
“我們救她出去,帶她離開這裏,我們一起回山林裏。”祁遙俯瞰着獸人血紅嗜殺的眼。
獸人拿回另外一只手,然後搭在祁遙手上,将他手一點點往上拿開。
“她……想死。”獸人吐出幾個艱澀的字。
“什麽?”祁遙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早就應該……死了。”
在女人伴侶死的那一刻,她就該一同跟着去死,獸人這個種族,一旦認定一個伴侶,那麽就絕對不會分開,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她的伴侶,也是鴉血緣上的父親,當初為了保護女人而直接死了,女人想跟着一起自殺,卻讓抓捕他們的人類給阻止了,那之後無論女人如何尋死,都一次次被阻止,也一次次身體被摧殘毀滅,直至眼下這番悲慘的境地。
女人同人類待在一起有許多年,早就學會了人類的話,因此鴉的話一出,她就跟着點點頭,嘴角彎起,笑容更大,痛苦在漸漸褪去,轉而替代的是一種幸福和滿足。
在獸人這裏,身體的死亡不代表着靈魂的消亡,她的伴侶在另外一個地方等着,她已經遲到太久了。
能夠在臨死前知道自己孩子平安,對方還找到一個伴侶,那是一個人類,不過她相信,她的孩子看中的人必然也是心善的。
被人類傷害至此,女人仍然願意相信。
她臉往祁遙那裏望着,神情裏似乎在等待着什麽。
獸人拉着祁遙的手,祁遙順勢蹲下了身,獸人帶着祁遙手到鐵籠裏去撫摸女人的臉,手指一碰到女人冰冷凹陷的臉頰就猛地抖了一下,獸人看着祁遙,祁遙放開了手上的力道,然後整個掌心都貼着女人的臉。
一如剛剛,女人輕輕蹭着祁遙的手掌,甚至還轉了點,去親吻祁遙的掌心,她退了一點,對祁遙啊啊啊了數聲。
不知道什麽樣緣由,祁遙竟像是猜得到女人話裏的意思,她讓他不要背叛獸人鴉,要一直和他在一起,不離不棄。
“……你放心。”祁遙對女人承諾道,他來這個世界為的就是獸人鴉,他若是死了,他會跟着。
女人再次露出滿足的笑,随後她頭緩慢轉到獸人那裏,安靜等待着死亡降臨。
獸人緊攥着骨刃,一手摁着女人的肩膀,骨刃緩慢往前,抵在女人胸口。
祁遙不忍心看到這一幕,猛地閉上眼,耳朵裏傳進一道令心髒都震顫的聲響,利器刺破皮肉,穿透心髒。
骨刃貫穿女人的身體,獸人握着骨刃,轉動了半圈,将女人胸腔裏本來還跳動的那顆心髒直接絞碎,這樣一來,身體自帶的自愈功能将徹底失去功效。
骨刃抽離出來,帶出一片血霧,猩紅的鮮血從巨大的血窟窿裏瘋狂往外湧動,獸人提着滴血的骨刃站起身,祁遙則是攀着鐵欄,身形有些滞意地起來。
獸人放好骨刃,忽的有彎下腰,拿起女人的手,将她一根指骨給徑直掰斷,放到褲兜裏。
轉過身,獸人将祁遙給拉着出了玻璃牆。
走在過道裏,每過一個大型實驗儀器,獸人都舉步過去,強行将中間的金屬盒子給取開,每一個盒子裏,都躺着一個人,說是人,不如說是幹屍,屍體全身上下都幹癟,連接着無數的管子,血液從屍體血管裏流竄出去,流到儀器中。
祁遙尋找着開關,将設備給直接摁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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