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撒狗血

到了醫院的時候,顧盼已經開始有點說胡話,手腳也不受控制得開始扯身上的衣服,嘴裏不停說着“好多蟲好髒好髒要洗澡”一類的話,兩人聯手摁住顧盼都很吃力,想不到一個女人磕了藥力氣這麽大這麽兇殘。

最後幾個醫生來幫忙,把顧盼送進急診室開始洗胃。

兩個人都沒有跟進去的意思。

走廊上,胤禩有點煩躁,摸出一盒煙正要點,胤禛捅了捅他。

胤禩看過來。

胤禛朝着牆上的禁煙标志努了努嘴。

胤禩懂了,心裏還是有點亂,就說:“我出去一下。”

胤禛也跟着起身,說得很自然:“一起吧。”

兩人就一起去了診室外面的走廊,胤禩自己點了一根,把煙盒遞給胤禛。

胤禛笑着抽了一根出來,含在嘴裏,含糊地說道:“我以為你不沾這個的。”

胤禩沒回這句話,把打火機遞過去。

胤禛盯着他抽煙的樣子看了一會兒,就在對方面上露出不耐之色要收回打火機的時候,才接過去,只是連打幾下,只有火星沒有火苗。

“沒火。”

“不常抽。”胤禩扯扯嘴角,伸手去接。

胤禛看他的頭往自己這個方向傾斜過來,目光就落在他額前的碎發上,他必須承認老八額前有頭發的樣子更适合他。

他嘴角斜斜含着一支煙,紅點明明滅滅,煙霧升騰起來,熏得劉海後面的眼睛微微眯着,看不清他心裏想什麽,為什麽而困擾。

好像兩輩子,他都從來沒有真正走進去過。

胤禛忽然有點沖動,想問問他這輩子怎麽看待兩人的相遇,雖然嘴裏說着“再見不識”的狠話,但為什麽這一刻,他願意和自己一起默默吸一根煙?

但有些話,好像又不是那麽問得出口。又或者,問了反倒讓兩人都尴尬。

但這股沖動沒來由得想要冒頭,想要固執地表達一種超越血肉的羁絆。好像想說,我們之間,不是你死我亡就會結束的。

我們倆,兜兜轉了幾百年,總會還在一起,沒完沒了。

就像你雖然嘴裏說着咱們不熟,還不是乖乖喝了朕給你親手準備的牛奶?

胤禩正要接過打火機,忽然胤禛朝他靠過來。

胤禩眼底不免升起一個問號來,他覺得這個距離已經太近了,近得看得見對方瞳孔裏一點奇異的光彩。

胤禩覺得自己應該退開一點保持正常的距離,畢竟兩個人現在關系很複雜,離朋友都差得遠,說是仇人也不盡然。但是有那麽一瞬間,他不願示弱,所以就保持着這個姿勢,并沒有立時反應。

胤禛的動作沒有試探和遲疑,他也沒有給對方任何可能退開讓自己尴尬的機會,他一只手扶着胤禩的肩膀,将他又向自己拉近了一點,然後将頭湊過去——

胤禩眼睛陡然睜大了,看見對方叼着一根煙朝自己靠過來,然後兩支煙就煙頭對煙頭,碰在了一起。

胤禛猛吸幾口,兩人中間陡然紅亮了一瞬,兩個人中間蓬起一團青煙,然後胤禛就慢慢松開了手,穩穩站了回去。

胤禩将頭垂了一點,眼睛似乎是被熏着了,半眯着,手指夾了原本還含在嘴裏的煙,在手指上彈了彈煙灰,沒說話。

兩個人一時都沒在開口,只有零星幾個往來的病人和護士從他們身邊走過。

氣氛安靜得詭異。

胤禛卻有點享受這樣的尴尬,甚至略得意。他覺得現在老八心裏肯定是一口心頭血,吐不出咽不下,憋得辛苦。

哦,這還不夠,他甚至還想繼續戳一戳老八的肺管子:“聽說你現在被老九保養着,連住得地方都沒有。這麽辛苦打工帶個拖油瓶的,不如投靠朕吧,朕來罩着你。”

當然他沒機會說出口,也只敢想想,因為正在這時走廊那頭有護士開始叫人了:“顧盼的家屬?洗胃病人的家屬來簽個字!”

胤禩看向胤禛的眼神立即就帶了點揶揄。

胤禛面色一冷,頗有些煞氣外洩。

胤禩頗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對着裏面努努嘴:“叫你吶。”

胤禛哼了一聲,那意思按照胤禩的理解是在說“她和朕沒關系”,或者是說“她位份太低,離正宮差得遠,勞不得朕出面做家屬”。

護士又在叫人,聲音有點不耐煩。

胤禩将煙扔在一旁的牆上碾熄了,拍拍衣服:“折騰一晚上,我回去了。”

胤禛卻比他動作更快,一把拉住胤禩,很無賴得說:“我現在不想見到這個女人,車子被弄髒了,還得洗車。你如果也不想管,就替我聯系B市顧家。”

胤禩一時拿不定主意是說一句“年家小嫂的事情你自個人解決”然後轉身就走,還是說一句“兄弟你輕點兒,爺不是犯人”。

胤禛已經拍拍屁股走人,壓迫弟弟成習慣了很難改,為朕鞠躬盡瘁才是你的救贖。

爺不過和你借個火兒你就裝腔作勢,你看朕會不會慣着你!

胤禩深深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

走廊裏的護士聲音又調高了幾度,帶着明顯不耐煩的意思。

胤禩默默做了心理建設,轉身往護士站走過去,心裏考慮着怎樣才能把老四和顧盼湊一對,讓他們再續前緣多美妙。

這兩個人都殺傷力太大,關了門自己折騰去吧。

顧盼已經被洗了胃,醫生說狂躁是好事兒說明中樞神經沒有被抑制,讓人多喂水,然後問胤禩要留院觀察還是接回家去,胤禩當然選擇了前者。Allen走的時候留了一張□□給他,錢倒不是問題。

移到病房去之後護士給顧盼喂了水和安定,交代讓她好好睡一晚,如果明早沒事就可以回家觀察。

折騰完這些,也差不多半夜四點了,胤禩這才覺得有點餓有點暈,高度緊張的後遺症出來了。但是顧盼的幾個朋友還在急診室做包紮,他索性不睡了,去隔壁便利店買了熱咖啡提神。

從便利店出來,陰魂不散的車子又來了,胤禛坐在車裏朝他招手:“要不要回家,我送你吧。”

胤禩沒理他,還是往醫院方向去,順嘴揶揄他:“你車洗過了?”

胤禛察覺他行走的方向,挑了挑眉:“怎麽,你看上她了?”

胤禩繃了一下,滿含惡意地說:“顧家女,娶了至少少奮鬥十年。”

他當然沒有看上顧盼,就是為了惡心惡心老四,誰讓他一副“咱們很熟你也別裝了朕都明白”的嘴臉。

胤禛的面上沒什麽怒色,反倒冷笑了一下:“行啦,如果真幫朕解決了這個大麻煩,成親的時候朕一定大禮送上。”

胤禩手一歪,一杯咖啡完整得潑到胤禛車身上,順着側面一直滴到輪胎上,然後低落在地上,他很抱歉得說:“手滑了,對不住。”

胤禛冷哼一聲,一腳油門踩下去,擦着胤禩的衣角揚長而去。

胤禩又浪費了一杯咖啡,只好折回去再買了一杯,順便吸了一根煙。

回到病房,已經差不多淩晨五點,幾個樂隊成員都來看望顧盼,胤禩進來,他們都來打招呼。

胤禩本來以為人來了自己就能走的,結果看見幾個小青年都被開了瓢兒,就開不了口。最後他讓幾個樂隊的先回去休息,讓受傷最輕的第二天中午來接顧盼出院。

胤禩在病房裏無聊,想着怎麽把胤禛和顧盼奏一堆想着想着就打了瞌睡,迷迷瞪瞪一小會兒就感覺有人在戳自己。

睜開眼睛一看,顧盼捂着頭蜷縮在床上,看見他醒來就咕哝:“Vincent怎麽是你?”

胤禩把你的小夥伴都被開了瓢暫時也需要休息的事情簡單描述一下,然後詢問:“我沒直接通知你家裏人,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顧盼呆了一會兒,突然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胤禩安靜地等着她哭。

誰知道顧盼越哭越厲害,最後把醫生護士都引了來。

護士長看着胤禩教育他:“你女朋友沒大事就算不錯了,這個時候你惹她哭是不是男人!”

胤禩:……她不是……

過來圍觀的隔壁病房守夜大嬸義正言辭:“做男朋友的這個時候不應該好好說話嗎?她現在清醒不能太激動你知不知道?”

胤禩:……我不是……

顧盼只是哭,不過從嚎啕大哭轉成了梨花帶雨抽泣。

胤禩索性閉口了,聞言軟語對顧盼說:“我不過讓你別多想,這件事爸媽都不會知道,我替你瞞着,往後日子該怎麽過還怎麽過,你怎麽就哭啦?”

小姑娘大嬸子們目光瞬間就變了,護士長點頭說:“我就說你看着斯斯文文,昨晚上一晚上都守着,應該不是不講理的人。”

顧盼哭着哭着,抽空瞄了胤禩一眼。

圍觀的女人們都笑了一下,心頭了然得很,主要還是因為顧盼長得柔柔弱弱,哭起來很能博取同情,就算有幾個人知道她是嗑藥進來的,看見她哭得厲害就覺得她是弱者。

所以有人就躺槍,成了人家男朋友了。

顧盼捂着臉還在哭,抽抽噎噎得。

胤禩雖然只見過顧盼幾次,不過對這個小叛逆的女人還是了解一點的,作為沒有受傷的男人,嘴巴上吃點虧他不在乎。

所以等顧盼的樂隊小青年來接人的時候,聽到的說法是顧盼和胤禩剛剛在衆人圍觀的情況下确立關系。雖然小青年裏有偷偷暗戀顧盼的,但都不妨礙他們對Vincent有好感,這個人好像天生就能招人喜歡,男女都不例外。

總之,最後所有費用都是胤禩付了,人也是他親自給送回去的。

作者有話要說:

八哥有女朋友了,作者喜歡幹錯點鴛鴦的事情,沒狗血哪來更狗血的兄弟?!是吧!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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