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再見
疤李聽了這一聲喊,立刻也就往一邊去了,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手中就多了一個托盤,上頭蓋着紅布。
魯德培是有些好奇裏頭裝了什麽,還這麽神神秘秘地搞這些虛招。
盤子穩穩當當地被放在了桌子上,紅布拉開,裏頭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盒子安靜地在那放着。
明哥撮了下煙嘴,然後吐出一團煙霧,随手掐了煙,“瞧瞧?”
魯德培沒動手,只是瞥了旁邊一臉嚴肅的疤李一眼,疤李看上去五大三粗,心思倒也是細膩,一個眼神過去就知道人什麽意思。他彎腰蹲了下來,伸手就打開了那個小盒子——
看清楚盒子裏放的是什麽東西以後,魯德培不自覺皺了皺眉,把身子往後仰了仰,表情有些厭惡似的。
“就知道你們斯文人見不慣這種東西。”明哥大笑一聲,用力拍了拍腿,然後示意疤李把東西清掉。
“這是一個小警告,那群差佬惹事惹到我兄弟頭上,還不知死活要查你,沒辦法,我只能用這種方法讓他們暫時安靜一會兒了,叫你瞧到這樣的東西是老哥不對,小老弟你可別介意。”
明哥說着,臉上挂起了輕蔑的笑容,他們這種出身的人在港城混這麽多年,什麽惡心的事情沒見過,區區一根小指頭,他自然是不放在眼裏的。
而這次把斷指帶過來讓魯德培瞧一眼,也是在和他表達自己的意思——
這條船上了就沒有回頭路,道上的人不講究好聚好散,做兄弟就要是一輩子的兄弟。想上位可以,打破了頭也沒關系,這都是家事,但要同外人一起搞自己兄弟,那就是犯了大忌諱,大家拼了命也要搞個魚死網破的,誰也別想好過。
“Julian,老哥今日高興,請你去喝酒,不知道你肯不肯賞老哥這個臉。”明哥笑眯眯地捧着茶杯,問。
魯德培摘下了眼鏡,垂着眼,慢條斯理地捏下了不慎挂上邊緣的一根碎發,然後重新戴好了眼鏡,做足了姿态,這才道:“明哥邀請,盛情難卻。”
別看明哥這個人江湖氣十足,可是同他和善的外表一樣令人感覺有巨大反差的,便是他對于各種酒館的挑選。
太過普通好像街邊随便一家都是同樣風格的不去,太過追求華麗內飾的又覺得浮誇,還是不去。
這挑來選去,最後終于找到了一家可以入得了他法眼的酒館,也實在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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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推門進去以後,魯德培卻不得不佩服起他選地方的品味了。
這地方的環境布置确實是很不錯,起碼裏頭沒有旁的酒館那麽糜爛的氛圍,音樂聲響得正好,牆上有一面美女畫,但卻是有情調又不顯得下流。
明哥這會兒倒是沒帶上方才守果欄的那幾個手下,只是獨自一人同魯德培一起,屋裏的燈只亮了兩三盞,離得遠了便看不大清人臉。
幽幽的香味在四周游蕩,魯德培倚在吧臺旁,瞧着明哥同其中的女侍應生調笑,他按了按太陽穴,只覺得胃中還是有些不大舒服。
但來都來了,明哥點的也都是度數較高的烈酒,魯德培也就沒再多言,只是摸着光滑的玻璃杯,沖明哥客氣了幾句,然後兩個杯子在空中叮地一聲碰撞——
“搞咩啊衰仔?”
“撲街啦!要死!眼睛不看路的嗎?”
抱怨聲在身後,交雜着音樂一同傳進耳內,魯德培仰頭幹完了一杯酒,側着身子同明哥講話時,随意往後瞥了一眼。
步伐有些不太穩當的男人似乎是剛才走路的時候撞到了旁邊桌上的人,所以正在被好幾個小青年圍着,吵吵鬧鬧地罵架。魯德培推了推眼鏡,瞧着那個醉酒的男人,目光閃動,然後他打了個響指,叫一旁的侍應生過去拉開各位。
“怎麽?你同那人認識?”
魯德培抿唇,臉色有幾分蒼白,“那是我以前的司機,阿貴。”
他不想同明哥多講,于是就挑了華港生的假身份來說,卻沒料到明哥突然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地咂咂嘴道:“這個人身份不簡單?”
“怎麽這樣講?”魯德培皺眉。
“如若不是身份不簡單,Julian你又怎麽會将這人記得這麽清楚?”明哥笑着同女侍應生眨了眨眼,“小老弟去在意一個司機,老哥我可是不太信這是你的性格。”
魯德培垂眼,沖明哥拱手,然後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卻未應答。
方才氣沖沖的那群小青年被人攔住,頗有幾分不爽,但是又不敢在這種地方鬧事,幹脆就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但華港生卻坐在了他們空下來的那一桌,手支着腦袋,頭發軟軟往下垂着,頗有幾分可憐的感覺。
魯德培叫來了另一個侍應生,上前去送了酒,他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華港生,也顧不上去跟明哥繼續聊下去,只是在這朦胧的畫面中期盼着能将對方看得更清晰一些。
胸口的脹痛酸酸澀澀,魯德培幾乎有些控制不住想上前去擁住他,不過幾日未見,這人倒比原先更瘦了。
“請我喝酒?”
華港生皺着眉,目光帶着幾分隐忍往他這邊看過來,然後站起身,又帶着幾分質問,晃晃悠悠走了過來。
“你想做什麽?準備再把我灌醉嗎?之後呢?”
魯德培沒有講話,只是聽見身旁明哥的衣服輕輕摩擦,似乎是為了不打擾他所以人往一旁去了。
“講話!”華港生見他沉默,忍不住就上前一步,突然揚手,将杯中酒往他身上潑去。
魯德培動也未動,只是盯着他,然後嘴唇微微顫動,輕聲擠出了幾個字。
“你醉了。”
“我醉沒醉用不到你來管!”華港生一把揮開緊張上前的侍應生,“走開,這不關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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