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關山海說湯圓習慣在他家,黎政便選擇親自上門看湯圓。

他去掉頻率不高,待得時間也不長,關山海從最開始的別扭,漸漸轉為習以為常。兩人之間總有幾分尴尬在那裏,因而大多都是黎政和貓玩,關山海做自己的事情。

幾次過後,黎政提出想帶湯圓去自己家玩會兒。

這樣一方面能夠不打攪關山海,一方面又能免除部分尴尬,提議倒是不錯,但關山海有些猶豫:“合适嗎?我怕湯圓不習慣。”

“我給它買了新的爬架,而且……”黎政話說一半止住了,嘴角揚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不妨先帶湯圓去玩玩看吧,總是來打擾你,我也不好意思。”

關山海真沒看出他哪裏不好意思,不過,歸根究底湯圓是他撿回來的,對方提出這個要求,也不算過分。

“好吧。”

走進黎政家,關山海一下就知道方才“而且”後面跟着的是什麽了。

這邊的室內設計出自他的手,設計要求又有跟自己家差不多這一點,加上黎政後期買的家具與自己家大多相仿,不熟悉的人,偶爾來做客,十有八九會以為兩邊的裝潢一模一樣。

黎政把湯圓放在貓爬架最高處,肥貓輕車熟路地爬高上低,鑽來鑽去,就像來到自己家。

貓爬架不遠處有貓砂、貓盆。

湯圓蹲在貓盆前吃了幾口貓糧,又跳進貓砂裏便便。

黎政偏過臉,對着關山海說:“湯圓很喜歡。”

這陣勢,無異于要把湯圓搶走。

關山海冷眼旁觀,語氣冷冰冰的:“嗯,不過我們說好的,只是讓你抱來玩,不是把貓給你。”

“誰跟你說好的?”黎政當場不認賬,笑眯眯地斜睨着他,“湯圓是我撿回來的,它是我的貓。我出國的這段時間麻煩你幫我照顧它了。”見關山海眉頭蹙起,目中含怒,不等他發作,又道,“不過你與湯圓生活這麽多年,畢竟是有感情的。我剛回來的時候也說過,不如以後白天湯圓歸你,晚上歸我。”

“憑什麽?你一走七年,回來就跟我要貓?”

“不走我能留下來嗎?”黎政犀利反問,發覺自己失态了,清了清嗓子,恢複如初道,“過去的事不提了。湯圓與我有感情,七年不見,我叫它一聲,它就認出我了。你忍心分開我們嗎?”

黎政拍拍手,在貓爬架上自娛自樂的湯圓從中間的小吊床裏探一個大腦袋。

黎政喚了它一聲,它麻溜地跳下來,一個縱躍來到黎政身邊,乖巧的跟工作室裏的小霸王簡直不像同一只貓。

黎政揉了揉它的腦袋,宣示着自己的主權:“你看,它喜歡我。”

關山海叫了一聲湯圓的名字,湯圓順着黎政的腳邊蹭到他腳邊,不明所以地仰頭看他。

關山海挑釁般挑起下巴:“它也喜歡我。”

兩個大男人幼稚的為了一只貓争風吃醋。

黎政險些沒憋住,當場笑出聲:“是啊,湯圓喜歡我們,你又不同意我之前的提議,怎麽辦呢?把我們倆的房子打通,開個門,方便湯圓進出?”

關山海震驚地望着他:“不可能!”

這是什麽鬼提議!

簡直就是八點檔電視劇裏播的兩個偷摸戀愛的大明星,為了不讓大家知曉他們的關系,以這種曲線救國的方式來同居。

黎政聳了聳肩,大大方方地說:“那是當然!由于我年少無知過,這個方法肯定不妥當。”

作為他年少無知的對象,關山海産生一種想揍人的沖動,而這個被揍對象,從他的少女心熊孩子變成了曾經的貼心小棉襖黎政,真是欷歔啊。

黎政嘆了口氣說:“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你有什麽好建議嗎?”

關山海努力想了下,真就沒有,總不能把湯圓一分為二吧。他為難道:“沒有。”

“所以說,我最開始的提議,才是正确的解決對策。”黎政從容不迫,徐徐道,“這七年多虧你照顧湯圓,我突然回來,就要搶走你們在一起的所有夜晚,的确過分。不如我們一人退一步,一周讓湯圓來我這裏待三晚上,可以嗎?”

對方突然放低姿态,關山海一時無言,再拒絕未免顯得自己冷酷不近人情。他說:“好吧,就這樣。”

黎政微微一笑:“明早你幾點出門?我把湯圓送給你。”

協商好時間,關山海回家,洗澡後一個人孤單地躺在床上,再沒有肥貓在他身上踩來踩去作怪,真就有幾許落寞,和黎政剛走的那段日子一樣。那段日子有湯圓陪他,現在湯圓也不在了,誰來陪他呢?

關山海翻了個身,難受的像是兒子的撫養權被人奪走似的。

約定是三天,卻沒有具體到是哪三天。

也正因為這一約定,讓關山海發現黎政的作息很奇怪,說起加班狂魔,沒人比得上他,但黎政好幾次比他回來的還遲。

有好幾次,黎政一靠近,關山海就聞到他身上濃郁的煙酒味。

這一次也不例外。

關山海蹙眉,揮開撲鼻而來的怪異味道:“幹什麽去了?”

黎政的臉龐因酒氣而泛氣一層不正常的緋紅:“應酬。”

黎政回國已經三四個月了,關山海至今不知道他做什麽。

他剛回來的那次飯局上,黎政說的很含糊,大家也沒有細問,畢竟涉及隐私。

既然那時候沒問,這時候關山海也不會多問。把貓塞給他,順口一提,讓他少喝點酒。

黎政玩世不恭地笑起來:“你關心我呀?”

酒氣噴了關山海一臉,他嫌棄地後退兩步:“我是擔心湯圓的安慰。”

“它是我的心尖尖,我哪兒舍得傷它。”黎政舉起湯圓轉着圈圈旋身來到自己門前。

關山海站在門口,擔心他連鑰匙都插不進去:“喝了那麽多酒,哪裏控制得了自己。”

“我沒喝多。”黎政漏齒一笑,在湯圓腦袋上“吧唧”親了一口。

關山海瞧着他的醉行,心道:這就是醉話。

黎政又說:“我酒量好着呢。”

關山海不敢茍同。

鑰匙精準的插入鑰匙孔中,黎政打開門的同時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不用關山海出聲,自言自語道:“以前是不太好,多被坑幾次,想不好也好了。”

簡單的一句話,仿佛包含了許多秘辛,在關山海發愣的當口,門已經關上了。

空蕩蕩的過道裏只剩關山海一個人,以及無盡的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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