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大鵝┃把小七當娘了

三狗兒顧溫也不知道為什麽,一直看老四顧逾安不太順眼。

雖然這也是他的老弟,可和老五這個成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面的弟弟來說,自然是老五顧燕安更加讨他喜歡。

記得老四和老五出生的時候,是個大雨天,老爹被帶領着全軍一路北上,在此之前因為吃了有史以來第一場敗仗,因此衆人都十分消沉,駐軍在距離陽谷一百裏開外的泊縣。

城中百姓早已棄城而逃,于是他們也終于能夠住上稍微好一點的房子,不至于在半夜被凍醒。

那時候顧溫也不過四歲,正是調皮搗蛋狗都嫌棄的年紀。

可軍中氣氛低迷,顧溫也就莫名的自我安靜起來,等到了半夜老娘突然發作,也是第一個驚醒,猛地跑出去找正和師爺還有衆位将軍商談的老爹。

他大喊大叫,生怕沒人聽見老娘要生了,弄得院子裏雞飛狗跳,許多将軍的随軍夫人更是連忙起來幫忙,院子裏瞬間燈火通明,将每一滴砸下來的夜雨都染上炙熱的紅。

顧溫是男孩,自然不能跟着進去看生孩子,于是跟在大哥二哥的後面,一起背着手,來回踱步,可半天也沒見有什麽動靜,好不容易裏屋喊了一句‘生了!’可緊接着又沒了聲響,只有嬰孩的啼哭響徹夜空。

後來顧溫好不容易仗着自己人小又賊,跟着老爹還有匆忙趕來的雲廬神醫進了裏屋,當即便看見腦袋連在一起的兩個弟弟!

紅彤彤的兩個小人,頭頂着頭睡在桌子上,下面僅墊了一塊兒花布襖,哭聲震天,裏屋好些個将軍夫人都避嫌的離開,最終就剩下顧家人和雲廬神醫。

老娘則在一旁哭,卻又沒有哭出聲。

顧溫已經不記得當時老爹是什麽表情,但是卻記得老爹那極度沉穩冷靜的聲音:【先生,您看,我的這兩個兒子,如何是好?】

雲廬神醫高齡八十,但看起來卻還和五六十歲的老人一樣精神奕奕,雙瞳極亮,稍微檢查了一下兩個連體嬰的狀況,便說:【回禀主公,二位公子似乎只有一層皮缺失,頭顱互相完整,老夫有一計,可有一定風險,不能保證……】

【先生只管去做!我這兩個兒子,若是活下來便是他們的造化,倘若不能活也只當他們沒有福氣,但決不能一輩子這樣躺在這裏,不人不鬼!】老爹仿佛是很冷血,連考慮一下都沒有,便讓神醫動手,更不要說和老娘商量了。

于是顧溫便和兩個哥哥被趕出裏屋,大概等了不過一炷香的時間,才被允許進去。

再進入裏屋,裏屋一股子血腥味,兩個沒毛猴子一樣的弟弟分別被老爹抱在懷裏,一手捏着一個,對神醫說【多謝神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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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等顧溫看上一看兩個弟弟的頭現在怎麽樣了,兩個頭頂上包裹着厚厚紗布的弟弟就被老爹抱了出去,等第二天,顧溫就聽見軍中都在說他那兩個連體弟弟的事情,說老爹生的兒子尚且奇異命大至此,老爹定是當之無愧的真命天子!

顧溫還記得,第二天,大雨就停了,整個泊縣上空架了一座極大的虹橋,整個軍營裏的人當時便開始歡呼,好像已然取得了最終勝利的樣子。

如此傳奇的兩個弟弟,怎麽如今長成了截然相反的兩種性格?

老四顧逾安沉默寡言,擅長打退堂鼓,他和老五幹什麽事情只要是老四知道,定然要陰沉着一張沒甚表情的臉去告給老娘聽。

老五和老四混不一樣,莫說性格,就是長相兩人也是完全不同的。

老五顧燕安從小和他走得更近,跟着他上山打虎,下河摸魚,就連捅蜜蜂窩也是搶着當前鋒,從不怕這怕那,瞻前顧後。

顧溫懷疑,當時老四的名字就取得不好,逾越的逾,安定的安,連在一起豈不就是讓老四即便想要做些出格的事情,也最終會偃旗息鼓的放棄嗎?

老五的名字多好呀,燕安,即便是沒讀過幾年書,老三顧溫也知道‘燕雀安知鴻鹄之志’這句話,老五的名字便是取自此處,多好的寓意?要的就是這份狂傲!

至于小七……

顧溫對才五歲的團子一樣的小七暫且不知道怎麽評價,除卻小七如今被老娘養得比小姑娘還漂亮,顧溫也不知道說什麽。

小七很少跟他這個三哥哥出去混,但又挺喜歡找他今天要蜂蜜,明天要地皮菜,像個永遠不知足的小家夥,知道家裏現在有能耐的男人就他一人,所以也算黏他。

曾經顧溫也對小七那奶白奶白的皮膚看不過眼,撈着走路還跌跌撞撞的小七就跑去曬太陽,正面曬完曬反面,非要将小七曬成男子漢的模樣才罷休!

可剛曬了一天,小七回家就開始出疹子,身上大片大片的紅疹,一抓便出血,弄得老娘心疼得要死要活,把他狠狠打了一頓,顧溫從此才不敢太過地折騰小七。

對顧三狗兒來說,家裏統共也就這麽些人讓他挂記。

其餘的他都不怎麽在乎,比如老大的媳婦兒和還在吃奶的侄兒,比如總是透明人一樣的老六,這些顧溫都沒怎麽放在心上,這些人在他這裏,比小七養的大鵝地位還要低就是了。

小七兩歲的時候,大家就早已駐紮在這個稻梁縣了,稻梁縣周邊環境複雜,四周都是深山,唯有一條路可以進出,易守難攻,作為大後方的根據地,用一個‘固若金湯’都不為過。

小七的大鵝便是在此處得來,那是只野鵝,大約是因為老不破殼所以被父母抛棄,結果又被小七從池塘的泥巴裏面刨出來,當夜在火爐旁邊烤了一夜,第二天竟也沒熟,反而破了殼,和小七那嫩崽子感情好得不得了。

依照雲廬神醫的話,那就是大鵝估計一出生看見的就是小七,把小七當娘了。

可不正是當娘了麽?

每天那長得又大又肥的大鵝子都會從池塘裏捉些魚蝦回來,回來後還要小七給它洗腳,擦毛,偶爾晚上睡覺也要和小七一個被窩,就連拉屎都和別家的畜生不一樣,自己會去固定的地方拉屎,絕不弄髒家裏面。

說起這個大鵝,鵝就晃晃悠悠的從外面耍高興了回來。

跨過院子門便‘鵝、鵝’的開始叫,将嘴裏叼着的肥美大鲢魚兇殘的甩到廚房門口,然後一邊扇動翅膀,一邊等小七出來給他洗腳擦毛。

蹲在倉房門口的三個哥哥大約都挺喜歡看小七出來和大鵝相處的樣子,于是方才的劍拔弩張也暫且收斂了起來,俱是表情不一,眼神藏笑的看着堂屋的大門。

果不其然從裏面噠噠噠跑出來個小矮子,眉目清秀,皮膚雪白,哪怕穿着哥哥們的舊衣裳也掩不住那周身的靈動。

“我來啦!白将軍!”小矮子一邊跑一邊笑,等跑到大鵝身邊,便抱着鵝腦袋親了親,在外逮着調皮小孩能将人家屁股咬出血的大鵝也溫順的蹭小矮子的臉蛋。

“你今天回來的好早,洗了腳和毛毛以後就不要出去玩了知道嗎?”

“鵝!”大鵝竟也當真懂得回應一下。

小七摸了摸大鵝的腦袋,說:“真乖。”随後屁颠屁颠跑去廚房端了一小盆水出來,又拿着大鵝專用的帕子丢進去打濕、扭幹,給大鵝擦毛。

“真是當寶貝兒養了,小七,你怎麽從來不給你三哥哥端洗腳水啊?可見這鵝是留不得了,明兒等你還在睡懶覺,我就把它做成燒鵝吃!”三狗兒笑着逗小七。

顧寶莛當即和三哥哥急了,指着那蹲在倉房門口模樣欠打的三哥哥就對大鵝說:“白将軍,三哥哥要吃你,你去和他比試比試,看誰吃誰吧!”

此話一出,大鵝立即撲騰起翅膀朝蹲在那裏的三個哥哥沖過去!

顧溫哈哈大笑,撒腿就跑,緊跟着顧溫的是老五那跟屁蟲,老四則渾身僵硬的蹲在原地瞪着那鵝朝自己撲來。

一時間院子裏熱鬧極了,裏屋的老娘也推開窗戶笑罵老三是個混賬,連弟弟的寵物都要招惹。

剛從外面跟着老神醫采藥回來的老六顧平安站在老顧家搖搖欲墜的土牆外面,聽着院子裏雞飛狗跳的熱鬧,低垂着腦袋,任由長長的亂發遮住他那醜陋的臉,不願意在這種時候進去,好像裏面的一切,都與自己無關,只有那眼底的豔羨躲躲藏藏。

作者有話要說: 寶貝兒們,顧家七個葫蘆娃,暫時分不清楚不要緊,記不得名字也不要緊,過幾天就記得了哈哈哈哈~

小七的白将軍是非常兇悍的公鵝,跟狗差不多,能看家護院的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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