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禿了?

欺負歸欺負,蘇木落還是把小黑龍從衣兜裏掏出來,好好地哄了它。

“最喜歡你了,不生氣了好不好?”

小黑龍哼哼一聲,昂着小腦袋在蘇木落掌心裏蜷成一團,甩了下尾巴。

要親親才原諒你。

蘇木落:“沒有親親,走開。”

他剛才是在逗小黑龍玩,小黑龍也知道,并沒有真的生氣,只是趁機想要鳳凰哄它。

它喜歡鳳凰對它笑,用溫溫柔柔的語氣和它說甜蜜蜜的話,還想把鳳凰圈在懷裏,讓鳳凰哪都去不了,只能天天待在它身邊,看着它一只龍。

不過後半段是不可能的,只是小黑龍小小的臆想,要是它真的把鳳凰困在身邊,那鳳凰肯定會不高興的。

想到這裏,小黑龍“嗷”了一聲,有點小傲嬌地扭過腦袋,一副“你不親我我就不理你”的模樣。

蘇木落:“……”

親親是不可能的,所以蘇木落像撸貓一樣從頭到尾撸了小黑龍一遍,把這條小龍撸得哼哼唧唧,尾巴也一甩一甩的。

蘇木落:“高興了嗎?”

小黑龍軟趴趴地抱住蘇木落的手指,黏糊糊地挨着蹭了蹭。

蘇木落嘴角微揚,摸摸它的小腦袋,将目光投向了地上的那把紅傘。

他沒想到狐妖還能躲進傘裏,不過也沒什麽關系,因為紅傘已經到了他手中,狐妖雖然躲進了裏面,卻也只是自斷退路罷了。

房間另一邊,白衣女人動了動,慢慢睜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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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體還殘留着被剝離靈魂的痛楚,她艱難地從地上坐起來,擡頭,看見一個容貌極其漂亮的年輕男子坐在了她面前。

蘇木落開門見山道:“你叫什麽名字?”

“……”白衣女人沉默幾秒,輕輕地道,“胡曉。”不等蘇木落繼續詢問,她又補了一句,“剛才那個是我的妹妹,胡嫣。”

蘇木落道:“你們都是狐妖,沒在異人局登記過嗎?”

胡曉搖了搖頭,道:“我和妹妹大部分時候都生活在山裏,只有每年的這段時間才會出來……”

她說到這裏擡頭看了蘇木落一眼,蘇木落沒說什麽,只是做了“請”的動作,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胡曉便慢慢地道:“再過一段時間就是農歷的九月初七,也是我妹妹的戀人的忌日。每到這段時間,她就會來到人類生活的地方,為她的戀人尋找合适的皮囊。”

蘇木落微微挑眉,道:“所以她才會襲擊我。”

胡曉沒有否認,道:“她之前本來選了那個叫餘浩至的犬妖,因為覺得他和女朋友親密的模樣很像自己的戀人,但很快她又看中了你,所以我才去了你的咖啡店。”

蘇木落的衣兜動了起來,他淡定地将裏面的小黑龍摁下,因為他并不想讓自己的龍随便暴露在這只狐妖面前——到目前為止,胡曉胡嫣這對姐妹都還不知道他手裏有真龍,也沒必要知道。

“也就是說,你和你的妹妹是聯手殺人?”

“……”胡曉沉默了幾秒,道,“我從沒殺過人,我去你的咖啡店也只是因為我在那裏的話,她就不會那麽快對你下手了。”

這倒是個讓人意外的回答,蘇木落看着胡曉,聽見她繼續道:“這些年來我一直想要阻止她,但她比我強,很多時候我都無能為力,也救不了任何人。”

蘇木落道:“就算是這樣,在異人局那邊你可能也脫不了關系。”畢竟胡曉和胡嫣在一起生活了那麽多年,站在異人局的角度,胡曉多少存在包庇妹妹的嫌疑。

胡曉聽了這話倒沒有多大反應,平靜地道:“我知道,因為她是我的妹妹,我沒有勇氣向異人局告發她,甚至有的時候會故意幫她掩飾……可以說這兩百年裏,是我縱容着她殺人,縱容着她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

蘇木落看着她始終沒有波瀾的雙眼,道:“看樣子你早就想過了這一天。”

胡曉輕輕點了點頭:“是的,我知道紙包不住火,到現在也并不後悔。畢竟在我第一次選擇幫她隐瞞行蹤、而不是向異人局告發她的時候,我們就回不了頭了。”

蘇木落沉默幾秒,想到最開始胡曉說胡嫣做這一切都是為了她的戀人,道:“你妹妹的戀人現在在哪裏?”

胡曉的神情從始至終都是平緩而淡然的,并沒有變過。但當聽到蘇木落這句話時,她的眼中卻劃過了一絲清晰的恨意。

“他死了,”她道,“被我妹妹殺死了。”

蘇木落并不意外,道:“能說說他的故事嗎?”

“沒什麽好說的,”胡曉冷冷道,“他是一個行商,騙了我的妹妹,說他不介意我妹妹的身份,只要我妹妹能幫他去京城,就會娶她為妻——後來我妹妹也的确做到了,但他已經娶了另一個女人,還想殺了我妹妹,剝皮取骨,助他成為修士……再後來,他就死了。”

她記得那天下着大雨,她的妹妹跪在泥濘的土地中,抱着一具白骨,沖她回過了頭。

“真好,”胡嫣的聲音輕輕的,帶着滿足的笑意,“姐姐你看,他還是和我在一起了。”

胡曉一下子定在了原地,因為她清楚地看見自己妹妹的臉上血肉模糊,一片刺目的紅——那個行商找了其他修士,他們剝下了胡嫣的臉,只差一點,就能将她殺死。

不過胡嫣最終也沒有死,她癡癡地抱着那具屍骨在雨中坐了很久……從那以後,每到農歷九月前後,她就會出去狩獵一張皮囊,為她的戀人披上。

“她用那個行商的皮囊骨肉制成了一把傘,傘裏融入了她的狐尾,也是她一半的力量。”胡曉輕輕地道,“她覺得這樣就能和那個人在一起了……也許我早該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她一個人的妄想罷了。”

蘇木落聽完這個故事沉默了一會,就在這時,屋子外面傳來匆匆的腳步聲。他擡頭,發現是異人局的人趕到了。

胡曉毫無反應,蘇木落看了她一眼,道:“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我會告訴他們你幫過我,這樣也能減輕你的懲罰。”

不管怎麽樣,胡嫣不可能被饒恕,但胡曉仍有一份善心,來他的咖啡店也是因為想要幫他——她并不知道蘇木落有多強,只是覺得只要她在那裏,她的妹妹也許就不會對這家店的店長下手了。

胡曉聽了這話卻搖了搖頭,沖蘇木落極其淺淡地笑了一下,道:“不用,我該得到懲罰,這是我罪有應得……也是我期待了很多年的解脫。”

“還有,我的妹妹藏進了傘裏,如果你們想找到她,我可以帶你們進去。”她的神情疲憊,卻有些如釋重負的意味,慢慢地道,“這麽多年了,我們總要面對這一天……至少在最後的時間裏,我想和她在一起,好好地說說話。”

作為胡嫣的姐姐,她必定是深愛自己的妹妹的,既不想看到妹妹殘害他人性命,也不想妹妹落入異人局手中。所以她一開始會阻止胡嫣殺人,在阻止無效後,又轉而為她掩蓋起了行蹤。

這百年來,胡嫣因為被愛人所負而雙手沾滿鮮血,胡曉也活在痛苦的煎熬中,承受良心的譴責……到了真相被揭開,罪惡終于公之于衆的時候,她反而迎來了自己的解脫,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蘇先生,”柳鶴帶着異人局的人走了進來,先是環顧一圈,而後将目光落在了胡曉身上,“這就是兇手嗎?”

“不是,”蘇木落撿起地上的紅傘,只覺上面血氣沖天,不知有多少人的性命隕落于此,“兇手躲進了這裏面。”

柳鶴看看那紅傘,微微皺眉,道:“好厲害的武器,難怪能隐匿自己的行蹤……也就是說,我們還得進到裏面去找它?”

蘇木落道:“讓我去吧,我想親自了結這件事。”

如果是異人局的人帶胡曉一起進去,就未必能讓她有機會和胡嫣說上一句話了。

柳鶴微訝,剛想說這事怎麽能勞煩您,但對上蘇木落的目光,又收回了嘴邊這句話。

蘇先生确實心意已決,她沒有必要去違逆對方的心思,況且這對他們也有利。

于是道:“好的,不過在此之前我們得先将這個人帶回去詢問,等弄清原委後再行動,可否請您稍等片刻?”

蘇木落道:“沒事,我也要回去一趟。”

他還得回去關個咖啡店,畢竟之前還讓千歲變成他的模樣守在店裏呢。

柳鶴點點頭,讓人把紅傘和胡曉帶回異人局。蘇木落也離開這裏,和小黑龍一起回到了咖啡店。

咖啡店裏,一個長得和蘇木落一模一樣的人姿态僵硬地站在吧臺前,臉色陰沉,好像被誰欠了五百萬。

此時店裏已經沒有客人了,蘇木落擡步走了進去。千歲一看到他立刻變回橘貓,叼起一個貓罐頭飛快地跑走了。

蘇木落笑出了聲,關了店門把小黑龍從衣兜裏抱出來,坐在吧臺前算了下這兩天的進賬。

因為那對狐妖姐妹,他這兩天根本沒怎麽營業,收入更是少得可憐,不要說抵月租了,就是每天的飯錢都抵不了。

當然,他肯定是沒慘到付不起飯錢的地步的,畢竟他的銀行卡裏還有上百萬的存款。不過就算是這樣,看着這兩天的收入也挺讓人心塞的。

小黑龍趴在蘇木落的手掌中,忽然又覺得鱗片癢了,開始挨着自己鳳凰的手蹭來蹭去。

蘇木落看看那點收入,再看看這只一無所覺,還在拿他手背蹭鱗片的小黑龍,幫它撓了撓鱗甲,道:“等哪天鱗片掉了,你就變成一只小禿龍了。”

小黑龍:“?”

蘇木落:“所以在變禿之前快點長大,別天天就知道吃。”

小黑龍:“??”它哪裏天天就知道吃!

而且它才不禿!

小黑龍不滿地哼哼唧唧,抱着蘇木落手指要他給個說法,蘇木落眼中含笑,道:“誰叫你總是鱗片癢癢,感覺就是要禿。”

小黑龍:“嗷!”

小黑龍氣呼呼的,十分想變大把它都鳳凰纏起來。不過它現在渾身都癢癢的,只能一邊叽叽哇哇,一邊委委屈屈地抱着鳳凰手指繼續蹭鱗片。

蘇木落笑了起來,摸摸這只氣氣的小龍的腦袋,又把它抱在手中,給它撓癢癢。

——撓着撓着,忽然一片羽毛掉了下來。

小黑龍:“?”

那片潔白柔軟的羽毛就落在它頭頂,它嗅到上面鳳凰的氣息,一下子抱住了。

接着又是一片羽毛掉了下來。

然後又是一片。

蘇木落:“……”

時隔百年,他再一次掉了羽毛。

但不同尋常的是,他之前掉羽毛大多都只掉一根,最多也才兩根,而現在,他一下子掉了三根。

整整三根!!

蘇木落看着那三根羽毛,再看看高高興興地抱着羽毛、連癢癢都不撓了的小黑龍,心裏忽然冒出一個極度驚恐的念頭——

糟糕,他不會是被這條小龍傳染……要禿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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