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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最後的課是音律課,學了好幾年樂音知識的寧寧,對樂理已經完全掌握,不僅可以演繹很多首著名曲目,甚至可以即興譜曲了,按照老師的評價,她已經達到了融會貫通的境界。
長寧公主殿下的聰慧,是讓老師贊不絕口的,所以這種音律課,比起是在教導式上課,更是一種交流學習。
劉和作為長寧公主的伴讀,在老師的眼裏就要顯得驽鈍太多了,不過,和別的貴族家裏的小女兒比起來,即使是京中有名的那些閨秀,其實也并不遜色,甚至還要比她們多幾分優秀。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和天才在一起,即使真的驽鈍,也能被熏陶出幾分聰慧來。
寧寧和劉和都已經十歲了,兩人幾乎是形影不離地在一起了四五年時間,已經是非常熟悉的好朋友,很多時候,寧寧都讓劉和同自己同睡,兩人無話不談,比起親姐妹還要好。
而寧寧真正的親姐姐,懷仁公主在前一年她十七歲的時候便出嫁了,寧安公主也在一月前出了嫁,現在宮裏剩下的公主便只有長寧公主一人。
寧寧沒在琴房裏多待,還未到下課時間,她便對老師說道:“老師,我們今日便早些下課了吧。”
她的這位老師是樂坊司裏有名的女樂師,祁六娘,現在已經三十多歲了,未婚,是個并不大茍言笑的人,不過對長寧公主倒一向溫和慈藹。
祁六娘因為專業技術好,即使是對着公主殿下,她也一向是實事求是,不卑不亢,毫不奉承的。
在之前,她也教導過懷仁公主顧徽媖,因她總是板着臉面無表情,要求又十分嚴格,懷仁公主便受不了她了,請示了皇後娘娘要換一位音律老師,皇後便為她換了,于是祁六娘就開始教長寧公主。
懷仁公主以為以長寧公主的嬌氣,一定也會受不了祁六娘的嚴苛,然後去向皇帝告一狀,到時候祁六娘定然不會好,沒想到長寧公主卻和祁六娘相處甚歡,一向不愛開口的祁六娘甚至還在皇帝皇後跟前表揚長寧公主,這讓懷仁公主十分不忿,覺得祁六娘不過是看人下菜碟,因長寧公主是皇帝嫡女皇後所出,又深得皇帝喜歡,所以才故意拍長寧公主的馬屁。
當然實際情況并不是這樣,如祁六娘,她已經将自己的生命以及所有感情給了琴,所以唯有知音能讓她動容,長寧公主能夠讓她另眼相待,便可見長寧公主在這一方面的特別。
在此之前,寧寧從沒有說過早些下課這樣的話,因為祁六娘對音樂是一絲不茍的,她說這般任性的話,祁六娘即使嘴上不說,心裏定然不高興。
但寧寧實在無心将時間耗在上音律課上了。
祁六娘是不會多問的,道:“公主殿下今日心神不寧,坐于琴前,心不在琴上,也是無益,今日便早些下課吧。”
寧寧起身對她行了學生對老師的禮儀,說:“多謝老師。”
寧寧什麽東西都沒收,和劉和說了一聲就先走了。
祁六娘問在後面自己收琴的劉和,“公主近日心神不在,你可知是有何事?”
要說,她是不能打聽宮中的事情,所以前面幾天,她什麽也沒問,到今日才問了。
劉和是一張圓臉,微有點胖,眼睛明亮,性情溫和,十分讨喜,她此時也略微有了點憂色,說道:“是皇後娘娘的事,我可不好說。”
既然劉和說不好說,祁六娘之後便也不再問了。
寧寧回了慈元宮的正殿,這是皇後的居處。
皇後近來身體有些不好,時常有頭暈的症狀,太醫給看了病之後,說她是氣血虛,不過皇後在調理之後症狀也沒有改善多少。
寧寧并不是胡思亂想的人,但也很怕皇後是不是得了腦癌腦瘤之類,這個時候,對這種病并不能檢查出來。
她是想日日陪在皇後身邊侍疾的,但皇後覺得自己從生了寧寧之後身體就不是特別好了,現在雖然總喜歡頭暈,也沒有更壞到哪裏去,寧寧是對她過分緊張了,居然不想上學,想要一直陪在她身邊,她當然把女兒好好教育了一頓,寧寧沒辦法,只好繼續從早到晚地上課。
在慈元宮正殿外面看到了皇帝身邊的太監宮人,又看到了楊貴妃身邊的幾個宮人,他們候在外面,看到長寧公主,便行禮問候。
寧寧看到他們,就知道皇帝和楊貴妃在皇後這裏,她現在既厭惡皇帝喜新厭舊又痛恨楊貴妃對皇後步步緊逼,但是,她卻還要裝作純真地對着這些宮人說話:“不必多禮,是父皇和貴妃娘娘來看望母後嗎?”
皇帝身邊的大太監點頭應是,寧寧便讓慈元宮的宮人招待他先坐上茶,自己就進了殿中。
在宮人的通報聲裏,寧寧進了裏間。
皇後并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榻上,另一邊則坐着皇帝,楊貴妃坐在靠皇帝這邊的一把椅子上,除了他們,屋子裏還有幾個這三人最親信的人在。
寧寧一進屋,三人都看了過來。
寧寧上前去,對着皇帝皇後行了禮,“兒臣拜見父皇,母後。”
這又才看向楊貴妃,說:“貴妃娘娘安好。”
寧寧穿着一身茜紅色彩繡宮裝,膚如凝脂,眼如秋水,唇色鮮嫩宛若花瓣,她就像一朵豔麗又純淨的花朵從外面走進來,盈盈下拜,皇帝當即就笑了,說:“寧兒快起來,到父皇跟前來。”
寧寧已經不再像小時候那般跳脫活潑了,要是現在還如那時候那般,定然是會有個不莊重的名聲的。
她對着皇帝又行了一禮,說:“多謝父皇。”
這才姿态端莊,臉上帶上了甜美笑容,走到了皇帝的身邊去。
現在大周和北齊的形勢已經有些嚴峻,而且自從有了大将差點倒戈的事情發生後,皇帝便有些疑神疑鬼,對軍隊建制做了一些調整,增加了巡查督軍,于是就變得繁忙了,不僅繁忙,他還親自前往北方考察了一番。
如此一番忙碌,他也已經有不短的時間沒有見過小女兒了。
他仔細地打量了寧寧,寧寧才十歲,其實還是小女孩子,但是,她的身上已經帶上了一般小孩子身上很難看到的那種鎮定從容甚至是一種風情萬種的甜美。
皇帝有些許恍惚,心想似乎只是一瞬間,女兒就長大了。
他想要像抱小時候的寧寧一樣把她抱到懷裏,手伸出去了,卻遲疑了一下沒有動作,最後只是輕輕拉了一下寧寧的手,說:“你母後說你近來學習十分刻苦,你說說,你都學了什麽?”
于是寧寧開始有條有理地講自己學的課程,又說還自己譜了新曲,希望能夠彈給皇帝聽。
皇帝連說了三個“好”,目光一直在寧寧的身上。
寧寧又說,“近來母後身體不大好,兒臣很想在母後身邊陪伴她,若是父皇能夠恩準兒臣最近不去書房上學便好了。”
她說着,人已經走到了皇後的身邊去,站在她的旁邊,目光裏帶着一些憂心。
皇後說道:“你呀!”
楊貴妃說:“公主殿下有這份孝心,便讓人感動,皇上哪裏會有不允的。”
皇帝便也說:“既然你有這份心,便先停了課程,在你母後身邊陪陪她吧。”
寧寧拉了拉皇後的手,對皇帝道:“多謝父皇。”
說到這裏,楊貴妃看向皇帝,有用眼神示意他的意思,寧寧不知道她又要搞什麽鬼,皇帝卻不知為何并沒有因她的示意說什麽,楊貴妃便只好自己說道:“我看皇後娘娘一直身體不爽,對宮中很多事務都力不從心,便想,若是能夠為皇後娘娘分擔一些,讓娘娘能夠更好地休養身體,讓身體趕緊好起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了。”
寧寧心想這哪跟哪兒,她已經拿去了不少後宮的權柄,難道現在是想将皇後的權利都拿去,這也太搞笑了。
皇後居然是沒有生氣的,她身體不大舒服,已經斜倚在了榻邊,說道:“本宮只是一點小病,哪裏用大家這般上心。”
寧寧便看着楊貴妃說:“貴妃娘娘你的翠羽宮事情少點,母後就可以輕松很多了。”
楊貴妃被她這直白的話氣得眼睛都長大了,要不是臉上敷着厚粉,恐怕臉上都要顯出青色來。
楊貴妃說:“公主殿下這越長越大,不僅是長了學識受老師贊揚,這心眼也是越來越多了。”
寧寧直接說道:“哪裏比得上貴妃娘娘您的玲珑心,能夠得父皇之愛,近來父皇都不來看我了。”
她這話對着皇帝說的,又委屈又嬌态十足,皇帝當然不會因為她這明明白白争寵的行為覺得她做得不對,反而認為女兒即使長大了還是喜歡膩着自己,于是說道:“父皇哪裏是不想來看你,是父皇近來太忙了。”
寧寧便說:“那我給你揉一揉肩,你以後多來坐坐好不好,不然女兒就覺得父皇不喜歡我了。”
父女兩個互動去了,其肉麻程度讓楊貴妃都嘆為觀止,最後沉着臉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當晚皇帝留在慈元宮用了晚膳才走,還聽了寧寧彈的琴,最後十分滿意地走了。
而楊貴妃想要皇後手中的權柄的事,也沒有得逞。
不過,男人在女人面前,心性堅定的太少了。
現在楊家氣盛,皇後的父親在幾年前便過世了,娘家無人,太子也多次受皇帝訓斥,反而是七皇子很受皇帝的贊揚。
皇帝因女兒撒嬌而改變的主意,在十幾天後,就又因為楊貴妃做了什麽而改變了,而且皇後身體的确是越來越不好,有一次甚至差點起不來床,坐起身後又倒了下去,将寧寧吓得不輕,趕緊叫太醫……在這種情況下,寧寧自己也只得同意楊貴妃将後宮的管理權拿了過去,不過,她在此之前去找了皇帝,希望皇帝能讓宮中三方共治,以免到時候皇後被楊貴妃擠兌得病中心情郁結,病情加重。
☆、第 1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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