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回家路上，杜梅坐在我的車內，今晚的她穿着只到大腿根部的短裙，因天氣緣故，又披了件松松垮垮的外衣，彰顯着若隐若現的誘惑。胳膊肘搭在車窗邊緣上，一只手把玩着我送她的項鏈，對着外頭閃過的燈紅酒綠紅男綠女——小杜總在優雅的發呆。

我握着方向盤，偶爾瞥她一眼，她不說話的時候有種淑女美，佳人青絲挂耳際，看得人心情悠悠的，也不覺得事物煩躁了。

“你怎麽想的，最終是會一起走下去吧？”她拿走我的一支煙，點上，轉頭面色淡淡地問我。

透過窗外飄進來的灰塵，還有車內袅袅的煙氣，我眯眼看她“你覺得還有第二種可能？”

她的手繞過來，溫熱的手掌拂了拂我的臉，頓時盈盈香氣往鼻尖走“我是怕你扛不住先放棄。”

我笑着偏了下頭，“發展成這樣，不至于走回頭路了，我這邊再合計合計吧。”

在她看不見的視角，把笑容慢慢斂起來，其實內心很焦灼。

今晚大家貌似說了很多看法，酒瓶子瓜果皮壘滿一車又一車，幾千只鴨子唾沫星子飛濺，說到指導性意見，衆人兩手一攤推出二字來——堅持！

廢話！我能不知道堅持嗎？還是很感謝朋友們的關心，不過問題得留着自己解決了。

她微微擡首，吐出一口煙圈“我媽上次說要給你加股份的事，是真的。”。

我頓時覺得頭皮發麻“……不急吧，等個三年五載的，再考慮也行，現在我總覺得太早。”這事聽的時候沒往心裏去，現在想想不是很妥，平白無故怎麽就收人家股份，這跟賣身契似的，要真給了我股份，我這輩子都別想跑了吧。

她一包抽紙丢過來，也沒使多大勁，我輕輕松松用手臂擋掉了，嘴裏叫喚“你別老打我啊，以前沒發現你有這愛好。”

她哼哼唧唧，露出一截精致小巧的下巴“以前是對你太好了，這天上掉餡餅的事別人接都來不及，你每回撒丫子就跑，是不是又在琢磨不要跟我有利益關系？”

“你又想哪去了？”我看着後視鏡，把車停在路邊停車場“哎，電影院到了，怎麽非得看電影呢？”擡手看腕表，現下已然過了夜裏十一點，明天要出差的人，這樣真的好嗎？

她丢掉煙頭，邊解安全帶邊冷着調說“因為我明天就出差了，不趕着現在看完，回來還要等四天後，那時這部電影都下架了。”

熄火，下車，冷不丁的讓寒風鑽進空落落的脖勁，一時有點冷，我緊了緊單薄的白襯，小聲嘀咕“都這歲數了還執着于愛情商業片呢？”

Advertisement

她一面白眼我，一面走向前，掀開自己左側的外套很自然地把我裹住，“說說，我什麽歲數啊？”

我一矮身，更方便了她摟我的動作“當然是如花似玉閉月羞花的歲數咯，走吧，姐姐給你買爆米花。”

“我們不是同齡嗎？”

“哦，你也知道我們同齡？那你還讓我喊你姐姐？你生日比我晚，實際我比你大了幾個月份。”

“我喜歡你喊我姐姐。”

“喲，你媽也喜歡我喊她姐姐，她是姐姐，你也是姐姐，那你們是姐妹嗎？”

“不要理那個無理的老太婆！”

“……”

說要來看電影的人，看到半場的時候居然靠在我肩頭安靜的睡着了，這也太沒誠意了吧。

我把她落下的外套重新給她披好，嘴裏鄙夷着“傻瓜，明明那麽累！”

我也挺累的，還得就着咖啡爆米花把下半場堅持看完，眼皮很重，我也很困，但是我睡着的話，那不是要懵逼地在電影院過夜了嗎？對于明天要出差的這位小杜總來說，這是萬萬不允許的。于是忍着極度的困意，看完了一場絕逼無聊的午夜電影後，我把小杜總叫醒回家睡覺。

索性她出差也沒有什麽行李好收拾，就一個手包，放點簡單地東西，一臺筆記本，幾疊文件夾，按她的話講，到時缺什麽買什麽呗，所以第二天趕着出門的時候也不算狼狽。臨出門前，她倒是問我了，要不要把她送去機場？我當時正在吃吐司面包，兩條腿架在茶幾上，手縫裏夾着細長的女士香煙，擡頭一臉茫然“你不是有司機嗎？老使喚我幹什麽？”

“本來我沒打算使喚你，你這麽說了，我就很想使喚你一下，不然讓May送我也是可以的……”我看着她原本好心情的一張臉頓時烏雲密布泰山壓頂就感覺我肯定錯過了什麽。

于是，讨好的，放下面包，滅了香煙“我送我送，送你還不是天經地義的事。”

“喲，剛才可沒在你臉上瞧出天經地義的意思。”

“啧——較真就沒意思了。”

“哼哼！”她今天穿一身黑，加上鼻孔末端發出的單音節，讓我覺得很有壓力。

利索的拿上車鑰匙，錢包，塞到新買的單肩包裏，随意對着鏡子抓了兩下劉海就準備走。

她把墨鏡戴上，嘴裏嘀咕着“你該買厚點的衣服了，這外套都太薄了，我出差回來給你帶幾件吧？”

随手把她的東西攬過來，單手推着她往外走“走吧走吧，你現在是越來越像小媽了。”

她細長的兩臂一箍便摟住我的腰“叫聲小媽來聽聽呗？”

“一會兒要做我姐姐，一會兒要做我小媽，你人格分裂啊？”

“……我分你妹！”

三下五除二把小媽送走，還在機場的回程路上，正牌媽媽就來電話了，語氣照樣不祥，給我下了一個最後通牒，“你要是不管我死活了，你就繼續作吧！”這赤.裸.裸帶着威脅暗示的潛臺詞，讓我一個激靈，想起了高中的事來——這絕逼是要鬧絕食的前奏啊！

我趕緊方向盤一轉往家裏開，天氣太冷倒沒有給汗腺發揮的機會，只是我心裏雖有預警過結果，但還沒想出法子來解決，這一下就宣布正式開戰，有點措手不及的意思。

回家見我媽一臉生無可戀的樣子，早餐她倒是做了，但是放在桌上沒動過的痕跡，我就尋思，一個要絕食的人做早飯幹什麽？用我日趨成熟的大腦想了想，這是道具？她肯定還當我是高中的智商沒長開呢。

“多少吃點呗。”我拿了個包子湊上去，被我媽無情的單手打掉。

我看着在地上滾了兩圈停在桌角的包子，“你這麽鬧沒意思。”

“沒意思也比看着你自甘堕落的強！”這嘴硬的。

我覺得再論同性戀行為是否自甘堕落已然沒意思了，她顯然已經拒絕接受此方面的信息，多說無益。

“那您想怎麽着吧，絕食就能把我掰直了？我看咱娘倆今天誰也別吃了，都餓着吧。”

沒理我。

“這樣吧媽，我去找個男人結婚，結了再離，後面你就随便我折騰吧？”

瞪了我一眼。

“不是，杜梅挺好的啊，您幹嗎看不上她？經濟問題完全不用擔心的，她有錢的很，當然我不是看上她錢的意思，只是讓您圖個放心，她養的起我。孩子，我們倆可以試管或者領養啊，這也沒什麽問題。那您是擔心外人的眼光？咱這孤兒寡母的幾十年，什麽異樣眼光都受夠了，您還把別人的看法放心上呢？多不值當！”

她這回嗓門倒是奇大“我說叫你喜歡個男人就這麽困難了？！！”

“我不是沒試過，我都已經試吐了，沒這可能了。女婿是不行了，女媳您要不要吧？不要我也沒辦法，我只好自己領去過了，逢年過節您要願意，我就帶回家來，不願意，我倆就自己開小竈，也不給您添堵。”

“你這孩子就可勁氣我吧！真是氣死我了，好話歹話拎不清！我我我……我現在就死給你看你信不信？！”說完不知哪摸出一把水果刀來，我媽這剛烈的态度直接把我遲遲沒下來的冷汗給撺下來了。

我一下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就奪過她的刀往自己手臂上一劃，當然沒劃血管，我也不傻啊，就往上方劃，肯定是流血了，而且是大口子，把我媽吓得，她以為我劃的是大血管，我估計是反應過來了，她就是想吓唬吓唬我，沒想到我來這麽一下完全打破她計劃。

“哎呀你這死孩子你幹什麽啊血啊快拿紙堵住……”着急忙慌的用抽紙給我堵住，我劃的深那血還是止不住的冒，很快染濕了厚厚的一疊抽紙。

我痛歸痛，但還是嘴硬着，因為我突然覺得這可能是個好辦法“反正您也不同意，我活着也沒多大意思，這血也別止了，讓它留吧，流幹我也就省事了，省得這一天天鬧心的……”說着還故意把止血的紙弄開。

我媽到底是心疼我的，“同意同意！準了準了！你個死娃子把紙給我堵上！！！”

這幸福來得太突然，我高興的都忘了痛，不過還是警覺地把手挪開“當真？”

她把我手奪過來按上紙“反正我不管你了，你愛怎麽作怎麽作去吧！”

我現在明白為什麽自古起義多流血了，這要不流血還真辦不成這事，要是當初我就知道這招能好使，我也不用苦惱那麽久了，就這麽來一下，痛一時得永生啊，不過真的很痛，皮開肉綻撒鹽吧的痛，後知後覺越來越清晰的痛“……媽，我們還是去下醫院吧。”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