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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四去杜梅家拜年,杜家二老不知怎麽想的,說到孩子問題,說到孩子問題就說到冷凍卵子的事,說我們虛歲二十六了,趁卵子還鮮活,該考慮這個問題了。
問我什麽意見,我當時正在給杜梅剝橘子,我說“不打算要,一個都伺候不完,還伺候倆。”
杜梅吃着我喂給她的橘子說,“我覺得如果一直在一起,孩子還是要生的。”
我眼皮突然跳得厲害,跟着我皺了下眉。
她可能以為我怕痛“如果你不想生,那我來生,我想生個有你骨血的孩子。”
說出來的話不感動是假的,但那種感動是沉甸甸的,我心情很複雜,看着她,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要如何說才好。
杜爸杜媽也為難地皺起眉頭,他們可能打算的是,生個有杜家血緣的孩子,取我的卵子讓杜梅生的話,那杜梅只能是個代孕的,實際沒血緣聯系。而我想說,這事還是回去關起門再商量吧,當着二老的面,我也不好意思說沒準備好這樣的話。
當下的情況,只能順着她問“你不是怕痛嗎?”
她說“我覺得可以忍下來。”
再問“那精子取誰的?”
她說“現在就可以開始留意了。”
我搭聾着腦袋,把橘子皮丢進垃圾桶“也不一定非要自己生,可以領養一個。”
她低着頭,拿濕巾給我擦手,一根根擦得仔細“我希望是生一個有你骨血的,實在不行的情況才考慮領養。”
于是大年初四那天,為着這個事,我整天都很別扭,倒杯熱水也能燙到虎口。
晚上到了我們自己家,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又跟杜梅提起這事,我說“你真上心了?”
她窩在我懷裏打電腦,腿伸得筆直筆直,盯着筆記本屏幕“為什麽不上心,本來就該做的事,你只要負責提供卵子,然後我們一起選精子,其它的事情不用你管。你不是喜歡小朋友的嗎?”說到這,求證似的擡頭看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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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複轉着中指那枚情侶戒“是喜歡啊,但我有你一個就夠了。”
她空出鍵盤手摸了下我的臉,“那你不要緊張啊,沒說現在就生,只是先冷凍卵子。”又回去打電腦了。
我嘴裏準備了一車話,結果都爛在肚子裏。
就像牛奶太甜會發膩,有種感情越甜越生畏。
後面幾天我看見杜梅不自覺地有點害怕,看見她我就淡定不下來,心慌慌地,生怕她逮着我就拉我去冷凍什麽卵子,雖然以前也拿這事開過玩笑,但我沒想動真格,就目前來說,還沒準備好。
養孩子這事,身邊親近的朋友誰也不懂,更不能主動去問我媽,天知道她什麽反應!我想我已經夠亂了。
第一時間想到的是問已孕婦女陳冉,生孩子痛不痛?雖然喜歡小朋友,可是養孩子會不會很麻煩?
陳冉奇怪我怎麽突然對這事關心起來,調侃我,“懷了誰的種這麽着急忙慌地求知若渴。”
我沒心情反侃回去,“就是了解了解。”
她言簡意赅,“這事沒辦法感同身受啊,你實在好奇的話,把我女兒領走帶兩天,那什麽感覺都有了。”
我覺得有七八分道理,于是年假後幾天,都帶着她們家孩子逛游樂園,玩摩天輪,旋轉木馬,主動喂食吃,走路給抱抱,一系列深度接觸的親子活動做下來後有當小媽媽的感覺。
自那天陳冉崴腳送了副墨鏡給我以後,我就想尋個對等的禮物還回去,這不杜爸杜媽給的‘改口費’還挺豐厚,我在GUCCI專櫃買了雙魚嘴細低跟鞋給陳冉,鞋跟不高三五厘米,對于她這種細跟初學者剛剛好。等她拿到鞋以後,我使勁兜了兜懷裏的小糯米說“這下你媽肯定不崴了。”
她看了很久,一句話沒說,只是擡起手抱住了我。
我在原地僵屍挺了好久,正常情況下,我應該立馬把她推開,但是我那天不正常,竟然貪戀起她的懷抱,意識到這點的時候,我自己也吓了一跳。
我聽到她在對我說“樂謹,你怎麽那麽會疼人?”
“歐洲五日游的票還沒用,要不我們仨一起去吧?”
我沒回答她,我覺得這場我和她的游戲,雙方已經犯規了。
那幾天杜梅面上沒說什麽,只是暗諷的語氣讓我心跳驟然加快“你這幾天好像挺忙。”
我從背後抱了她一下“我沒事啊。”
她頓了一下“你錢夠花嗎?”
抱她的動作僵了一下“夠花。”
其實我覺得自己有點怪怪的,好像在掩飾什麽。她也有些怪怪的,好像知道些什麽。
有天晚上,杜梅還在噼裏啪啦地打電腦,我忘記開啓飛行模式就睡着了,半夜三更陳冉來了微信,“你在幹嘛?我整理了下今天的照片,發給你看看。”
杜梅該是怕手機聲吵我睡覺,所以順手拿過去就想開飛行模式,但是屏幕自動跳出的對話窗口讓她愣了一下,最後把我從床上揪起來,後來就發生了迄今為止規模最大的一次家庭争吵。
其實在她把我新買的愛瘋七,從我手中抽走,砸成四瓣落地的時候,我真的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事後想想,我這種做法是個人都會生氣,也難怪她那巴掌呼得震天響,已經不是疼不疼的問題,而是整個耳廓都嗡嗡嗡地響。
她也好不到哪去,整個手掌像被開水燙過一樣鮮紅。
她垂着手,一邊抹掉眼淚一邊說,“樂謹你不要臉,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好好在一起嗎?你說過你愛我,你就是這樣愛我的?你知道她什麽人嗎?她不幹淨你懂嗎?你以為這幾天我都不知道你在幹嘛?我告訴你,我可以裝作不知道,但不代表我可以忍受她半夜發這種照片過來挑釁!”
我雖然事後充分理解她的做法,但是當下被情緒左右,特別特別生氣,平時掐掐打打真沒關系,但我是第一次被人掄圓了胳膊打臉,臉上是火辣辣地疼!過年用零花錢剛買的手機又摔成那個鬼樣子,我想安慰她,但實在氣不過,我做了一系列後來想起來特別後悔當下覺得特別解恨的舉動——摔被子,換睡衣,拉出行李箱,收拾衣服東西塞進去,然後關門走人。
在我拉出行李箱的時候,就知道她在望着我,只是我撇過臉不看她,吵架被甩巴掌這種事實在太丢臉,太跌份,我一向信奉‘打人不打臉’這個原則,所以當她那巴掌掄下去以後我就默了,能感覺到左邊臉頰正在迅速腫起,如果當時手機沒有摔壞的話,打開自拍功能,大概就能看見一個清晰的五指印。
當我走到客廳的時候,她已經去拿冰袋了,只是我選擇了視而不見,打開門頭也不回的離開。
當電梯下行的時候,我才把這事前後串起來想一遍,确實過分了,我是說我。
你抱着人家的孩子,讓人家親媽摟着你,路人甲把你們的笑容拍得那麽陽光燦爛,你用什麽語言能解釋得過去?你說再多抵得過那張宛若鐵證照片嗎?你說不喜歡陳冉,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接觸,你是真心不喜歡她嗎?不喜歡她你讓人家摟你?其實也不是一點都不知道對方喜歡你吧,只是看透沒說透、裝着繼續做朋友吧?以前可以坦蕩蕩地說對宋小樂無感,現在可以坦蕩蕩地說對陳冉無感嗎?騙別人也就罷了,騙自己又何必。既然無法說服自己,就別企圖天真說服別人了。
想通了那時候心情非常失落,倒不那麽生她氣了,只是對自己非常失望,我想我果然還是靠不住的,她質問的都對,她調查的也沒錯。
可能被那巴掌打傻了,我并非無處可去,還可以回公司宿舍,但我就是拖着行李箱漫無目的的在街上走着,找了個長凳坐下來,看着寥寥無幾的行人,再看着炫目的霓虹燈,覺得身上都沒了力氣,因為眼淚憋在眼眶裏很久了,所以我想安靜地哭一會兒,靠不住這個事情從開始就是像那個人吧,明明控制不好自己的行為,所以為什麽還要期待被感化呢?
抽煙抽得我頭暈想吐,好差勁的感覺。
生活好像是再難過也要被迫繼續着,過完年,也要上班了,我又買了個新手機,補了張新卡,杜爸杜媽那‘改口費’給得很實在,過完年錢包還很充裕。同事一直納悶,為什麽過完年我就腫成豬頭臉了,怪尴尬地,我說年貨太上火吃得牙龈發炎。她們還笑話我,怪不得長個不長胸,原來都在吃零食。按照以前,我肯定是反侃回去,但那時沒心情。
後續那幾天,都在宿舍住,陳冉給我來過電話,我沒接,她發了短信,就仨字“對不起”外加一句號,我肯定發生了些事,不然莫明奇妙說什麽對不起,但我實在沒研究的心情。其實我知道,如果還想繼續我和杜梅這段感情,我應該像往常做錯事一樣,主動去聯系她,像以往一樣先道歉也好,或用卑微的詞彙去挽留也好,說什麽都可以,好過擺出高冷的姿态。
道理我都懂,可惡的是實施困難。
我實在太煩躁了,好多東西像絮草一樣堵在腦袋裏,像沉石一樣壓在心口上,讓人莫名地重複着煩躁,煩躁,煩躁,幾乎看什麽都不順眼。
經理找我談話,我搭眉喪眼的進了她辦公室。
說是上次的季度營銷方案做的不錯,呈上去以後得到了總部的口頭表揚,剛好總部那邊要組織專人培訓,所以公司就把名額派給我了,這次培訓地點在上海,為期兩周,經理提前三天告知我,讓我做好準備。
這個時候接到這樣的任務,讓我心情一時很複雜,其實這是個可以表現自己的機會,我應當要欣然接受,當下确實高興不起來,那麽大一塊疙瘩還沒解開,這時候安排出差,不知道該哭臉還是笑臉。
索性提前三天告訴我,我想趁這三天解釋清楚,可是見面說什麽?
說我對她的感情輸給了暧昧嗎?
還是二話不說推到牆角開啓強吻模式?
推翻各種忐忑之後,我在床上擺了個大字,用枕頭蒙住自己的臉,唉,好苦惱啊!
作者有話要說:
都甜了這麽久,虐也不讓我多寫兩章的童鞋是怎麽回事?(對手指中……)
唉,好苦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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