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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希望她變得有出息嗎?”

眸中亮光很快消逝,盧蘭苦笑一聲,搖搖頭說:“她現在眼裏只有談戀愛,不會跟你走的。”

“不試試怎麽知道?”盧香蹙眉,“這個年紀談戀愛太早了些,剛吃飯的時候我特地留意了陸朝那孩子,看起來是不錯,長得好性格也不錯,但未來很長,誰知道他們各自以後會有什麽發展?”

“話是這麽說。”

“哎呀姐,只要你和姐夫舍得她跟我走,這事兒就交給我,我也不逼莺莺,我相信她有自己的判斷。”

“我們哪有什麽舍得或不舍得,她終歸要長大,遲早會離開我們。”盧蘭放下抹布,沒心思洗碗了,“我只是希望以後的路她不要輕易走錯,一輩子開開心心順順利利。”

盧香笑了笑:“行,姐,我明白了。等莺莺回來,我旁敲側擊先問問。”

将近十一點,沈莺莺才蹦蹦跳跳像兔子般跑回來了。

她不是空手回的,手裏捧着個大號棉花糖,白白軟軟的,跟大團棉花似的。

沈樾正在幫忙掃地,撇撇嘴,拉長音調,故意說:“啧,把陸朝送出咱們家門了呀!”

不接招兒,沈莺莺揪了團棉花糖喂進嘴裏,把剩下的遞給沈樾,順便從他手裏接過掃帚,開始打掃客廳:“我減肥呢,便宜你了。”

沈樾聳聳肩,在棉花團上啃了個缺。

“媽沒說什麽吧?”

“沒。”吃人嘴短,沈樾态度好轉不少,“剛和小姨在廚房說悄悄話呢!”

沈莺莺放了心,忒有幹勁的“唰唰唰”掃地,吩咐說:“快吃完去給我拿拖把,洗幹淨了拿過來哈!”

沈樾:“……”

姐弟二人齊心協力,很快将一樓打掃得幹幹淨淨。

心情格外不錯,沈莺莺洗完澡剛躺在床上哼歌,盧香便來找她了。

“小姨,怎麽啦?”

盧香笑着遞給她一杯溫牛奶,坐在她床畔:“上次你給小姨看的那些設計圖,還有嗎?”

“有呀有呀,小姨你想看嘛?”沈莺莺不可置信地點頭,臉上綻開燦爛笑意。

見盧香點頭,沈莺莺立馬跳下床,她從床底拖出個大箱子,翻找半天,激動地開始給小姨介紹她的大小寶貝們。

提起心愛之物,沈莺莺眉飛色舞手舞足蹈,仿佛是個快樂的小天使。

盧香被她笑容感染,好像都回到了年少青蔥的無憂時光。

她們足足聊了兩個小時,淩晨一點多,笑語依舊不斷。

窗外安靜,回應她們的只有遙遠的那一聲聲蛙鳴……

認真看完她從小到大的每一幅畫,盧香合上速寫本,慎重地望着沈莺莺眼睛。

“怎麽啦小姨?我這本确實畫得不太好,你是不是很失望,我……”

“莺莺,跟我去巴黎吧!”

“……巴黎?”猝不及防地僵住,沈莺莺張了張嘴,再說不出多餘的話。

“巴黎”這兩個字,曾幾何時她也幻想過夢想過。

但如今,再聽見時,她發現她已經沒了當初那股濃郁的憧憬和希冀。

為什麽呢?大概是因為陸朝吧!

巴黎是星辰,夢想是星辰,陸朝也是啊!

當你身邊有了璀璨星辰,那些遙不可及的星辰也依舊閃耀動人,你想要去追逐,可身邊的那顆星辰便會越來越遠,怎麽能舍得呢?

三七章

小姨出門時替她熄了燈。

滿目漆黑中, 沈莺莺怔怔望着天花板。

不由自主的, 腦海裏一直想着小姨離開前說的那番話……

莺莺,在你眼裏, 夢想是什麽?愛情又是什麽?

人這一輩子很長,什麽才是你人生的支柱?什麽才能支撐你走那麽遠的路?

愛情不是人生的唯一。

夢想或許也不是,孰輕孰重, 你自己好好考慮!

翻了個身,沈莺莺阖上雙眸。

她不想考慮了!

她選陸朝。

這次回國省親, 小姨和姨夫reno只停留一個月, 等沈莺莺高考成績出來, 他們便準備回巴黎。

後面幾天,盧香再沒提及此事。

她知道說得太多,莺莺會不高興,從而滋生抵觸心理。

但這并不妨礙她為她介紹巴黎,介紹那兒的時尚盛宴, 介紹外面的天高地闊, 介紹所有一切她感興趣的東西。

對沈莺莺來說, 小姨與她擁有共同的話題,某種程度上, 她甚至非常崇拜她。

到底是見多識廣,小姨會告訴許多她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款式和設計方法, 而且非常細致, 比在網絡搜索更加有用。

每每和小姨聊完天,沈莺莺都覺得自己是只井底之蛙。

所以在小姨離開泓鎮前, 她當然要抓緊時間從她那兒盡可能的學到更多知識。

另外,自打高考結束,盧蘭再沒理由阻攔她和陸朝見面。

沈莺莺幾乎每天下午都會跑去找他,有時直接吃了晚飯再回來。

兩人整天呆在一起,倒不覺得膩歪。

外面天熱,除了清早傍晚,誰都不願出門。

偶爾陸朝在卧室打游戲噼裏啪啦,沈莺莺就趴在他床上啃着冰棍畫設計圖。

不玩游戲不畫圖的時候,兩人天南地北想起什麽就聊什麽。

當然,一般都是沈莺莺興奮地叽叽喳喳,陸朝耐心地聽。

最近,她反複挂在嘴邊的便是“巴黎”這兩個字。

與其說巴黎,陸朝知道她是在談她的夢想。

那座城市是赫赫有名的時尚之都,有她欣然向往的一切。

每天每天,她都像一只黃鹂鳥,快樂地跟他分享她從她小姨那兒得到的新鮮事。

她眼睛閃着耀眼奪目的光,像夏日正午的豔陽般,常常晃得他睜不開眼。

陸朝知道,她只是太過喜悅。

他什麽都明白。

可不知怎麽的,他開始排斥。

不想再聽她無休無止地跟他說關于巴黎的任何一件事。

說不清為什麽,但他很确定,不是因為厭倦,不是因為不感興趣。

大概是因為他恍惚有了種她離他越來越遠的錯覺……

這日下午,沈莺莺和尋常般,笑容滿面的和陸朝暢聊她的最新創作,說着說着,便說到了小姨推薦給她的幾位知名時尚大師。

“陸朝,你是不是聽煩了啊?”話語戛然而止,沈莺莺抱住速寫本,噘嘴碰了碰他手腕,有點生氣說,“你好像心不在焉的。”

“沒有煩,也沒有心不在焉。”

“那你有認真聽我說話嗎?”

“有啊!”陸朝輕輕點頭,望着她笑。

沈莺莺“哼”了聲,挑眉問:“那你說我剛在跟你讨論哪位設計師?”

眸光略微閃爍,陸朝遲疑了下:“嗯……”

蒙混過關的借口其實很容易找。

但臨到嘴邊,卻說不出那些敷衍的謊話。

陸朝別過頭,沒有辦法直視她雙目,他聲音很低:“莺莺,對不起。”

沉默無限蔓延。

輕咬下唇,沈莺莺定定望着他側臉。

良久,她狀似不在意:“陸朝,你不想聽就跟我說嘛!大不了我再不跟你提這些枯燥無聊的事!我知道,我最近确實一直都在跟你聊巴黎啊裙子啊妝容啊,你覺得煩很正常,那……我以後不說了嘛!”

她的聲音軟綿綿的,将錯處全攬在了自己身上。

陸朝蹙眉,心擰成一團,酸酸麻麻的,很疼。

“我不是煩,也不認為這些東西枯燥乏味,莺莺,我只是……”

“只是什麽?”

“只是單純的不想聽。”陸朝不敢看她,輕聲說。

“那……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下唇瓣被咬得青白,沈莺莺也朝相反的方向扭過頭。

眼眶卻漸漸有了濕意。

她其實不懂陸朝到底是什麽意思。煩就是煩,枯燥就是枯燥,什麽叫做單純的不想聽?

“陸朝。”明明想忍下去,卻真的很難,沈莺莺鼻子有點兒堵,心中的委屈像漲了潮的海,越來越泛濫,“你不想聽就跟我說嘛,我又不逼你。我明白的,就像你經常打游戲,我一點都不懂,可我并不會覺得煩啊!陸朝,你說你不并不是厭煩我經常提的那些事情,可我無法理解,難道你煩的是我嗎?你只是單純的不想聽我說話嗎?”

“不是這樣。”

“那是怎樣?”驀地起身,沈莺莺紅着眼眶看他。

陸朝跟着上前,想拉住她手:“莺莺,別哭,對不起。”

“陸朝你總是這樣,你明明懂,我要的不是對不起這三個字。”往後退開兩步,沈莺莺避開他的觸碰,委屈地望着他,有些崩潰的哽咽說:“陸朝,你知道嗎?小姨之前讓我跟她去法國留學,我想都沒想就拒絕了,因為我舍不得你。而且,我也不會纏着別人說這些話,我只是跟你說,我……”

嗓子眼兒像着了火,灼痛,沈莺莺沒法繼續說下去,她也不是故意要說這些,就是突然忍不住。

眸中淚水“啪嗒”,直直墜落。

屋子裏陡然陷入死寂,沒有擡頭再看陸朝,她猛地轉身,奪門而出,沿着樓梯飛奔離開。

她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直至消失在耳畔。

下意識邁出的右腳仿若定住,久久未動。

陸朝站定在原地,沒有去追。

雙手緊握成拳,他阖上沉重疲憊的眼皮。

果然,那股莫名的不安的錯覺并不是錯覺。

為了他,沈莺莺放棄去國外留學,放棄了她想要追逐的夢想的捷徑,他應該高興嗎?

很奇怪,他并不覺得。

相反,肩上沉甸甸的,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此時此刻,她那一張張因為熱愛而格外燦爛的笑臉不斷湧現在他眼前,怎麽都揮散不去。

窗外豔陽明媚,陸朝卻察覺到了一絲冷意。

呆坐在床畔,直至日暮,直至黑夜降臨。

晚上八點,陸朝出了門。

漫無目的走在夏夜的街道,樹下有些納涼的老人們聚在一起聊天。

陸朝不知道要去哪。

去找沈莺莺嗎?去說對不起?可她說她讨厭這三個字。

苦笑一聲,陸朝擡頭望着不遠處閃閃發亮“流金歲月”牌匾。

頓了頓,拾步走進去。

“歡迎光臨,多長……”王田寶順溜兒的開口,一看是陸朝,連忙閉嘴,笑嘻嘻說,“喲,今兒怎麽舍得到我這來了?一個人?”

陸朝“嗯”了聲,走向老地方。

坐下前,他側眸看了看身旁的那個位置,空落落的。

開了機,電腦停留在初始頁面,陸朝盯着屏幕,一動不動。

“怎麽?和莺莺吵架了?瞧你魂不守舍的!”

“我要幾瓶啤酒。”

“……啧,等着,我去拿點過來咱哥倆兒一起喝。”王田寶搖着頭,轉身往回走。

“等等。”陸朝抿了下嘴,扭頭淡淡說,“再來包煙吧!”

王田寶愣住:“陸朝,你真和莺莺妹妹吵架了?”

“沒事,你別擔心,我就想放松放松。”

聽他這麽說,王田寶松了口氣,他很快聯想到,還有三天高考成績就出來了,陸朝既然不是和沈莺莺吵架,那肯定是情緒有些緊張。嗯,正常正常!

麻利地抱來啤酒和煙,王田寶撬開一瓶,遞給他。

仰頭往嘴裏猛灌,喝得急,陸朝嗆得不停咳嗽,眼睛都嗆得紅了一圈。

“急什麽?”王田寶坐在一邊,慢悠悠地喝,“看把你難受的,陸朝,你不會喝酒吧?這麽一看,你除了愛玩游戲,和模範好學生沒有絲毫差別啊!”

陸朝沒理他,等嗓子眼兒那股勁過去,他沉默地拿起放在桌上的啤酒瓶,一口氣喝到了底。

旋即新開一瓶,再度一飲而盡。

“陸朝,沒事兒的,你別擔心哈!”不太會安慰人,王田寶尴尬地拿着啤酒瓶和他碰了碰,豪氣萬丈說,“得,今兒哥哥我舍命陪君子,一醉方休,咱們不醉不歸。”

很快,地上一堆空啤酒瓶,橫倒豎歪着。

好在網吧裏除了他兩,沒別的顧客。

王田寶已經有些暈乎,別看他瞧着不大正經,其實并不怎麽會喝酒。

握着啤酒瓶當話筒,王田寶開始醉蒙蒙地大聲吼唱《一無所有》。

“我曾經問個不休,你何時跟我走,可你卻總是笑我……”

陸朝單手撐着頭,緊緊蹙眉。

等王田寶啞着嗓子唱完,陸朝扭頭,一雙微醺的眼睛浸着酒意,卻深沉清明。

“問你,你以前不是說你的夢想是當個搖滾歌手嗎?”

“哈哈,這都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如果在實現夢想做歌手和愛情中間讓你二選一,你選哪個?”

王田寶迷迷瞪瞪拍了下他肩膀,嘟嚷:“這什麽鬼問題?”想了半晌,王田寶咧嘴笑,“我啊,就算有了喜歡的姑娘,也肯定選夢想啊!愛是什麽?能當飯吃嗎?傻子才選愛情,等到功成名就,呵呵,我要是紅了,我就去和溫碧霞王祖賢結婚哈哈哈,嗝……”

輕笑一聲,撇下顧自做美夢的王田寶,陸朝拎着啤酒瓶步伐不穩地走到門口。

斜靠在左側,他晃了晃迷糊的眼睛,認真望向滿天星鬥。

一顆又一顆的星子眨啊眨啊……

他曾經相信,沈莺莺有一天能成為這其中的一顆星。

現在依然堅信着。

她那麽努力,那麽執着,那麽熱情。

在沒遇到他前,她一直對夢想那麽的心無旁骛。

他喜歡她,喜歡得并不偉大。

也不想松開她的手。

可他能給她什麽?

巴黎是她通往夢想非常合适的一條路,他不想等到以後某一天,她會懊惱年少無知時自己作出的錯誤選擇。

他或許會成為她的一個錯誤嗎?那樣的畫面,他連想都不敢去想……

三八章

一連三天, 沈莺莺以為陸朝會主動找她道歉。

但并沒有。

高考成績出來了, 陸朝比她高了不少分。

其實她也算超常發揮,屬于比平時好很多的成績。

關于就讀的高校, 兩人之前商量過幾次。

陸朝爸媽的意思是希望他兩能夠到B城,那是他們常年工作的城市,以後他們可以在B城上學工作甚至定居。

B城是座繁華的城市。

沈莺莺覺得挺好的, 最關鍵是——

她猜,陸朝應該會希望與父母生活在一起吧?

可現在, 他們吵架了。

沈莺莺握着筆, 依舊填了他們倆之前定好的那所B城高校。

“莺莺, 你怎麽看起來不太高興?”出了學校,卓靓麗挽着她手走在街上,“你馬上就要如願以償,和陸朝長相厮守了啊,真羨慕你。”

“羨慕我什麽?”話說出口, 覺得有點不好, 沈莺莺偏頭看她, 面帶關切問,“靓麗, 你不想去學護理嗎?”

“莺莺,我和你不一樣。你知道我奶奶重男輕女, 我爸媽倒還好, 但他們肯定也不願意把錢都花在我身上,要留給弟弟上大學娶媳婦兒呢。”

“靓麗……”

“哎呀, 你別這幅表情,沒關系,我以後當護士也挺好的。”

用力點頭,沈莺莺笑說:“嗯嗯,再找個靠譜又帥的醫生老公。”

“莺莺,我發現你現在說話真的是越來越不害臊了啊,果然是訂了婚的人,啧啧啧……”

兩人打打鬧鬧,小跑着追上班上的大部隊。

臨別之際,全班準備到鎮上聚餐。

鎮上餐館不多,等到達地點,沈莺莺發現陸朝他們班也是在這家吃散夥飯。

哄哄鬧鬧的歡聲笑語中,沈莺莺情不自禁屢屢朝他看去。

他卻似乎沒有發現她……

有些生氣,有些害怕,有些自責,還有些委屈。

沈莺莺知道,吵架的事更多是她不對,陸朝真生氣了嘛?

難道氣到不想理她了嗎?

那他的志願,填的是B城高校嗎?

太多問題想聽他的答案,整個中午,沈莺莺都郁郁寡歡不在狀态。

聚餐結束,同學們相互告別,各自回家。

沈莺莺刻意放慢步調,佯裝漫不經心。

其實是在特地等落在她身後的陸朝。

她撐着把紅色草莓太陽傘,地面上是一團圓圓的倒影。

陸朝經過時,頓了頓,重新拾步,可與她擦肩而過的瞬間,還是停了下來。

“陸朝。”細聲細氣喚他一聲,沈莺莺暗暗竊喜。

他既然願意等她,那就證明吵架那件事沒什麽大不了對吧?

邁着小碎步挪到他身邊,沈莺莺高高舉起撐着紅傘的右手,将他也納入大大的傘下。

“陸朝,你還生氣嗎?這件事算我錯了還不行嗎?是我不該沖你發脾氣。”

“是我的錯。”默了半晌,陸朝淡淡開口。

他嗓音有點兒沙啞,透着一股說不出的疲憊。

“你不舒服嗎?是不是感冒了?”緊緊蹙眉,沈莺莺踮腳便要用掌心觸碰他額頭。

擡臂攔住她手,陸朝低眉看她一眼,輕聲回:“沒感冒。”

讪讪收回,沈莺莺意識到了他的抗拒。

埋頭盯着腳尖,眼眶突然泛起了酸,努力憋住,悶了會兒,她調整情緒,彎唇笑笑:“那個高考志願,陸朝你……”

“我填的S市一所高校。”

猛地怔住,沈莺莺擡頭,愣愣望着他。

他的五官依舊那麽熟悉。

清隽的眉眼,精致的唇鼻。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覺得陸朝突然變得陌生了。

S市?

不是說好,他們一起去B城的嗎?

為什麽說話不算數了,為什麽沒有提前跟她商量?

難道……

“陸朝。”沈莺莺擺出一副驚訝的樣子,似是生氣地輕拍了下他胳膊,臉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陸朝你真是的,你怎麽不跟我說呀,我填的B城啊,不行,我得趕緊回去找老師,志願應該還來得及改吧?快快快,得快點兒趕回去,不然來不及了怎麽辦?”

撐着紅傘往回跑,跑了幾步,沈莺莺用力揉了下眼眶。

陸朝站定在原地,沒有跟上來。

“陸朝,你填的S市哪所高校啊?”嘴角往上揚,她盡量讓顫抖的聲音正常一點。

“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想去S市?”

“是哦,你為什麽改變了主意?”

陸朝低垂着眉,始終沒有擡眸:“去年暑假,宣澤弢兄妹過來邀請我加入電競戰隊。”

“然、然後呢?”

“前不久他們又提了一次,這次我決定答應。”

太陽太大,絢爛的金色将他整個人全都吞噬,讓人快要看不清他的輪廓。

沈莺莺“哦”了聲,笑:“挺好的,恭喜你,你一直很喜歡游戲的,這下好了,可以做你喜歡又擅長的事情,真好。”

“嗯。”陸朝別過頭望向遠處,輕應了聲。

“那……我呢?”

真讨厭,為什麽眼眶又開始泛酸了?

沈莺莺背過身,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

她深呼吸兩次,啞着嗓子,鼓足勇氣問:“陸朝,你想要我跟你一塊兒去嗎?”

背後一片沉默。

她能聽見風擦過的聲音,以及樹葉窸窸窣窣的奏樂。

一秒,兩秒,三秒……

陸朝的聲音沒有傳來。

眼淚像是決了堤。

她想她知道了答案。

怎麽會這樣?不過是吵了一次架而已,她以前明明更無理取鬧過不是嗎?

陸朝不應該嫌棄讨厭她的啊!

為什麽突然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承諾呢?約定呢?他都不要遵守了嗎?

“莺莺,我選電競這條路後會顧及不上你,所以……”

他終于開了口。

沈莺莺扯扯嘴角,借口,全部都是借口。

手背擦去眼淚,很快又濕了臉頰。

“沒關系。”淚光閃爍的眼睛一瞬冷卻,沈莺莺咬緊牙,看着整個朦胧的世界,她輕描淡寫說,“我上次跟你提過,小姨要帶我去國外留學,我本來還在考慮,現在好了,不用再考慮了,等下回家,我就跟小姨說,我願意跟她一起去巴黎。”

幾縷發絲遮住陸朝的眸,他唇色很白,嘴角微勾:“那我就放心了。”

“放心?”沈莺莺略帶嘲諷的反問。

她去法國,對他來說是解脫嗎?

終于甩開包袱了嗎?

她不怪他因為游戲放棄他們的約定,夢想意味着什麽,沒有人比她更能理解,陸朝追求鐘愛的事業,她沒有任何意見。

就只是——

不該提前告訴她所有的決定嗎?

她為了他,可以放棄巴黎,他卻不行。

心頭剜痛,全身力氣像被酷暑的炎熱揮發。

沈莺莺想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場。

但怎麽能行呢?

他那麽輕而易舉就說出了這些話,那麽淡定,仿佛她只是個無關緊要的人。

那麽她也絕不要在他面前難過,他根本就不在意她,她不能再失去剩下的尊嚴……

紅色太陽傘往下壓。

沈莺莺遮住滿是淚痕的臉頰,也遮住了視線。

盯着地面,她很想說“我走了”。

可嗓子眼兒灼痛,她那麽的狼狽,一開口就會暴露所有的情緒。

她不要讓他知道她有多在意。

雙手緊緊攥住傘柄,沈莺莺擡起沉重的腳步。

每一步都邁的很重。

越過他身邊時,沈莺莺側眸去看他。

可傘擋住了他的臉,那——就不看了吧!

不再猶豫,沈莺莺加快腳步,逐漸拉大彼此之間的距離。

他沒有挽留,沒有……

結束了。

莫名其妙地都結束了。

哭了整整一個晚上,沈莺莺抱膝坐在床頭望向即将破曉的窗外。

還是不明白,那麽那麽好的陸朝,怎麽一下子全變了呢?

他要加入電競戰隊,這跟和她談戀愛有什麽沖突?

吸了吸鼻子,沈莺莺掀被下床,看着鏡子裏紅腫的眼眶,她煩躁地吸了口氣,開始翻箱倒櫃找小姨盧香送給她的化妝品。

忍着難過,她簡單化了個妝,換上顯氣色的橘色連衣裙,出門找陸朝。

一路小跑到他家,沈莺莺蹲在栅欄藤蔓下,默默等待。

晨曦的霧氣逐漸變得稀薄。

時間一分一秒逝去,她聽到了身後開門的聲音。

沖那抹佝偻的身影叫了聲“孫奶奶”,沈莺莺埋低頭,等她給她開門。

“莺莺,怎麽那麽早過來了?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嗯,我……”

找着理由,沈莺莺支吾難言,餘光卻看見陸朝不知何時下了樓,正沉默地倚靠在門側。

“奶奶,我們出去一下。”陸朝頓了頓,與奶奶打了招呼,率先往右方行去。

望着他瘦高的背影,沈莺莺鼻酸地勉強對孫奶奶笑了笑,慢慢跟上他步伐。

他們一前一後走着。

到附近荷塘邊,陸朝止了步伐。

荷塘裏綠油油的荷葉上滾動着露珠,已經有幾株荷花苞從水底鑽了出來。

沈莺莺本來有些介意,萬一他看到她腫成核桃的眼睛……

但他沒有看她。

他面對荷塘而立,清風微微吹動他漆黑的發絲。

“陸朝。”心情陡然變得糟糕透頂,沈莺莺覺得自己很可笑,她今天過來找他,好像是多此一舉吧?但既然來了,那就把想說的都說清楚。雙拳緊握,指甲幾乎扣入掌心,痛意提醒着她,要自然一點,要堅強一點。沒錯,沒什麽了不起的,她要堅強一點。

“陸朝,你去打游戲,為什麽不願意讓我跟着你一起去S市?我陪着你不好嗎?我們這算是要分手嗎?”

“我不想耽誤你。”

“什麽耽誤,我……”

陸朝打斷她:“也不想耽誤我自己。”他聲音像是沒有感情似的,“做任何事情需要的是專注和心無旁骛,你媽媽說得對,我們年紀還小,未來的路很長,戀愛會占據耗費我們的精力與時間,也會消磨我們的意志和青春,成功的路不一定都是孤獨的,但我認為孤獨能讓我們離夢想更近一些。”

總而言之。

他早就做好了決定,絕對不會動搖的決定。

沈莺莺定定看着他背影,突然笑出聲來,笑着笑着,眼淚嘩嘩墜落。

“莺莺,我喜歡你談起夢想時那璀璨奪目的眼睛,如果有一天,你的眼睛裏不再有星辰,那還是我喜歡的沈莺莺嗎?”強忍着不轉身,可就算不轉身,他腦海裏也能描繪出她此時的神情,多想為她拭去眼角的淚,但不行。

睫毛上下顫動着,陸朝眼角浸着水光,“莺莺,去巴黎吧!去實現你的夢想!”

我也會努力加快腳步。

等到你身披霞光萬人矚目,希望那時的我也已成為黑空中那一顆能與你比肩的星。

我會等着你,一直一直都等着你。

三九章

這些日子, 沈家陰雲密布。

打從沈莺莺哭着說要去巴黎那天起, 沈蔚盧蘭臉上就失去了笑容。

舍不得啊——

養在身邊十八年的女兒即将遠渡重洋,隔着那麽深那麽遠的海, 不知歸期。

只有沈樾真正關心她的心情。

出國,意味着什麽?

意味着她和陸朝就此別過,甚至是一刀兩斷。

瞧她紅腫的眼眶、低落的情緒, 還能有什麽不明白的?

但沈樾沒有問,關于“陸朝”, 所有人沒商量卻一致選擇了同樣的處理方式, 那就是避諱。

有一晚, 快十二點,沈樾渴醒了,下樓倒水,偷偷聽到爸媽坐在客廳沙發讨論。

他們把聲音壓得很低,沒開燈, 桌上燃着兩根蠟燭。

親事肯定是黃了。

得找個合适的時間把彩禮給陸家退回去。

這事兒要瞞着莺莺吧?免得節外生枝……

沈樾默默聽着, 一轉身, 不知何時,沈莺莺的房門打開了。

她穿着白紗睡衣, 倚在門側。

窗外絲絲縷縷的月光輕盈地掃過她挽起來的黑發,像有幾只蝴蝶停落在她肩上。

他看不清她神情, 不知道有沒有掉眼淚, 他只覺得她靜靜的,毫無聲息, 像一只貓似的。

她身上那件精致飄逸的白紗睡裙是小姨送的,從巴黎長途跋涉帶回來,送給了她。在這一瞬間,沈樾心裏才突然有了種真實的悲痛感受,沈莺莺果然要離開他、離開泓鎮、離開家了。

要出國,得辦一系列手續。

等文件全部下來的空檔,沈莺莺的行李越堆越多。

怕她冷,怕她吃不慣,怕她想家。

盧蘭恨不得把自己都打包帶去,但正因為她去不成,所以才努力把她認為有用的東西全裝上。

臨到離開前一天。

沈莺莺看着堆得滿滿的三個行李箱和兩個大包裹,沉默地重新整理一遍。

最後只留下兩個行李箱。

盧蘭在旁邊瞧着,絮絮叨叨說毛衣必須得帶,花露水必須得帶,豆瓣醬必須得帶。

在她眼裏,什麽都是不可或缺的,巴黎那兒肯定沒有。

沈莺莺沒作聲,盧香趕緊上來緩解氣氛。

她好說歹說,總算勸住了姐姐。

又說莺莺在那兒不是一個人,這不有她照顧嗎?保管一根頭發都少不了。

如此,盧蘭才算止了聲。

他們走的那天,天氣很晴朗。

早上七八點太陽已經很大了,沈蔚沉默地拖着兩個行李箱,放到汽車後備箱。

到最後這一刻,反倒無話可說了。

又或者堵在心口的話太多,不知從何說起。

盧蘭反複地轉身用手揉眼睛,沈蔚眼眶也早紅了。

沈樾望着垂眸不語的沈莺莺,上前說:“姐,找到你想要的東西後再回來。”

還是沒吭聲,可沈莺莺滿眶眼淚卻“啪嗒啪嗒”落在了地上。

盧蘭在旁邊生氣:“沈樾你瞎說什麽?你姐她想什麽時候回來就什麽時候回來。巴黎那麽遠,外國人和咱們生活習慣也不同,說不定莺莺會水土不服……”

“別烏鴉嘴。”沈蔚皺眉扯了下她衣袖。

“我走了。”再聽不下去,仿佛再多呆一會兒,她就會臨陣脫逃改變主意。

沈莺莺飛快打開後車門,迅速坐了進去。

盧香夫婦簡短向他們告別,緊跟着上車出發。

漸漸地,汽車将她的家、将她父母弟弟三人的身影甩得越來越遠。

沈莺莺扭頭望着,眼淚模糊了視線。

車不會停,一直往前進。

朦朦胧胧裏,快到陸朝家門口了。

他院子栅欄上纏繞的藤蘿依舊那麽嬌綠,葉片與葉片之間還冒出了一朵朵淺黃色的嫩花。

“等等——”

沈莺莺用手捂住嘴巴,哽咽嘶啞說:“開慢點。”

盧香扭頭看她一眼,用英語與開車的丈夫溝通。

車速緩了下來。

趴在玻璃車窗上,沈莺莺直愣愣望着二樓。

她當然知道,哪扇窗的裏面才是陸朝的房間。

就是那小小的冷色調的幹淨卧室,承載了她許許多多想起就心酸的記憶。

陸朝曾吻過她的發、她的唇、她的耳垂……

在他柔軟的床上,他們聽着彼此紊亂的呼吸,緊緊擁抱在一起。

也曾勾畫未來的人生藍圖。

不管怎麽勾畫,那裏頭總是有着她和他的。

可現在呢?

這輛車載着她離開泓鎮,甚至是離開中國。

他的未來沒有她了,她的藍圖也不再有他的身影。

啜泣出聲,眼淚一顆顆往外墜。

汽車無論行得多慢,終歸遠去了。

滿栅欄的藤蘿小花像爸爸媽媽和沈蔚一樣,都落在了她身後。

“莺莺。”恍惚中,小姨在喊她,卻欲言又止。

不斷揉去臉頰水痕,沈莺莺告訴自己,別哭,別哭!

沒什麽大不了的!

陸朝可以那麽冷漠狠心,她也一樣可以。

可真的瀕臨離別,對他所有的怨所有的恨似乎都悄悄躲了起來。

唯有不舍和依戀緊緊擁抱着她絕望的心。

陸朝,你說你要加入電競戰隊,你說你要心無旁骛,那麽好吧!我也将心無旁骛,我也将會把你丢在我的過去。

祝君好!

祝君好……

默默在心內念着這三個字,沈莺莺收回目光。

淚珠在她睫毛上顫動,她始終目視前方,再未回眸,再未。

——

年複年,載複載。

一晃七年過去。

又是一年春遲,燕子忙着銜泥在屋檐下築巢。

它們黑色的身體靈敏而矯捷,不停地來來回回飛啊、飛啊……

長而寬敞的幽長水泥公路上,一雙精致美麗的黑色高跟鞋輕輕敲打着地面,女人有一雙盈盈纖巧的腳踝,她皮膚白皙透亮,紅色長裙随春風翩跹,時不時擦過纖纖玉腿。

她走得不疾不徐,仿佛在感受這裏的一切,哪怕是空氣。

“篤、篤、篤”,一聲聲,高跟鞋落在地面的聲音像泉水叮咚似的。

這七年,沈莺莺總聽別人說國內變化很大。

爸爸說,媽媽說,沈樾也是這樣說。

但她一次都沒有回來過。

到了巴黎,她才知道自己的底子有多差,相比那些和她有着同樣夢想的年輕人,她已經遠遠被落在後面。

她得追逐,她得趕超。

她根本抽不出時間回家。

而今天,她是真正的回來了。

沈莺莺望着煥然一新的泓鎮,眼中滲出星點般的笑意。

街長了許多,路面再也沒有坑窪。

兩邊街道開了新的看起來還算不錯的理發店,以及大大的超市。

拖着拉杆箱,沈莺莺走在人群之中。

她早已經習慣別人停留在她身上的驚豔目光,可這次回鄉,她竟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

戴上墨鏡,她稍微加快腳程。

家裏沒有人來接她,其實他們家幾年前在市裏買了套房子,不住泓鎮了,只逢年過節的時候,回這兒走動走動。

另外,沈樾後天有場國內首屈一指的物理競賽,爸爸媽媽為給他打氣加油,前天已經飛抵B市。

她本是要直接飛去的。

可——

還是想先看看泓鎮呢!

畢竟這兒承載了她最初的記憶。

從咿呀學語到豆蔻年華,泓鎮的一草一木陪伴她長大。

青春懵懂時對家鄉有多嫌棄,流浪在外時就有多牽挂思念。

她的根,自始至終就在這裏。

慢慢地,走到了陸朝的家門口。

栅欄不再是木栅欄,雙層小樓重新修繕,整體是度假別墅風。

院內種了長得很茂盛的月季與繡球。

大團大團的粉白,開得十分生機盎然。

不知不覺停了腳步,他家栅欄門沒關,一樓大門也大大方方敞開着。

沈莺莺的目光投向最深處。

時間真的過去許久了,那些愛恨情仇,那些遺憾惋惜,都在歲月裏逐漸褪了色。

盡管夜深人靜的孤獨夜晚,它們還是會跑出來輕輕撩撥她心弦,但沈莺莺已經不再懼怕它們。

他在家嗎?孫奶奶還好嗎?

默默站了會兒,将拉杆箱放在原地,沈莺莺悄聲步入院子。

睨了眼角落裏嬌憨可愛的繡球花,她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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