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紅衣淚

這次，公葉等了很久，都沒有等來下一個夢境，他驚慌了起來，他記起了做的第一個夢時醫者說過的話，夢……如果能在夢裏見到他，那他情願不要醒來。

可現在，他夢到的不再是沈丹木陪他穿過一個又一個故事，而是真正由他臆想出來的一切。

丹木…為什麽不來找我了？我還沒有能夠克服恐懼，你是知道我喜歡你了嗎？接受不了才不肯來了嗎？

很想找到你，在有我的現實裏找到你。

“主人！你在幹什麽啊！這樣下去，對你的修煉沒有好處的！”毛球在一邊急切叫着。

沈丹木滿頭冷汗坐在地上，四周的霧氣拼命向他的身體裏鑽去，實在受不了時停了下來，伏在一邊的小桌子上。

“主人……”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是不是如果我沒有發現，這次我就以這樣的狀态出現在他的面前了？”沈丹木嚴厲問道。

“他既然喜歡主人，當然也要喜歡主人的真實身份，如果，他喜歡的只是作為人的主人，那麽，我絕不會承認他這個主母。”

毛球停頓了下，看沈丹木情緒有些穩定下來了繼續說道：“而且，這樣也可以看看他的喜歡到底有多深，到底值不值得主人喜歡他。”

沈丹木嚴肅的看着它：“小球，你不懂，感情，從來不是用來試探的，同樣，感情從來沒有辦法用值不值得來衡量，喜歡了就是喜歡了。”

毛球低聲說道：“我确實不知道，我只知道主人因為維持實體，耗費了許久的功力，之前是我沒有考慮周到，可現在我不想主人那麽辛苦，也想知道他可以為主人做到哪一步。”

沈丹木伸出手指揉了揉它的小腦袋：“是我沒有注意到，那麽久的修煉，居然只能維持兩次的實體……”

毛球聽沈丹木這樣說越想越覺得自己沒用，內疚的快要哭了：“我簡直算是最沒用的仙器器靈了，根本幫不了主人，這裏四處都是靈氣，可卻沒有塑體材料，就算主人資質再好，靈氣也存留不了多少。”

“這些不怪小球，但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做決定的，就像這次，他還沒有克服恐懼，萬一……吓跑他怎麽辦？”

“我知道了…主人不要生氣了。”小球細細的撒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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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不許再有下次，若以後我沒有注意到，你要提醒我。”

“是！是！”毛球連聲應道。

“這次凝體用到的功力更多了，恐怕…要讓他等久了……”

“爺爺……”

老爺子轉過身看向他，沉默了很久，深深嘆氣：“想去哪就去吧…最近這段時間你還是安全的。”

“謝謝爺爺。”

老爺子擺了擺手讓他離開，許久之後，房間內又傳出了深深的嘆息聲……

公葉開着車，直奔一個地方：對不起，丹木，我沒有辦法再忍受見不到你的日子了，我不知道你在哪，但那些我們一起去過的地方，會有你的蹤跡的對吧？

公葉第一次現實中站在這座橋上，橋已經不是原來的樣子了，河水也比那時的淺，柳樹還在，但也不是當初的了，醫館沒了，取而代之的是居民樓和商鋪。這裏，沒有他熟悉的氣息，沒有那個在這裏遇到過三次的此生摯愛。

墨靈域中的沈丹木第一次通過水鏡看到外面的世界，看到公葉。在看到這個地方的時候，他瞬間就明白了，公葉來這裏的目的。

公葉帶着信心來到這裏，他認為既然這裏入過他的夢，那一定是公葉在這裏出現過，甚至生活過，可現在……

在這裏停留了幾天後，公葉信心消落，這裏并沒有他的蹤跡：“丹木……我還可以去哪裏找你，書院？你會在書院嗎？”

“主人……他……”毛球在沈丹木身邊看着，欲言又止。

“如果現在出去，他會更加不開心…”沈丹木看了看自己透明的身體，輕聲說道。

公葉站在一座學校前有些蹉跎，這裏沒有那座橋好找，在他現實的記憶裏沒有任何關于當初那座學院的蹤影，來到這裏，真的只是純粹憑借感覺……

“丹木，我們只到過這兩個地方，現在…我應該都找到了，也一定會找到你的吧？”

公葉看保安室沒人，便打開一側的小門走了進去，這個本該是時候本該是人氣最盛的時刻，可現在…沒有一點聲音。

公葉咽了下喉嚨，四處走着，在各個樓上轉着，每間教室都在上課，可就是聽不到一點聲音，公葉知道……又遇到了……墨靈域只能維持眼前平靜，對于有攻擊力的實體靈來說，沒有任何防護能力，這次只自己一個人面對：丹木，你會在這裏嗎？

下課鈴聲響起，并沒有多少學生出來，空曠的走廊上，好一會才出現一個男生，有個老師帶領着，在樓梯口處，公葉聽到老師讓學生閉上眼睛，中途不能睜開，随後背起了學生快步跑着。

公葉沒有跟上去，但聽到了一聲驚叫，然後，原本已經離開的老師和學生又出現再了樓梯口處，學生臉上還是滿面驚懼。

“別怕，今天你剛來還不知道，以後就習慣了……它不會害人的……”公葉聽到老師這麽安慰學生，但聲音底氣不足。

“你很怕我？”公葉聽到身後女聲傳來。

“我有理由不怕嗎？”公葉沒有轉頭看他。

“呵……”空靈的聲音由遠而近，公葉掐緊手心，慢慢轉頭，紅衣女子黑發遮着半面臉，漏出的半面面容蒼白，眼睛漆黑，發絲滲血，極其恐怖。

“我沒有想要傷害人……”

“那你為什麽……？”公葉努力平複着心理。

“我離不開這裏……”女子說道。

地縛靈？

“當年我心願未了不肯離開，可現在…我已經放下了，卻再也走不了了…甚至我現在根本控制不了我的身體出現頻率，經常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好再當時有位通靈者學生遇到我，想了辦法努力說服同學，讓他們相信我不壞，我才能安然待在這裏無恙。”

公葉聽它說了這麽多，實在沒想到它想要幹什麽……

“你是通靈者對嗎？”

公葉點頭，這确實是他的身份，即使不想承認，也必須承擔……

“你可不可以幫我…我想離開，即使就此消散，我也不想要待在這裏了……”女子懇求道。

“為什麽？”公葉很是疑惑，顧不上害怕了，他還是第一次見到一心求死的靈。

女子沒有說話，搖頭的時候發絲飛動，露出了那半張隐藏起來的臉，交錯的傷痕，更加恐怖，臉上落下的淚更是讓人能體會到它內心的痛苦。魂體落淚，公葉受到了震撼，靈體只有在屬于人類的情緒達到巅峰時才能凝結眼淚，比如：極度自責。他在一瞬間明白了它這樣做的原因，因為怕自己的形象吓到孩子們，而作為控制不了自己的靈，它做不到僞裝，只能隐藏……它的這個請求更是因為這個，它也懂的，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或許，它并不想離開，可它還是遵循了它僅存的人類善良。

公葉征求了它的意見後，同意了它的請求，送它離開，也是消散……

它的消失，悄無聲息，開始身上的血跡漸漸沒了，露出的面容清秀溫柔，然後身形慢慢變淡……公葉的視線定格在它消失時臉上的笑上……身形變淡？公葉想到了什麽……

公葉慌亂轉身想要離開，猛然看到教室門口站了個少年，面容很是平淡，唯有一雙眸子，清冷攝人。公葉沒再注意，徑直出了學校，他要冷靜下來做出判斷。

少年看着它離開的那塊地方，垂下眼簾：即是你的選擇，那我無權過問，願…還有再見之時。

少年回頭看向班級，常年被陰氣籠罩的學校，現在慢慢透進了溫暖，一切都在回歸正常，而他當時的私心也已經了結了自身。

當少年坐回到座位上繼續學習時，并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耳後出現了一個銀色的蝴蝶印記。

屬于他的，并沒有離開……

他們還有以後，幸福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