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榮幸
刑沛說完要在裴青還房裏過夜的話,也不管對方同不同意,直接撇開人,拎着枕頭去了他卧室。揭開裴老師的被子,把酒店的雙人枕扔開一個,把自己的枕頭放了上去。
裴青還跟着進屋,把地上的枕頭撿出去,繼續靠在沙發上看劇本。
約莫過了一刻鐘,房間裏邢沛問:“不都是補拍鏡頭嗎?”
“是。”
“那你看個屁劇本,是嫌老子不好看?”
裴青還笑着合上了那疊紙,關了客廳的燈,去了卧室。
“還沒到我睡覺的時間。”
邢沛有點不好意思:“早睡早起不好?一把年紀熬什麽夜。”
裴青還無奈從櫃子又拿了一床薄被放在外側。脫掉襯衫,換上睡衣。邢沛又看到了那勁瘦的腰背和右腰上那顆痣,真性感死了。
他都開始懷疑自己對老男人有種特別的鐘愛,特別是裴老師這種表面端正內心放縱的老男人。他的年紀和閱歷,被時間沉澱出一種純熟的氣質和分寸,什麽都能恰到好處,包括對邢沛那着迷的眼神。
裴青還這種人,遠看容易生出迷戀,稍微近一些會覺得很讨厭,然而真的貼近了,卻發現他不會讓你不舒服。
裴青還躺到床的外側,問:“怎麽想到這邊睡?”
“電影還有十天就殺青了。”
這也意味着他們目前這種狀态還能持續十天,後面要怎麽樣很難說,因為這一切開始得相當混亂。要把這一團亂理清楚,需要兩個人坦誠深入地理解和交流,他們目前缺乏這個條件也沒有這種興趣。
裴青還不知道邢沛什麽意思,“嗯”了一聲:“還有十天。”
邢沛卻沒有深入談論這個問題,而是問:“你接下來有什麽工作安排嗎?拍完電影我要去非洲拍一支公益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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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應該會回家休整一段時間,陪陪父母。”
邢沛仰躺着感嘆:“挺好。”又側過身,撐着頭看裴青還,“想拍戲嗎?我可以幫你介紹幾個劇組。”
“謝謝,不用。”
“啧,”邢沛輕蔑地撇嘴,“你要是能紅就真怪了。”
裴青還不說話,在這個問題上他跟邢沛存在本質上的分歧,沒什麽聊下去的價值。
邢沛看他又擺出了一副“裴老師”的樣子,有點無趣,打住了要給他牽線搭橋的念頭,而是把手從他的薄被縫隙裏伸進去。
裴青還抓住了他不太安分的手,側目看邢沛:“剛剛沒夠?”
邢沛把撐着頭的手放在裴青還頭頂,伏在他耳邊說:“裴老師不給上,怎麽可能夠?”
裴青還抓着邢沛的頭發,一就手把伏在耳邊的腦袋按進柔軟的枕頭裏:“沒這個本事就不要說這種大話了。”
“我會讓你很爽的。”邢沛被他按住,還在邪邪地笑。
裴青還用腿別住他的腿,按住他的手腕,邢沛被壓制得動彈不得。
“就你這樣還想睡我,省點力氣吧,小孩。”說完抓着邢小沛輕輕擰了一把。
本來還挺精神的邢小沛頓時蔫了,邢沛一邊叫一邊罵:“丫就不是人,老混蛋。”
“我要真不是人,你打算給我下藥那天,就不止打你頓屁股那麽簡單。”見邢沛被他收拾得差不多,徹底打消了這小崽子想壓他的念頭後,就從他身上下來躺回了自己那邊。
邢沛想了想,好漢不吃眼前虧,終于規矩了一些。只把自己熱得發燙的腳伸進了裴青還被子裏,報複地踹了他一腳後,便貼在了裴老師涼爽的小腿上。
“腳拿回去。”
“不,就這樣舒服。”邢沛側卧着,枕着自己的手,眯着眼睛看裴青還,暖黃的床頭燈,給裴老師臉上鍍上了一層柔軟的光線。
“熱就把腳放在被子外面。”
“不習慣把腳放在外面,讓我挨一下又不會死。”邢沛又蠻橫地撒起了嬌。
只不過別的小貓咪撒嬌都是把肉墊輕輕貼你臉上,邢小祖宗的撒嬌是伸出爪子呼呼扇你耳刮子。
“你鋼琴彈得挺好的,是從小練的嗎?”
邢沛沒有回答,轉而說:“裴老師鋼琴也彈挺好,你怎麽什麽都會?”他狡黠地看着裴青還眨眼睛。
邢沛這種高手反說裴青還的鋼琴好,明顯帶着一點揶揄的意思。裴青還不僅不覺得生氣,反而覺得他一副得逞的樣子有種鮮活的可愛。
“我父親是裴汝真,小時候耳濡目染罷了。”
“鋼琴大師裴汝真?”邢沛震驚得從床上坐起來,他彈鋼琴的,這樣的人物不會不知道。
“嗯。”
邢沛這才知道,原來關雎說他什麽“書香門第”,他還嗤之以鼻,現在看來還真是那麽回事。他重新躺回去,過了一會兒才說:“我鋼琴是我媽教的……她已經去世了。”
“那她在世時教得挺好。”
“……滾你的,我還以為你會趁機安慰我,然後……。”邢沛又把手塞進裴青還的被子縫裏,“趁虛而入。”
“你需要安慰嗎?”裴青還也側過身,和邢沛面對面躺着,握着他的手,溫柔地看着他,“親近的人生老病死這種痛苦,外人無法理解也沒辦法安慰,只有自己随着時間一點點化解,一點點領悟和成長……”
邢沛也看着他,突然湊近親了一下裴青還的嘴,打斷了他的話。
“別說了,裴老師,我怕我會真的愛上你。”
裴青還笑:“愛上我原來這麽可怕。”
“可不是,你這種老流氓。”說着打了個呵欠。
“困了就睡吧。”
邢沛往他身邊擠了擠,有些困倦地眯着眼睛:“一直想問你平時用的哪款香水,尾調很別致。”
“我平常不用香水。”
“我經常聞到你房間的木質香。”
裴青還指了指外間窗戶旁的還在袅袅上升的一縷白煙:“是燒的沉香。”
“噢,好聞。”邢沛聲音裏帶着濃濃的困意,“關下燈,我困了。”
裴青還伸手按滅了床頭燈,只有外間留了一小盞燈,以防起夜照明。
邢沛臉也貼近了裴青還,濕濕的呼吸微風一樣吹拂在他臉上,帶着邢沛本人的氣息,一種年輕人的荷爾蒙氣味,說不出來但是很好聞。
黑暗中裴青還嗅着邢沛的氣味,覺得這發生的一切過于夢幻,這個年輕漂亮的大男孩怎麽就躺到他床上的,簡直叫人不可思議。
這晚邢沛睡得很好,然而裴青還卻上半夜失眠,下半夜也沒睡好。本來跟人睡一張床就很不習慣,再漂亮的都一樣。況且邢沛睡熟後小動作很多,一會兒抱他一會兒摸他的,好不容易來的睡意也被他給折騰得無影無蹤。
裴青還失眠到天亮,戳了戳邢沛:“天快亮了,快回你自己房間。”
邢沛被戳醒了,皺着眉頭煩躁地嘟囔:“別弄,煩死了。”說完翻了個身,用屁股把裴青還頂開,繼續睡。
一直到八點多,邢沛自己的鬧鈴響了又停,停了又響,反複好幾遍,他才睡眼朦胧地從床上坐起來,薅了幾把頭發,遂想起自己是在裴青還的房間,然而身邊那個被窩早就涼透了。
他喊起來:“裴青還!”
裴青還從外廳進來,他已經穿戴整齊,一副馬上要出門的樣子。
“睡好了嗎?”
邢沛有點慌:“外面有人嗎?我怎麽回房間?”
這個點正是大家起床收拾準備去劇組的時間,下樓吃飯的演員,拿着東西上樓的助理,在房間裏他都能聽到過道上很熱鬧。邢沛看了看時間,一會兒李默就該給他拿早飯到房間來了,想到這裏,他趕緊打了個電話,讓他不要拿早飯上來。
李默在電話那頭說:“我已經進電梯了。”
“出去。”
“那你早上吃什麽?”
“我不吃。”
“不吃怎麽行,今天早上你還要拍戲,別一會兒胃病又犯了。”
“你煩不煩,別叽歪了,不準上來。”說完挂了電話,又薅了好幾把頭發。
裴青還指了指床邊的椅子,那裏放着一疊疊好的衣服:“我替你把衣服拿過來了,你換上,出來吃飯。”
邢沛懸着的心落下來,只要穿戴整齊,早起竄個門,好像也沒有很不正常。他起床去衛生間時,看到裴青還把他的洗簌用品也拿了過來,快速洗了個澡,神清氣爽出現在客廳。
裴青還坐在沙發上,開着電視看早間新聞,桌上放着邢沛那份早餐。
電視聲音開得不大,但新聞播音員字正腔圓的聲音聽得很清楚。邢沛坐在桌子邊上,就能聞到烤焦的面包片暖烘烘的麥香。他斜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翹着腿兒看新聞的裴青還,還真不是一個時代的人,他都記不清自己多少年沒看過電視了。
邢沛再把目光調回自己跟前的早餐時,突然有了一點奇怪的感受,腦子裏突兀地冒出幾個字——家庭生活。
神特麽的“家庭生活”,他拿起桌子上的果醬瓶看了看,塗了一點在面包片上,拿起來咬了一口。
“這不是酒店供應的早餐吧?”面包很香,而且烤到恰到好處,酒店的面包總是烤過了火候。
“面包不是,”裴青還指了指靠窗的料理臺上的一臺烤面包機,“水果和培根是。”
邢沛微微勾了下嘴唇,裴青還還挺挑剔,不過也是個識貨的,酒店早餐的培根是他們的特色,水果也新鮮。
邢沛大吃起來,吃了幾口突然想到什麽,頓了頓,問道:“裴老師,你很懂嘛,以前跟不少搭檔睡過吧。”
裴青還未置可否,還是盯着電視:“這麽說你是第一次?那我很榮幸。”
邢沛磨了磨牙,狠狠咬了一口焦脆的面包片洩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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