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将錯就錯

昨日謹娘一夜都睡在耳房, 故意給兩人制造機會, 今日一早天還沒亮就守在門外, 對一幹人等吩咐說,姑娘昨夜失眠了,今日不用早早過來侍候盥洗, 等她叫了再說。現下看到薛湛走了, 這才心下不安的進屋。

“姑娘, ”

謹娘鑽進屏風後面, 見她正穿衣服, 轉頭再看床上有一小塊兒血跡,便心下了然了。想了想,悄聲問了一句, “身子還好吧?二爺對你可還溫柔?”

說到底謹娘是個過來人, 聊起這種私密之事也并不露怯。而想想薛湛身形高大魁梧,且常年在外領兵,是個武夫, 難免在這方面不懂得憐香惜玉,弄疼了她,少不得為她擔心。

歷經兩世, 薛玉嬌本以為自己在這方面輕車熟路,并不怯場,啓料,真到最後那一步時,她差點落荒而逃, 中途放棄。若非不是憑借着一心想着打死也不要再嫁謝尹安的毅力,還真的險些進展不下去。

雖然這事是她自己下決定做的,但想到昨夜情形,薛玉嬌還是忍不住面皮一紅,回道:“沒事的,我很好。”

她沒有說謊,昨夜因為是薛湛的第一次,他動作明顯生疏,期間聽她咬牙叫出聲,心疼她的不舒服,遂極力隐忍克制着,硬生生沒有讓自己全部進入,只半根手指大小在裏面掙紮抽動。

她知道他忍得很辛苦,她又何嘗不辛苦,破瓜之痛,真真讓她疼痛至極。後來折騰了半天兩人都累了,便抱在一起昏昏睡了過去。

薛湛神色倉皇的逃回去後,一口接一口的喝水。縱然他當時只是情不自禁,色令智昏,但做了就是做了,他不想裝作這事沒有發生過,必須要給她一個交代才行。

想到今日謝家會來議婚,轉眼放下茶盞,連忙起身前往北院。

他清楚這件事情并不光彩,但他敢作敢當,支走屋裏所有人後,很快與沈老夫人如實說了昨晚與薛玉嬌發生的一夜荒唐。

聽到這個消息時,沈老夫人一杖猛地砸在地上:“荒唐!”

薛湛低頭認錯:“母親息怒,是孩兒一時沖動,犯下了錯事。孩兒願意承擔一切後果和責任,任憑母親處置。只是,”到了這一刻還是為她考慮周全,“三姑娘是女兒家,名聲要緊。希望母親不要将此事對外宣揚,私下解決即可。”

“你還知道人家是女兒家,當時怎麽就那麽糊塗呢?我一向認為你穩重懂事識大體,可不想碰到這種事情,一樣的沒個分寸,你真是太讓母親失望了。”

薛湛無言以對。

事情已經發生了,再如何訓斥也沒有用了,沈老夫人憂心忡忡的又道,“現在根本不是罰你這麽簡單的事,你可知道,你們叔侄做出這種事情,意味着什麽?”

他當然知道意味什麽,早在前世準備與她告白時,他就想過這個問題。

薛湛略微一頓,道:“我願意與薛家斷絕關系,之後提親,娶她為妻。”

此話一出,沈老夫人面色凝重的可怕,緩了半天,才仔細問道:“你要想清楚,一旦從薛家族譜上除去,可就再也不是薛家人了。”

“是,我想清楚了。否則,也不會貿然來見您。”他回答的十分鄭重,絲毫沒有猶豫。

沈老夫人沉吟半晌,冷靜下來些許後,旋即道:“你讓人請三姑娘來我這一趟。”

聞言,薛湛應聲,起身出門,交代外面一個家仆去喊三姑娘。

這邊,聽到祖母請她過去時,薛玉嬌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簡單梳洗之後,同謹娘一道前往北院。

屋內只有沈老夫人和薛湛兩個人,靜的出奇。薛玉嬌讓謹娘在門外候着,只身一人進了屋,分別與兩人見了禮。

這一聲“叔父”讓薛湛更加面容羞愧,只覺自己十分對不起她。與此同時,昨夜赤身交纏的情景不由自主的再次重現腦海,頓時一臉的慚愧,沒臉看她。

無論怎麽樣,哪怕是她主動撩撥自己在先,但這件事他也不是一點責任都沒有。因為當時他明明有機會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可終究還是任由錯誤發展下去。他承認自己當時色令智昏,根本無法拒絕她的投懷送抱。

自然,換做其她女人他定當毫不猶豫的推開,可是她不一樣,她是他心裏僅有的癡念和妄想。不論前世還是今生,他早已愛她如命,唯有她,才會讓他如此義無反顧,如此發狂。

未等沈老夫人發話,薛玉嬌當先主動跪下去認錯:“是孫女不好,孫女有辱門楣,任憑祖母發落。”

薛湛見狀亦跟着跪下去,言語誠懇:“是孩兒糊塗,孩兒願意承擔一切。請母親不要為難她。”

兩人跪在一起,表情無不尴尬,互不敢看對方。

室內靜了片刻,沈老夫人方緩緩對薛玉嬌問道:“我就長話短說了。湛兒已經把昨晚的事告訴祖母了,方才他也說了,願意退出薛家族譜,娶你過門。你怎麽想?”

即便早有心理準備,但真的聽到這個消息時,薛玉嬌還是忍不住心下微微一跳。她垂着頭,平複了下複雜的心情,少頃,回道:“全聽叔父的。”

沈老夫人知道,薛玉嬌失了清白,恐難再嫁。而事情發展到這一步,縱然是不願意兩人在一起,但為了保住薛玉嬌的名節,也只能做此決定了。于是深思熟慮一番後,凝色道:“既然你也沒有異議,那就這樣定下來吧。剩下向謝家賠禮道歉的事,就交給我這個老婆子去打點吧。”

不必多說,與謝家定婚的事宜少不了要從長計議了,于是沈老夫人臨時着人帶話到謝國公府,稱将議婚推遲一日。她要好好斟酌一下,接下來怎麽給人一個交代。

這種事情并非光彩,定然不能外傳,沈老夫人讓兩人切勿将嘴把嚴,完後道:“為了避免留下話柄,我下來會對謝家說,撮合你們在一起是我的主意。湛兒原本就是我們薛家的養子,我和侯爺當年對他給予厚望,遂屬意你們二人結合,如此一來,也是侯爺的遺願。”

兩人聽後,自是覺得滿意,一同磕頭道謝。沈老夫人最後又囑咐了一句,終于放兩人離開。

二人從屋裏出來,薛湛走在前面,薛玉嬌自知此事因她而起,正想着如何與他開口,他忽然回過頭來。薛玉嬌不及退後,在一聲輕呼聲中,兩人的臉正正對上,近在咫尺。

氣息在鼻間交融,薛玉嬌怔怔的望着他。

他的形貌頗具英偉之氣,一雙目光漸漸斂起,眸色深深。

誰也沒有後退,一時間,空氣中突然浮動出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急促地随着彼此的呼吸沁入了心間,漸漸催動起心跳。

謹娘站在旁邊,表情怪異的看着兩人,似乎想提醒一聲,但又不知道要不要提醒。

忽的,薛玉嬌臉上一熱,尴尬的閃開視線。

薛湛手心冒汗,頓了頓,終是一本正經的說道:“叔父有罪,罪不可恕。不求你的原諒,但你放心,叔父可以向你保證,等我們成親以後,絕對不會虧待你半分,定當一輩子待你好。”

薛玉嬌輕輕颔首。心裏如釋重負,更是如願以償。

接下來,只需搞定謝家,然後薛湛的名字自薛家族譜上劃去,主動搬出忠武侯府,自立門戶,才算真的踏實下心,安心待嫁。

次日,尚且不知婚事已發生變數的謝家父子歡歡喜喜到了忠武侯府之後,沈老夫人先是新鮮果子茶點熱情招待,之後簡單寒暄幾句,終于步入正題。

她将自己的決定告訴了兩人,完了主動道歉,并于事後主動向聖上告罪。末了,為補償謝家,又提議将大姑娘薛玉娥或者二姑娘薛玉芳嫁過去,因兩人是庶女身份,不介意做妾。

結親又不是賣菜,還能讨價還價。再者,謝尹安一心想娶的是薛玉嬌,聽到這裏,必然難以接受,懇請她仔細斟酌後再做決定。

沈老夫人再三表示自己心意已決,還望見諒。謝尹安心生郁氣,當場冷下臉,甩袖走人。

謝卓雖然也是滿臉愠氣,但到底沉得住氣識大體,見自己孩子一氣之下一走了之,匆忙告辭追了出去。

人已經得罪了,沈老夫人知道再如何補救也于事無補了。接下來,只能繼續将錯就錯下去。

因不放心薛湛一走,将家裏全權交給薛嘯雲,所以暫且将家主的位子轉交給了薛玉嬌。表面是薛玉嬌,實則等兩人完婚後,還是薛湛占主導地位。

薛湛在忠武侯府沒有什麽重要之物,除了平日看的一些兵書,以及一些衣物外,其它一概都沒有動,幾個家将動作麻利的,很快搬完跳上馬車。

不出兩日,薛湛自薛家族譜中退了出去,之後自立門戶,準備于三日後向忠武侯府嫡女薛玉嬌正式提親。

荊氏千算萬算,萬萬沒想到這兩人被沈老夫人親自給撮合到了一起,震驚之餘,心裏不甘,覺得太過便宜了她們。于是嘴裏一個勁的罵薛玉嬌“小浪蹄子,小騷|貨”的同時,想到什麽,第一時間就派人買通謝尹安院子裏的一個婢女,将此事故意抹黑,帶話到謝尹安耳中,稱兩人昔日早有私情,眉來眼去。

接到這條消息的時候,謝尹安正在書房裏作畫。筆端頓時一滞,一滴濃墨悄然滴在雪白的宣紙上,眉心緊緊皺了起來,随即,用力将筆向外一擲。

他不甘心,自己如花似玉的嬌妻就這樣被人奪走,且說那個人還是他素日的對手。

恍然想起當日拾到的手帕,他突生一計,命人将此帕子送去給薛湛,并傳話說,是上次薛三姑娘遺落在自己這裏的,如今想起來,物歸原主。

既然對方讓自己難堪,那麽,他也別想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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