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一

寒假的時候，去了姥姥家。

在那裏見到了于珣。

“嗨，明璐。”

“嗨，于珣。”

“一切都好？”

“廢話當然好了。”

冬日的陽光暖暖的曬在身上，我半眯着眼睛看着站在我眼前的男生，依舊是那痞子一樣的笑容，插着兜，身上穿着一件寶藍色的短款棉服和牛仔褲，腳蹬黑色牛皮靴，襯得他更為俊俏。

“璐璐，快來吃午飯。”外婆走出來沖我喊着。

我應着，看向于珣。

“我吃飯去了。”

于珣點點頭，卻伸手摸摸我的頭，我惱怒的拍掉他作怪的手。回去了。

聽到了身後淡淡的輕笑聲，不想回頭。

心裏卻有些怪怪的。

有什麽東西溢了出來，酸酸的，漲漲的。

午飯後，于珣帶我去鎮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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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走得動不？”于珣本想騎着腳踏車帶我走，可是我有陰影，就拒絕了。

“當然了，不過是三裏地而已。”我低着頭有一下沒一下的踢着路邊的石子。

然後，氣氛就尴尬了。

兩人沉默着到了鎮上。

正好碰上了廟會，人來人往，很是熱鬧。

卻是擠得我有點煩躁，直到于珣他握住了我的手。

“別走丢了。”他說。

我默不吭聲的笑了笑，沒有說話。也沒有松手，只是有點苦澀。

“有什麽想吃的沒？”随着人流就這麽漫無目的的走着，停在了一家小吃店面前。

是小時候常吃的那家馄饨。

“小馄饨。”我微微一笑。

“就知道你愛吃這個。”于珣笑了，又摸了摸我的腦袋。

那一瞬間，我的腦子有些空白。

“別哭了，姜家醜姑娘。”

“我就哭，你管不着！”

……

“姜家叛逆女，你有什麽要吃的沒！”

“我要吃鎮上的小馄饨。”

“太遠了，換一個！”

“不要，我就要吃這個。”

……

“嗨。你看我給你帶什麽回來了？”

“鎮上的小馄饨！”

“就知道你愛吃這個！”

隐隐約約，只能想起聲音，卻是模糊了身影。

“喂，明璐，愣着幹嘛？趁熱吃啊！”于珣敲敲碗邊。

我低頭飛快的眨了一下眼睛，不讓眼淚留下來。

“嗯。”然後拿起勺子。

“小心點燙啊。”于珣的話又響起，然後把醋遞給我，“你喜歡吃的醋。”

我下意識的反駁道：“你才喜歡吃醋。”

卻是看的于珣一愣，随後又哭笑不得的看着我。

“好好好，是我愛吃醋行了吧。”

我咬咬牙，沒有說話。

沒有買稀奇古怪的東西，倒是吃了很多小時候的東西。回到家已經是晚飯時分。

“姜家丫頭，快來吃飯吧！”

于珣的奶奶很熱情的叫我過去吃飯。

“機會難得，就來吃頓飯吧。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哦。”于珣笑眯眯的接口。

我瞪了他一眼，回了于奶奶。

“哎，我先和姥姥說一聲，一會就來。”

吃不窮你！

二

開學的時候才知道寒假高三補課期間出了件大事。

大神拒絕了Z大的保送，而是明确表示自己的志願是B大。

聽到這消息的時候，我內心突然一咯噔，想到幾個月前的那短對話

“大神肯定是要上B大的！”“絕對！”

“那我要是上不了B大豈不是辜負你的期望了？”

“大神一定會上B大的。”

晚上翻着手機的通訊錄，想問問原因，可是總把打好的字删掉，默默地想着我也太矯情了，難不成大神會因為我那幾句話而……

怎麽會，還是早點睡吧。

別想了。

正當我準備按關機鍵的時候，一條新短信蹦了出來。

“晚安。”

落款是，大神。

鬼使神差的，我也回了一句。

“晚安。”

然後關機睡覺。

這好像是和大神鬧僵了之後第一次回大神的短信。

中午需要找三年級的陸遙學姐一趟，看到她們教室裏貼着的高考倒計時。

“學姐，看着那個倒計時有什麽感想？”

看着她們桌子上堆成山的資料，我開玩笑的問道。

“還行吧，其實也就那樣啊。”陸遙學姐趴在桌子上，“舞蹈隊就交給你了，小經理你可要好好的帶領她們啊。”

“學姐，你們還是隊長啊！”我無語看着那人，“偶爾還是要去看看的吧。”

“沒事沒事，只是挂名而已。實權都在你手上！”林菱學姐是這麽對我說的。

我揣着學姐們的期望，悲壯的走了出去。

然後很幸運的碰到了大神。

他瘦了一圈，臉色也有點不好的樣子。

“嗨，大神學長。”正面交鋒，我也不能再當看不見了。于是主動和他打了個招呼。

“你好，姜明璐學妹。”

我能感覺到自己肌肉僵硬了一下，那爪子也停在了空中。

不過很快反應過來。

“南越學長再見。”

然後快步離開三年級教學樓。

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心裏就跟憋了口氣一樣，難過的想要哭出來。

麻的，這都是什麽事情！

真他媽的矯情。

回到教室，發現自己桌子上多出幾本陌生的筆記本，還用筆壓着一張歪歪扭扭的字條。

問了一圈誰也不知道是誰給我的。

疑惑的翻開筆記本，整個人就被雷擊中了。

“數學考試重點題型解析、錯集解析……”

壓着內心的情緒翻了幾頁，看着那密密麻麻的解算，那熟悉的字跡。

我要是再不知道我就真的是傻子了。

晚上小林坐班，拿着我的數學試卷把我喊了出去。

“坐吧。”

辦公室沒有人，小林還給我倒了杯水。

看這架勢是要和我長談了麽。

敵不動我不動。

我呸，這是什麽話。

“芮姐。”

“別，你還是叫我小林老師吧。”

我點點頭：“小林老師，您就開門見山的說吧。”我看着小林那有些複雜的眼神，內心已經猜的七七八八。

大神的影響力還真是大。

走出辦公室，我呵呵一笑。小林讓我好好勸勸大神，拒絕保送名額什麽的。

萬一高考失手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她怎麽就認為，我勸了就有用了？

“平日你和他關系也不錯……”

其實我和他關系一點也不好來着。

“他對你的數學很花心思……”

我也沒求他啊。

“不管于情于理，你都該勸勸他。”

于情于理，這都不是我該管的事情。

可是總有人不是這麽想的。

三

我沒有去勸，說不明白是為什麽。

還是每晚能收到大神的短信，簡單的兩個字。

偶爾能碰到大神，發現他都是行色匆匆，似乎永遠都在趕時間。

到四月份的時候，我迎來了第一次月考。

考完的那天晚上，蘇木找我一起吃夜宵。

我們兩人一人一碗馄饨坐在食堂。

“阿扭……”她小聲的出聲。

我擡頭看了她一眼。

“阿扭，你對我那神經病表哥，是怎麽想的？”

看起來蘇木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開的口。

我只是定定的看着她，沒有回答。

“蘇木。”

“嗯？”

“快吃吧，熄燈時間快到了。”

“哈？”

兩天後，成績出來了。

我站在人群裏看着榜單，嗯，還可以，沒有往下掉。

眼神飄向了另一張榜單，看到了那位列第一的名字。

南越，後面是那高高在上的分數。

果然，大神都是難以超越的存在。

才走過宣傳欄，就碰上了大神。

“學長好。”

“學妹這次有進步。”

氣氛很融洽，好一副學長學妹感情好的場面。

扯着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看着大神那越發尖的下巴。

原來大神是瓜子臉。

“南越，你個丫的，又被你甩了一截，不行你要請客！”正僵持着，一個爽朗的男聲出現。

“哎？這是？”

我看到那人，是大神的好朋友，高三的齊靈霄學長。

“學妹，姜明璐。”

“哦哦哦，我認識你，你是舞蹈隊的那個。”

“學長好。”我尴尬的問個好，然後轉身就跑。

“哎？學妹怎麽跑了？我還沒和她說她跳舞很厲害呢。”

“走了，不是要吃飯麽。”

“哦哦。”

大神的世界，本就不是我可以涉及的領域，我這樣一個平凡之人，還是走我的平凡之路為好。

大神你好、大神再見。

從四月份到六月份。

兩個月的時間，差不多六十天左右。足夠抹殺一些痕跡了。

五四晚會的後臺，一群人都在忙碌着，我看到了正在看稿子的大神，一身利索帥氣的黑色西裝。

原來主持人是大神啊。已經高三的大神也被抓來當苦力了。看來學校很重視這次晚會啊。和他搭檔的據說是高一的一個學妹，看起來很緊張。

也是，大神的光芒，威力無比。

看着大神臉上的笑容，淺淺淡淡，不知為何竟是看出一股子疏離感。應該是我想多了吧，低頭笑笑便轉身離開。

蘇木吵我不斷的使眼色，我視而不見。随着人流就離開了禮堂。

“阿扭，你這個木頭讓你等我一下會死嗎？”

蘇木的短信帶着一股子□□味靜靜的躺在手機裏。

“嗨，明璐。”

“好久不見，英雅。”我看着她圓嘟嘟的臉，逗笑道，“你又圓了啊。”

“圓你妹哦，老娘這是标準身材好麽。”

我汗一個，英雅怎麽在不知不覺之中就變得這麽彪悍了。

四

随着高考的越來越近，高三黨越發的狂躁。幾次路過高三教學樓總能聽到那暴躁的咒罵。

“老子要瘋了！”

“操，快點高考吧。”

“求解脫啊！”

小林身體不好請假一星期，由她的師傅，三年級的數學組組長帶領。

“喲，老李，什麽時候收了新的跟班啊。”

“我替小林那丫頭代課，這是她學生。”

“原來是徒孫啊。”

我抱着一摞本子走出辦公室，內心默默念，這群老師原來也挺能八卦的！一點都沒有傳說中的嚴肅。

匆匆的到拐角正要下樓，迎面就遇見了齊靈霄學長。

“咦，你是那個，那是誰來着？”

我回答：“齊學長好，我是姜明璐。”

“哦哦，哎我記得你是二年級的啊。”

“嗯。”我尴尬的笑笑，就要往下走。眼神卻注意到他手上的袋子，裏面裝着幾盒藥，還有面包牛奶之類的東西。

“這是給南越那家夥的。”齊學長倒是開口解釋了。

我睜着眼睛看着他，沒反應過來。

“南越那家夥自虐呢，學妹不用擔心，我走啦，估計那家夥這會正胃疼呢。”

我茫然的點頭，腦子有點亂，也就沒有注意到齊學長那奇怪的尾音。

可能是被齊學長的話給唬住了，這一下午這件事都在腦子裏紮了根。

晚上鬼使神差的給大神發了一條短信。

“明天早上一起吃飯。”

發完之後又忍不住吐槽自己，我這是做什麽鬼事啊。

大神卻是很快的回複。

“好。”

很簡單的一個字，我突然覺得自己有點不舒服。

我這麽巴巴的湊上去，多餘了。

可是第二天卻是起了個大早，食堂沒幾個人，只有零星的幾個學生，目測是高三黨，還有幾個顯然是鍛煉回來的老師。

五分鐘後，大神來了。

我默默的把早飯推過去。

“吃吧。”

“謝謝。”

“不客氣。”

然後便是食不言了，那是不可能的。

“昨天碰到齊學長了。”是我打破這尴尬的氣氛，開口，“他說你在自虐，不好好吃飯。”

“別聽他瞎說，我沒事。”大神停了一下，然後回答。

“他說你胃疼。”我擡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低着頭。

“那是老毛病了。”大神的語調很平靜。

“那也要好好吃飯。高考沒幾天了。”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自己很八婆。

“我知道。”大神總結了最後一句話。

然後就真的食不言了。

我沉默着扒拉着碗裏的米，那米粥都被我攪得，簡直就是在虐殺。那包子也是可憐的被我□□一番。

走出食堂的時候，大神對我說“謝謝”。

我搖搖頭，便朝另一個方向走了。

五

時間一天一天的過，高考還是要到了。

3號離校的誓師大會上，我們一群高一高二的聽着高三那雄壯的呼喊聲。

“壯大我大青城。”

“青城加油。”

“高考加油，青城加油。”

聽着那口號，我心裏也不由得激動起來，還有幾分擔心。

身邊有女生小聲的抽泣聲，我看着她偷偷的抹眼淚。

我趴在窗戶上看着高三的那群人激動的身影，他們奔跑着，擁抱着，呼喊着。各色試卷紙張演算紙紛紛從窗戶從走廊扔了下去。

各種顏色的紙張在空中飛舞着，別有一番景象。

甚至有人喊着“XXX，等到高考結束，我們在一起吧”。

“XXX，我喜歡你很久了”。

這是告白的節奏。

喧鬧的聲音，激動的人群，閃爍的神情。

積壓了一年兩年或是三年的情緒在這一刻得到了徹底的釋放，我看到校長和書記的身影。一邊的主任似乎是要去制止這種瘋狂的行為卻被校長和書記給制止了。

學校也是蠻通人性的嘛。

我暗暗地想到。

可是苦了包幹區打掃衛生的高一的孩子，那麽多紙，夠他們收拾的。聽着他們的抱怨聲，我只是笑笑，便拿着晚飯回到教室。

趴在課桌上挺屍的時候，才想起昨天高考已經全部結束了。想象着他們走出考場的神情，心想着明年就是我了。

時間過的可真快。

低頭一小，腦海裏卻又閃過一張熟悉的面孔，帶着淺淺的笑容。

狠狠的一個顫抖，整個人都清醒了。

姜明璐你真是夠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高考成績出來了，提前批的情況也已經知曉。

那天，走在路上都能聽見各種議論，都在說一個消息。

青城這次翻身仗打的很漂亮，之前被青一中壓着打，這次把青一中壓着狠揍。而南越這個大神則是神一樣的進入了B大。

據說B大第一時間就過去搶人了。壓根就不給Z大和C大一點機會。

聽得我不禁咂舌，這得多強大了。可是回頭想想大神那堆積如山的各種競賽獎狀，各種榮譽已經那高不可及的分數。

很正常的一件事。

果然大神威力無邊。

我等凡人只能膜拜。

大神這個名字又一次響徹了整個青城，成為傳說中的人物。在之後進入青城的新生之中刮出了巨大的旋風。

蘇木告訴我，大神的升學宴很熱鬧，去了一大批人。甚至包下了市裏最高級的整一層的地方。

果然大手筆。

幾天後，我咬着冰棍坐在電腦前敲鍵盤。

看着大神那亮着的頭像卻始終是不敢敲過去，那之後便一直沒有聯系，也沒有說聲恭喜。

等我準備下線的時候，大神的頭像閃動了起來。

“我過兩天就要走了。”

我盯着電腦屏幕半天，內心糾結半天，删删減減一大堆，最後慢慢的敲出四個字。

“一路順風。”

然後就把電腦關機。

睡覺去了。

和大神的距離，還是太遠了點。

睡死之前，我發了條短信過去。

“我一定會去B大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