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玖樓國，被截取的時間裏。

街上熱鬧非凡，異世界的人們快樂的過着他們的一天，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站在小狼家門口，凝視着街上人們表情和周圍環境的銀發少年終于發現了為什麽這裏的一切會讓他産生那麽強烈的違和感，因為，這個地方的時間在不斷不斷地重複着。

日落西沉，時間又回到夜晚，那個與他們有所接觸的孩子跟他的母親離開了，坐在客廳的一張靠背椅上，銀發少年今天頭一次開口了。

“人數在變少，而且……在這麽下去，我們可能會迷失在這個世界。”一直在觀察着，不說話，不行動，只是靜靜的觀察着這個充滿違和感的世界。

經過銀發少年的觀察，他似乎明白這個世界為什麽會被稱為‘被截取的時間’了。“一再重複相同時間的這些人，因為我們的出現而改變。”見他們不說話，日番谷冬獅郎接着說道。

“那些人是活人吧……”黑鋼問道，眼神變得淩厲起來。

“至少可以确定他們不是幻影。”法伊站在窗口，眺望着外面的空曠荒涼。

黑夜不像白日，夜幕降臨的那一刻，世界進入了靜寂。

“那……那麽只要我們在這裏做了什麽，那些人會變成什麽？”莫歌拿的心裏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閉了閉眼，又睜開，小狼那雙棕色的眸中閃着致命的怒火。“存在于那段被截取的時間當中的人，在其中重複着相同的行動。即使如此，他們還是活着。重複相同的事，不往未來前進以維持他們的存在。”

“一旦出現不重複做着相同事情的人，均衡就會瓦解……”銀發少年用那雙祖母綠打量着外面的世界，他清楚知道他們不能繼續留在這裏，否則……這裏的人，終有一天會全部消失的。

這裏的死亡與他認為的死亡并不同，沒有靈魂，是的，這裏的人溶化後，即是死亡，可死亡後的人為什麽會沒有靈魂呢？想到這裏，他又覺得哪裏不對勁，是什麽呢？剛要轉身準備問小狼一些事情，他的腦子裏就好像被什麽東西給砸了一下，令他無法提起精神，與此同時，小狼他們也是如此。

第二天，旭日東升，街上又恢複最初的喧嚣熱鬧。

走在街上，看着越來越少的人，看着那個不斷重複着一件事的小男孩，小狼的心比任何人都要痛。

“你應該發現了吧？”銀發少年看着小狼，那雙明亮的祖母綠眼眸打量着他。“千葉和你要找的人不在這裏，而是在那個遺跡裏。”

“是哪個小櫻？”法伊問道，眼睛直直撞進了小狼的眼眸。

“是在被囚禁之前，一直在我身邊的小櫻……”他回答，目光瞥向了別的地方。緊接着，他轉身朝遺跡方向跑了去。

而法伊、黑鋼和日番谷冬獅郎他們也準備跟上，其實他們四人加一只莫歌拿當中，能快速度到達遺跡的人只有銀發少年，因為他的瞬步真的很快。

“大哥哥，你們要去哪裏？離開城鎮很危險的哦。”城鎮上的人正在一個個溶化，除了小男孩，他的臉上一如初見時的笑容，那麽燦爛，可配合着此刻的情景，卻莫名有點兒詭異。“留下來過夜吧？大哥哥們……我媽媽做的料理很好吃哦！”說着，說着，小男孩的臉也開始在溶化，看着他，小狼眼底掠過一絲不忍，他沖過去，伸手一把握住對方的，臉上帶着隐忍般的痛苦。“……不前進的時間就跟死亡沒兩樣。可是，接下來我們要采取的行動，對于這一點來說稱不上是免罪符。”話到這裏，略頓了一下，看着小男孩臉上燦爛的笑容，小狼忍不住将對方抱在了懷裏。“我是……為了要實現我的願望而去的，這個報應……全部由我自己來承受。”說完，小狼毅然放開一點點溶化的快沒有了的小男孩。

朝前走，絕不回頭，他有必須要去救和守護的人。

“用蘋果做成的帕悠，你們一定會喜歡吃的。”小男孩根本不懂小狼的話，也不懂他的意思，他只是重複着昨天的事情，不斷不斷重複，直至平衡崩壞，直至他也在這裏死亡，跟他的母親，跟身邊的人一樣，徹底的化為烏有。

在小狼站到他們身旁的時候，銀發少年緩緩開口道：“不前進就沒有未來，停留在原地就永遠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麽，你沒有做錯，不需要把這些罪孽背負在自己身上，如果說這是你的罪的話，那麽這也是我的罪，我……跟你正在犯同樣的罪。”

“日番谷君說得沒錯，我們是一樣的。”走在小狼右側邊上的法伊的手碰了碰小狼的，他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安慰把所有罪責背負在自己身上，承擔一切的棕發少年。

“謝謝你們。”小狼閉了閉眼睛，臉上出現了一抹可以稱之為安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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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一面大鏡子，飛王看着前往他這邊的小狼等人，笑了。“懷抱心願的人全都一樣，當自己的願望和別人發生抵觸的時候，非得做出選擇來才行。是要放棄自己的心願？還是為了實現心願，踐踏別人的心願？現在，你們确實……為了自己的心願，舍棄了鎮上的人們。我們是一樣的，就連心願也是一樣的……你說，對不對？”說完，飛王轉身看向了身後那張大大的椅子上的少女。

少女一頭黑色長發披散開來，有幾縷落在地面上，錯綜岔開，就像一張大大的黑色蜘蛛網。如果不是胸前微弱的起伏，就單看她此時蒼白泛着一絲青色的臉龐，緊閉的雙眸以及泛白的雙唇，還以為她已經是一具死屍。

“魔力被掏盡，還能僅憑信念活下來，真是夠堅強的。”緩步走到椅子前，彎腰，伸手撫上對方漸趨冰冷的臉龐，飛王一雙眼犀利地盯着沒有知覺的少女。“我真是沒想到，魔女竟然沒有把那件事情的真相告訴你，缺失的記憶混亂了，導致于自己都忘記曾經做過了什麽嗎？真是夠愚蠢的，竭盡所能只是不希望他被牽連進來，最後還是抵不過命運安排……”

“……你比我更愚蠢，飛王……”緊閉雙眸的少女睜開了眼睛，她的視野一點點變得清晰起來，全部聚焦在面前的男人身上。一般來說，這時的她應該對這個男人發出惡毒的話語，畢竟害她至此的罪魁禍首就是他。

但是此時此刻，她連動動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魔力與靈魂分離的痛苦好似将她一分為二，硬生生的拆骨剝皮，那種痛，試過一次後，就不希望再試第二次了。眨了眨眼睛，視線漂移，轉到了頭頂那片天花板上。

之所以和他見面，是為了現在還是未來？

她已經不想去多記憶了，腦海裏突然湧進來的那些記憶，差點讓她崩潰，越前千葉怎麽就忘記了呢？那段她無論如何都不該忘記的……日番谷冬獅郎在那場戰鬥中死亡後，她心底曾經閃過一個念頭，是的，只是心裏萌生的一個小小的念頭，也可以說是願望，那就是‘希望你能重新回到我的身邊’，只這一刻，因她身體裏的魔力，讓時間得以倒回，而她也短時間內失去了那部分的記憶，至于她所付出的代價……則是一半靈魂以及她未來的時間。

她所犯的罪跟小狼一樣，她其實跟飛王是同種人，他們都是一樣的。

“我的罪孽太深重了，由于時間倒退的關系，冬獅郎的未來或許會走向不同的道路，也因為如此，與他有關的所有人的未來都會改變。我的動搖，使得那麽多人被牽連，我的确要負起絕大部分的責任。”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尤為平靜，就好像此刻發生的一切都與她毫無關系。

“飛王，你是不是想殺了我。”越前千葉沒有用反問句來問他，而是用了肯定句。

“我已經得到我想要的，你的死活與我沒有任何關系。”飛王陰郁地看着少女。

“是啊，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好不容易可以動手，越前千葉勉強從椅子上坐了起來，盯着自己那雙可以說是大人的手，她笑了。“取走我體內的魔力，相應的也讓我暫時恢複到真正的年紀，多久了，我都差點忘記我長大後的樣子了。”倒退時間的後果，使得本身是一個人的她，産生了兩個人，原本她與越前千亞就是一人，而非現在的姐妹形态，小狼說她的靈魂會缺失，是因為他倒退時間的關系，現在想想，跟他有什麽關系？她自己做出的決定，與小狼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

她記起來了，那個時候的她沒有姐姐，她是越前龍馬與越前紗月的獨生女。

所謂的那些記憶，不過是因為與現在的記憶重合導致出現了混淆。

從飛王的面前起身，站穩，她擡起自己的手，拉攏下身上不知何故換掉的白色和服。越前千葉擡眼直視着對方的眼眸，淡漠地說道：“你的願望不會實現的，飛王.裏德。就連庫洛.裏德，也無法完全實現的願望，你是不可能實現的。”

“不可能嗎？放心吧，這個願望馬上就能實現了，就算賭上一切，我也要再次取回逝去的生命。”手攥成拳頭，飛王的臉上出現了勢在必得的表情。

眉頭微皺，她沒有繼續說下去，與其跟這個人糾纏不清，不如現在離開。

不過，她能走多遠呢？

“我可以離開了嗎？”她問。

“随意。”收斂表情，飛王不在意地說道。

其實，飛王不怕越前千葉走出去，因為憑現在的她根本走不了多遠，剝離體內所有的魔力，導致于她的靈魂又恢複到最初的不完整，現在的她是所有惡鬼和惡靈最美妙的食物。

當然知道飛王所想，少女只是扯了扯嘴角，冷笑了一下。

她和小狼以及四月一日都做出了選擇。

她希望走到未來，與冬獅郎一起。

小狼希望倒退的、停止的時間前進，為了将兩個小櫻都救回。

而四月一日則是一樣，選擇前進，為了不讓自己遭到消失。

來到外面，看着一動不動的，曾經對她痛下手的殺手玩偶們，她下意識咬了咬唇。

這些，是飛王收集的靈魂，做出來的玩偶。

不痛也不會哭，完全沒有感情。

沒有殺了她，将她也做成人偶，飛王倒是對她挺客氣的。

越往外走，身體裏的力氣越流失的快，沒有那股魔力的支撐，她身體裏的靈魂越發不穩定起來。

冰冷的宮殿就跟虛夜宮一樣，冷的她直哆嗦。

走了不知道多久，她跨出這個地方，來到了外面，那是玖樓國遺跡內地底深處的水池區。

外面強大的魔力和靈力相融合從四面八方迎面沖擊而來，差點就将她的靈魂給擊潰，胸口突然泛起疼來，她半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氣，眼前的視野一點點模糊，她靠着岩壁，擡起了自己的手。

手在縮小，她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變化。

是要恢複到十二歲的時候嗎？不過，好痛啊，呼吸都有些喘不過來，身上好像壓了座大山似的……

意識最終歸于黑暗，她昏倒在地上，不知後面發生的事情……

——待續——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