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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琰裝模作樣的手一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樹枝，剛剛匆忙撿起來的，确實尖頭朝上，自己拿反了。

“我只是先探探河裏有沒有魚。”秦琰強撐着回了一句，把手中的樹枝往溪邊一扔：“這裏沒魚，不叉了。”

喬桑手裏還捏着剛剛的一只螃蟹，對秦琰的話不置可否，左右打量一下，有什麽東西可以暫時把螃蟹存住。

這裏有很多大塊的石頭橫亘在溪中，将手探入這些石頭下面，或是泥中，或是凹處，仔細探索，總能發現一兩只螃蟹。而喬桑手裏已經拿着一只，如果再抓一只，就騰不出手來找放螃蟹的地方。

喬桑左右張望着，秦琰長身站立，手插在兜裏看着，剛剛短暫的尴尬過去，他又成了一尊佛的模樣，目光跟着喬桑。

行動矯健，看得出平常有運動的習慣。一只手捏着螃蟹的樣子有點滑稽，螃蟹張牙舞爪，但始終沒有脫離喬桑的手。

可惜這片都是荒山，山上樹枝很多，但樹枝并不能做成一個網。秦琰腦子裏把能看到的東西都過了一遍，沒有什麽能夠存放螃蟹。

不對，螃蟹。

喬桑現在手裏捏着的螃蟹并不大，可以看得出是一只落單的年輕小螃蟹，因為太過活躍不注意防備，很輕松地就被喬桑抓住了。

秦琰左右張望了一下，荒山裏沒什麽好看的，很無聊，而眼前的喬桑自成風景。

他突然有點心癢癢，眼睛停在那只小螃蟹身上，做出一臉悲痛的表情：“喬桑，沒有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喬桑捏着螃蟹的手不自覺用了些力，放棄了自己搜尋，看向秦琰。

這又是準備幹什麽？

這副痛心疾首的模樣又是鬧什麽？

這讓喬桑想起來早上的時候，明明是秦琰為難她，讓她送外套，結果導演發話之後，他竟然給她解圍。和現在的行為一樣，讓人摸不着頭腦。

喬桑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號。

“為了生物的可持續發展，未達标準的生物是禁止食用的。這只螃蟹這麽小，你竟然要吃它。”秦琰搖搖頭，仿佛喬桑做了什麽十惡不赦、不可饒恕的大罪，“你沒有愛心嗎？你的良心呢？”

好一句質問，喬桑腦子裏開始自動播放那句著名的“兔兔這麽可愛，你為什麽要吃兔兔？”

秦琰淩厲的眉目、輕抿的薄唇、狹長微眯的眼睛，在喬桑的眼中開始渙散，這副英朗的相貌變成了三個巨大的字母——QAQ。

QAQQQQQQQ！

“我沒有。”喬桑抖了一下，非常誠實地回答了秦琰。

“你不用狡辯，你這根本不是有愛心的表現……”秦琰說到一半的話被迫停止，情緒吊在空中。

他本來是想玩一下，看看喬桑的反應，逗一下人，沒想到這人直接三個字終結了回答。怎麽會有女演員當衆承認這種回答？

秦琰被這句話打得措手不及愣了一下，随即深沉的目光看向喬桑。

螃蟹的事情他是借題發揮，但是最後那一句質問卻是真心的。

喬桑的良心呢？只要想到顧希辰的事情，秦琰對于喬桑的看法就會重回初心，樹枝事件導致的尴尬徹底消失，欲擒故縱、渣女重回意識巅峰，時時刻刻提醒着秦琰，喬桑是一個什麽樣的人。秦琰生平最恨的就是玩弄感情的人，他的母親在父親和那個女人之間，深受其害，一生痛苦。

但是剛剛發生的事情也交織在秦琰的腦海，讓他心中有一個疑問，如果喬桑真的是那樣的人，一個渣女，她怎麽會混到今天這樣的地步？

秦琰想問，可是現在在拍攝節目，鏡頭就在旁邊，秦琰不能直接問出任何有關顧希辰的事情。

他沉默半晌，喬桑的一雙桃花眼還在看着他，微微上揚，面前的這個人現在是歡喜的。

秦琰将手插入兜中，微微握緊，他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問道：“沒良心的人欺騙過誰的感情嗎？”

“很多。”喬桑垂下眼眸，掩蓋住所有的情緒。

她的回答依舊是認真的。

這一天裏，她沒有說過一句謊話，說每一句話的時候都無比認真。

“呵，果然。”秦琰冷笑一聲，側了個方向。

他的話沒頭沒尾，讓人更加摸不準此刻的情緒。

“你不學川劇可惜了。”喬桑的情緒也沉下去，她往溪邊走了幾步，将手中張牙舞爪的螃蟹放回了石頭旁，拍拍手，順着另一條路往山下走去。

秦琰的情緒雖然多變，但很多時候并不難判斷。他說螃蟹的時候不真心，可見這件事情他并不放在心上；他最後冷笑說“果然”的時候，跟第一次見面說“滾遠點”的态度一模一樣，都夾雜着譏諷、鄙夷，帶着濃厚的個人情緒。

那是最真切的情感，也表達着最真摯的讨厭。

喬桑腳步很快，一個跟拍愣了一下，跟上了她。另一個被導演罵過的跟拍舉着機器在秦琰旁邊，生無可戀。

傳說中的秦琰陰晴不定，大家還不以為然，一個人再怎麽陰晴不定，上節目都會收斂些，沒想到秦琰這麽誇張，拍個節目情緒起伏都這麽大。

不過，喬桑可真敢說。

跟拍的內心世界秦琰聽不到，喬桑剛剛說的話萦繞在耳。

川劇最廣外人知的是變臉，喬桑的諷刺非常明顯，他擅長變臉。

秦琰黑着一張臉，再次關掉了自己的接收器，冷笑一聲，拔腿也往山下走去。

做了錯事沒有一點兒悔改之心，冥頑不靈。

他變臉怎麽比得上喬桑？

秦琰個子高，腳步快，沿着同一條路往下走，不一會兒就追上了喬桑。

喬桑此時不在路上走着，而是站在了一棵樹旁。

她的身側是一棵果樹，荒山中難得的果樹。果樹長了很多年，樹幹粗壯，枝條盤虬卧龍，上面結了很多紅色、青色的小果子，樹雖然粗壯，但是果樹并不高。

這條路是下山的，本身就有坡度，果樹最低處的枝幹，喬桑一擡手就能抓住。但是她并沒有抓住枝條來摘果子，而是比劃了一下之後，從地上撿起一根比較長的樹枝，打在了枝幹上。

喬桑動作利落，揮起樹枝的時候夾克被風吹着也微微揚起，有幾分飒爽的味道。裏面軍綠色的運動短袖露出，細瘦的腰肢有一個優美的弧度。她狠狠地抽了幾下枝幹，樹枝在三四次之後受不住這個力，“啪”的一下斷了。

秦琰的心忽然重重跳了一下。

喬桑呼出一口濁氣，微微一笑，将手裏的樹枝随手一扔，拍了拍手。

旁邊的跟拍要笑不哭，看着喬桑的目光十分奇怪，将鏡頭放低，拍攝果樹底部。

紅色的、青色的小果子受到外力作用，紛紛落下，聚集在一片。

喬桑從背包裏拿出兩張衛生紙，蹲下，撿起地上還完好無損的小果子，包起來。正要站起來的時候，身邊投下一片陰影，秦琰正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喬桑回望過去，從地上站了起來，将自己包好的果子放進了背包裏，繼續往下走。

果不其然，秦琰也跟了上來。

喬桑停住腳步，回頭，秦琰也停下腳步，臉色黑沉地看着她。

這種把戲今天已經玩了很多次，喬桑面色沉靜，整個人泛着冷意，她直直地看向秦琰：“你需要我的幫助才能在這裏生存下去嗎？”

這什麽意思？

秦琰皺眉，冷哼一聲，仿佛面前的人智商有缺陷，在說什麽笑話。

“如果答案是否定的，請你選擇一條路走，我走另一邊。”喬桑語氣不善，聽的秦琰起了跟她一較高下的興致。

“如果我說不呢？”時時刻刻都有新驚喜，相比于之前只是一句話的回怼，這回喬桑正式的态度讓秦琰更加想争論，他偏要和她過不去。

她是終于受不了了，不願意再裝了？還是要将欲擒故縱的套路發揚到極致。

“你的年齡并不屬于青春期。”喬桑淡淡回道，用秦琰慣用的鄙夷、嘲諷語氣，“幻想自己處于叛逆期也是一種病，請盡快治療。”

說來說去，還是說秦琰有病的意思。

秦琰嗤笑一聲，不知道喬桑哪裏來的勇氣和底氣，一而再再而三地對自己這麽說話。她自己做了什麽事情心裏沒數嗎，真就光明正大，覺得自己特別委屈？

他氣得舉起手鼓掌，只是這掌鼓了個寂寞，在秦琰還沒有開口說話進行反駁的時候，喬桑已經轉身了。

喬桑不願意再和這個人周旋，直接沿着這條路繼續往下走。

秦琰一咬牙，也跟了上去。

喬桑根本沒有看路，就這麽順着往下走，越走越快，這次，路邊的果樹沒有得到她的一個眼神。

她知道自己剛才不應該說這些話，對着秦琰嘲諷不會對自己有任何好處，但是今天接受到莫名其妙的惡意實在太多，喬桑無法良好地控制自己的情緒。

她已經很久沒有拍戲了。喬桑不拍戲的時候很少營業，這意味她已經很久沒有在這個圈子裏活動了。

導演、工作人員的态度很好理解，所有人都是這樣，踩低捧高。這些喬桑以前都經歷過。但是她從來沒有遇到過像秦琰這樣的人，一個圈外人，态度如此惡劣，而且态度反複。

她突然停住腳步，打開自己的背包，翻找了一下才想起來，尹惠心留給自己的鑰匙扣放在了山洞裏，并沒有随身攜帶。

那個鑰匙扣上寫着尹惠心和經紀團隊的囑托，也是祝福。喬桑本以為自己可以安然地拍攝完這個節目，沒想到只是第一天，就出了這樣大的問題。

秦琰對自己說的所有話都被拍下了，即便告訴了尹惠心，她能做的也十分有限。在節目收視面前，節目組的選擇可想而知。除非秦琰自己不願意這些話出現，否則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會被觀衆看到。

喬桑扯了扯嘴角，秦琰要是不願意讓這些話出現在節目，他又怎麽會堂而皇之地說出來呢。

喬桑不知不覺地就走到了下山口的地方，她停住自己疾行的腳步，閉上了眼睛，深呼吸。

荒島海灘上的海浪聲傳來，空氣中是自然的味道。

喬桑睜開眼睛，秦琰的臉出現在眼前。

怎麽又是這個讨厭鬼。

喬桑眨了眨眼睛，眼神直直看着面前的人。

秦琰本來是黑沉着臉，一幅不耐煩生氣的表情，看清喬桑，眼神一變，流露出一絲慌張。

喬桑剛剛那麽生氣，但表情一直是冷靜而克制的，而現在，她的眼中蒙了一層霧氣，眸中似含秋水，脈脈狀惹人心慌。

她哭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不得行，晚上下班回來碼字，九點前寫不完。以後十二點以前會更新，因為我要小粉花= =

修了一下這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