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Everything is insane
“怎麽還是不回消息......”魏子虛把耳朵貼在終端機上聽了很久,煩躁地放下手。
他明明感到年未已跟他一起出了小徑,跟在他身後磨磨唧唧地走,結果幾分鐘的功夫他一回頭,人卻失蹤了。這一路來經過了幾個岔路,魏子虛想到年未已好奇寶寶的性格,也許是被什麽吸引,自己丢下魏子虛去探索了。魏子虛感到有些心累,只能往回一個岔路一個岔路地找過去。
岔路又有岔路,魏子虛一開始還在努力記路,記到後來漸漸力不從心。他每過幾分鐘就給年未已發消息,但年未已一直沒回。如果年未已孤身一人,不應該聽不到終端機的提示音啊?魏子虛絞着眉毛,而且年未已是愛麗絲,仿佛是衆矢之的,與任何人遭遇都會碰上麻煩。
“操!”
魏子虛沒注意到自己嘴裏又冒出了髒話,他一直是個言辭上很有分寸的人。
“我怎麽會沒有看好他......”
不過是幾米的距離,明明是兩個人在筆直的道路上走着,他怎麽會如此篤定年未已就在他身旁?魏子虛仔細回憶,他最後一次跟年未已對話,年未已說他可以用地圖編輯器生成這裏的地圖,然後便細致地用平板電腦拍照記錄。魏子虛那時稍微放寬心,尋找坐标時的緊張感松懈下來,不緊不慢地向前走。現在想來,他能在殺人游戲裏放松到那種程度簡直不可思議,就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情況正在好轉,他們贏面很大。
“不太對勁......”
魏子虛意識到了什麽,用拇指搓着下巴。這時,一句突兀的西班牙語從他右側響起:
“Jin!Jin你還好嗎?”
這聲音悶聲悶氣的,魏子虛竟一時沒聽出來是誰。不過在這裏用西班牙語交流的也只有一組而已。魏子虛趕忙閃身貼着樹牆,謹慎地往前走,想弄清楚聲音來源。
魏子虛小心地移動,走到樹牆盡頭,他發現樹牆另一側是一個公園。公園小巧精致,中央有一個小型噴泉,以噴泉為中心延伸出道路和欄杆,所有的建築都是白色石膏材質,看起來幹淨卻脆弱。道路上的地磚紅黑相間,每塊地磚上刻着2到A等撲克牌數字,還有四種花色。
Mick正背對魏子虛,跪在噴泉左邊的草地上。他面前是一根潔白的石膏柱子,他雙手扶着草地,把頭探進柱子下面一個洞裏,大聲地朝洞裏喊叫。
石膏柱子表面有浮雕,魏子虛定睛看去,那是一句花體英文:
“小心兔子!”
Mick的聲音從洞口漏出來一些,難怪聽起來那麽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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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你能聽到嗎?該死,這洞怎麽這麽深!”
看來Jin不小心掉進兔子洞了。魏子虛見機不可失,立刻屏住呼吸,接近Mick,準備擡起手肘重擊Mick脖頸,先放倒他再說。
誰知Mick反應很快,魏子虛剛到他身後,他反射性地一伏身子,側滾開幾米遠,跟魏子虛拉開了距離。他站起來,看見魏子虛一臉困惑,攤開手,問道:“我想跟你打個招呼來着...怎麽這麽警惕?”
Mick雖然見到魏子虛沒有任何攻擊姿勢,但還是低聲說:“打招呼怎麽不從正面過來?”
“順路。”魏子虛說,擡頭看了一眼Mick頭頂“紅心皇後”的ID,問道:“Jin掉進洞裏了?”
“與你無關。”Mick回答。
“這可不見得。”
魏子虛搖了搖頭,苦笑着示意Mick頭頂ID旁的徽章标志。
他擁有“勇敢小孩”和“聰明小孩”兩枚徽章。
Mick也擡頭:“哦?看來我這裏有你需要的東西了。你隊友呢?該不會也掉進洞裏了吧?”
Mick提到年未已,魏子虛想起年未已說已經對Mick使用了他的“惡魔”牌技能。年未已說“控制”能力發動時,對方的反應是精神恍惚頭痛劇烈,那麽魏子虛或許可以趁Mick身體不适時搶占先機。
魏子虛突然微笑起來:“他在忙更重要的事。我想你用不到‘聰明小孩’徽章,不如給我吧?”
“既然你這麽說......”Mick回道:“就是你知道‘聰明小孩’徽章的底座在哪了。”
話已至此,也沒有什麽好商量的了。魏子虛毫不猶豫襲擊向Mick胸腹,Mick沒有經過系統的格鬥訓練,應該應付不了這種突發情況。
Mick見魏子虛沖過來,趕緊後退,很勉強地躲過魏子虛的進攻。可是魏子虛緊咬不放,一拳擦過Mick腹肌,Mick吃痛,稍微矮了矮,被魏子虛抓到機會踹向膝蓋。Mick結實地挨下這一腳,頓時單膝跪地,下巴頸椎等重要部位暴露在魏子虛面前。魏子虛擡手就準備重擊下去,被Mick憑本能閃開。
魏子虛再追上去時,發現Mick的表情僵硬,眼神也有些空洞。
“控制”生效了?魏子虛心中一喜,更加迅猛地攻擊。
但是Mick的狀态卻很怪異。
他的反應速度明顯比剛才快一些了,眼睛明明沒有注意魏子虛,身體卻在自發行動,精準地避開魏子虛的拳打腳踢。時間一長,他甚至還能找到機會反擊,這跟Mick應有的打鬥能力不相符。
難道說“控制”生效後就是這種狀态?魏子虛內心很懷疑,因為現在的Mick分明讓他想起一個人——徐啓祥。徐啓祥的“力量”牌發動後,就是像這樣表情僵硬,身體仿佛自己做出格鬥動作。但是有一點不同,如果是真正的“力量”牌,那魏子虛幾乎會被按在地上揍,毫無還手之力。
十幾分鐘後,Mick依然沒出現年未已說的那些症狀,魏子虛卻感到逐漸吃力,終于不敵Mick,被他粗壯的手臂頂在腰側,推開了一臂遠。
“呼...呼...”魏子虛喘着粗氣:“看來陳路遙沒說錯,你偷偷和Jin練習,技術長進了不少。”
“陳路遙?他告訴你了什麽?”Mick卻嗤笑一聲:“那個老狐貍,你最好別信他的鬼話,我已經在他身上吃了無數次虧了。”
“怎麽是你?”
年未已抓着籠子,問晉爵道:“這裏這麽隐蔽,從大路上過不來啊。你的終端機上顯示的坐标也是‘聰明小孩’徽章底座嗎?”
晉爵聽他這麽問,眉梢挑了一下,看向年未已背後的方向。這反應顯然是不知道有徽章底座在這裏。director果然給每個人的坐标都不一樣,應了年未已的猜測, 只不過也暴露了“聰明小孩”底座的位置。不過晉爵的ID旁邊沒有“聰明小孩”徽章的标志,年未已也不擔心他現在知道底座的位置。
那就奇怪了,年未已只把自己的位置給魏子虛說過,怎麽晉爵找來的比魏子虛還快,難道他有順風耳不成?
“呼...呼,哥,等等我。”
小徑入口處鼓出一片肚皮,晉侯費力地擠進來,年未已看見他頭頂ID是青蟲。
“年未已在這嗎...嚯,真在啊——他是‘愛麗絲’!哈哈,哥我們運氣真好。”晉侯一看到年未已的ID,頓時雙眼放光,但随即又猶豫起來:“我們現在拿他怎麽辦?”
“按照director的說法,把愛麗絲了結掉,游戲就可以結束了。”晉爵說道,用眼神示意晉侯:“反正他現在也逃不了,你,去把他做掉。”
晉侯後退一步:“我,我不行啊哥,還是你來......”
晉爵不說話,開始環視周圍環境。年未已想,可能他們身上沒有武器或鈍器,沒辦法輕松取人性命,晉爵也許是想就地取材,用石頭木刺之類的來殺年未已。但是多虧了director一貫的嚴謹,柔軟草皮上沒有任何石塊或危險品,樹牆中能剝離出來的樹枝也都很纖細脆弱,不能成為殺人武器。
晉爵皺着眉頭想事情,走近籠子,抱臂盯着裏面的年未已。籠子的縫隙足夠他伸進胳膊,要是他足夠狠辣,也許可以隔着籠子掐死年未已。年未已也跟晉爵想着同樣的事情,在盤算着怎麽殺死自己這件事上,他只有比別人想得更多更具體,才能避免真的遭遇毒手。
不過同樣是被人在籠子外面打量,晉爵帶給他的壓迫感比陳路遙小得多。年未已很清楚晉爵不可能不憑借外力殺人,晉爵壓根沒有那種經驗。晉爵也明白這點,考慮片刻後,他似乎終于下定決心,将右手手腕翻轉過來:“使用‘審判’——”
“哥!”晉侯突然竄過來抓住晉爵手腕:“你要對他用‘審判’牌,太浪費了吧!”
“沒關系。”晉爵打開他:“這技能太容易失控,本來我就沒打算對自己用。他被關在這裏找不到抑制劑,遲早會衰竭而死,在那段時間裏我們去找到‘聰明小孩’徽章,游戲積分加上隐藏分,我們的排名就安全了。”
晉侯依然不同意:“可是,給他用了‘審判’牌之後他會變成......總之不行,變數太多了。”
“你是哥哥我是哥哥?”晉爵不耐煩道。
年未已見他們馬上就要吵起來,連忙勸架道:“靜一靜靜一靜,大家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吵架解決不了問題。”他轉向晉爵:“你弟弟說的有道理,你只有一張技能牌,要是給我用了我卻沒死成,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嗎?”他又轉向晉侯:“可是晉侯,你又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你哥哥不殺我,我就會被其他隊殺掉,你說說多可惜。”
“我覺得,”年未已撓了撓頭:“你們還是再好好商量一下,我就在這裏跑不了。我先告訴你們‘聰明小孩’徽章在哪,你們研究一下容不容易拿到。”
“你肯說?”晉爵看向年未已,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你怎麽能用這種事不關己的語氣讨論自己的生死?昨天你說不在乎外界評判,我還當你是吹呼,現在看你死到臨頭了都還不慌不忙的,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有情感缺陷了。只可惜,我在這裏殺你是不得已的,如果是在外面認識,我說不定會想跟你成為朋友。”
晉侯急着問道:“徽章在哪?”
“剛才有一架銀白色無人機搶走了,在那個方向,陳路遙他們組去追了,聽他們的意思似乎無人機主人現在有兩枚徽章了,你們要不要——”
“無人機,這裏有無人機!”晉爵卻抓住了另外的重點:“你覺得那架無人機有監視功能嗎?”
“呃,”年未已愣了一下:“肯定有啊,不然它怎麽看見我手裏有徽章的......”
“太好了!”晉爵一把扭過晉侯肩膀:“快!黑了無人機!”
“可以是可以,但是需要時間......”
雙胞胎立刻避開年未已,去不遠處的樹牆角落搗鼓。年未已總算拖延了一點時間,只能寄希望于魏子虛及時趕到救他一命。
“咳咳!”
魏子虛好不容易脫離跟Mick的打鬥,中了幾拳,臉上有些淤青。他蹲在花園外的樹牆下咳嗽,喘了片刻才把氣理順,站起來跑走了。
他跟Mick纏鬥了這麽久,Mick絲毫沒有中了“控制”技能的跡象,不禁讓魏子虛懷疑這個控制技能是不是對Mick無效,或者是由于年未已現在的狀态不好才影響了技能發作。魏子虛把終端機湊到耳邊聽,依然只有噪音傳出來,年未已杳無音信,而且他來得匆忙沒有拍照記錄,現在也早就不記得回去的路了。
沒辦法,魏子虛只能漫無目的地往前走,自己尋找年未已的位置。
走過一片籬笆,魏子虛眼前是一個很寬闊的綠色草坡,向上傾斜出一定角度,有一條石子路蜿蜒着伸向坡頂。魏子虛剛踏上石子路,腳邊突然沖出一個白色毛球,蹦蹦跳跳地跑到魏子虛前面去了。
魏子虛低頭看去,原來那是一只白兔。
白兔跑出五米遠,停下,四處嗅了嗅,轉向魏子虛。它立起上身,一雙血紅色的眼睛盯着魏子虛。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Everythinginsane!”
一陣古怪的叫聲從白兔口中傳出,魏子虛眼睜睜看着白兔頭顱斷裂成四瓣,血肉橫飛,從白兔的頸椎中伸出一截槍管,這架輕機槍對準了魏子虛心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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