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初三上學期的冬季就是虞稚一的14歲生日。

她的生日仍然跟往年一樣,外婆會給她做很多好吃的,而時奕會陪她吃蛋糕。

只是……今年沒有收到爸媽寄來的禮物。

外婆按照往年的習慣給她煮了雞蛋,“過了今天的生日,我們一一就是15歲的姑娘了。”

她今天是滿14歲,不過在老人家看來,過了14歲的生日就是15歲的孩子。

她也覺得自己長大了不少。

外婆提前買好的一些肉食拿回家,做飯的時候,虞稚一就在旁邊幫忙。

“外婆,我來做菜,您在外面等等就好。”小姑娘平日都會幫着做家務事,不讓外婆一個人操勞。

外婆本要彎腰去端那水盆,就在蹲下去那刻,腦袋發暈,差點起不了。

虞稚一背對着外婆在洗菜,開着水也沒注意到身後發生的事。

外婆扶着牆壁站起身,只說了句:“我先出去看看別的東西。”

“好。”虞稚一繼續忙着廚房的事兒。

外婆借着牆壁才慢悠悠的走到客廳裏,一下就癱坐在了沙發上。

她這頭暈的症狀出現過兩三回了,但持續的時間不久,老人家沒敢告訴外孫女,怕孩子擔心。想着去醫院浪費錢,在家休息一下也就挺過去了。

——

虞稚一下午去了時家,原先時家也讓外婆一起過去吃蛋糕,可外婆覺得人家願意對孩子好是因為喜歡一一,她再跟過去就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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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稚一待到晚上才回來,“外婆,今天有人給家裏打過電話嗎?”

她跟外婆都沒有手機,聯系方式都是家裏的座機電話。

她還在隐隐的期待着什麽。

外婆看到她那副期盼又不敢開口的模樣,心裏滿是憐惜,但也只能搖頭。

虞稚一自己回了房間。

外婆猶豫了一會兒,主動給阮晴打電話,想問問他們這做父母的到底幹什麽去了,女兒生日連一句祝福都沒有?

她們不曉得,此時的虞凱跟阮晴哪裏還顧得上慶生!

“這日子沒法過了!你幹什麽不好,你居然去……去賭!”

“阿晴,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吧,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咱們以後好好生活行嗎?”

阮晴看着跪在地上求原諒的丈夫,哭紅了眼。

上半年帶着小女兒就是因為跟丈夫吵架。

他們在外面工作這十年攢了一些積蓄,開開心心的計劃在市裏買房,想着以後回到家鄉也能有個好的歸宿。

可誰知那時候虞凱聽信別人的話,拿了幾萬塊出去投資,非但沒有賺錢,最後又賠了幾萬進去。

幾萬加幾萬,這對于普通人家來說可不是個小數目!

阮晴跟虞凱吵架,一氣之下帶着小女兒回了老家。

在虞稚一看來,媽媽和妹妹不過是回去住了半個月,但其實那時候虞凱白天來找過她,還是求她原諒。

看在孩子的份上,阮晴心軟了,也不敢耽擱太久工作時間,所以只待了半個月。

這大半年來他們的生活看似恢複了平靜,可芥蒂一旦産生,之後就容易形成更大的沖突。

阮晴對虞凱起了防備心,但凡他有點不對勁就會懷疑、質問,免不了争吵。吵鬧次數多了,心中的不滿與積怨就越來越深。

虞凱到底是個男人,每日回家看到妻子的臉色,終于爆發,出去跟人喝酒,不知道怎麽的沾上賭-博。

剛開始他贏了些小錢,位置沾沾自喜,第二天還買了一些好東西回去給妻子和女兒。

後來那哥們再拉他去,他半推半就,發現自己的手氣很好,兩三次下來竟然賺了上萬塊……

他一個月工資還不到一萬,這東西兩三天就能上萬,虞凱欣喜不已,有時間就忍不住去搓兩把。

有些東西像是毒藥,染了就會上瘾。

當虞凱沉迷這賺錢快的方式,現實卻給了他致命一擊!

原本想着賭個大的,買房的首付就賺回來了,可偏偏關鍵時刻,他輸得血本無歸!原本計劃好買房的首訂,就這麽沒了……

辛辛苦苦攢了多年的錢因為丈夫兩次犯蠢,白白打了水漂,這讓阮晴如何咽得下心裏這股怨氣?

若非工作請不到假,阮晴真想離開這裏!

每次回到家裏都會吵架,被鬧心的虞心妍站在門口,揉着眼睛喊爸爸媽媽。

阮晴連忙去把小女兒牽走,“妍妍,這麽晚了趕緊睡覺……”

虞心妍也是八九歲的人了,父母兩人不對勁,她能察覺出來。過了兩天,阮晴直接帶着小女兒去朋友家暫住。

虞凱回家看着空蕩蕩的房間,跌坐在地上,徹底失了神。

過後不久,虞稚一從舅媽嘴裏聽說自家的房子買不成了。

她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麽事情,只是聽說爸爸媽媽因為房子的事情吵架。

外婆坐在床上看電視的時候,虞稚一進去陪她坐了會兒,“外婆,爸爸媽媽發生什麽事情了嗎?”

“沒事,別擔心啊,一一好好學習就是了。”和藹可親的外婆依然只報喜不報憂。

虞稚一能詢問的人也就外婆跟舅舅家,大家說一半藏一半,她也不知道這事兒有多嚴重。

可對于暫時不買房子這個結果,她還蠻開心的,因為她可以安心的跟時奕繼續在一起了。

正當虞稚一打算将這個消息告知時奕的時候,卻在時家聽到寧素雅滿心歡喜的對時奕說:“我跟你爸爸前兩天去市區看了一套房子,靠近那邊的學校,風水也不錯,等你考去高中,咱們一家就可以搬過去了。”

當初時奕選擇在鎮上念初中,但高中肯定是要去市區的。況且以他的成績,考進本市最好的學校也沒問題。

這幾年時家夫妻倆工作都很順利,時父兩個月後将要升職調去市裏,他們是打算等到時奕畢業就徹底搬家了。

“對了還有一一,你們家那房子選定什麽地方了嗎?如果隔得近,到時候你跟哥哥還可以每天一起玩呢。”寧素雅是真心的想問這個問題。

之前聽旁人說過幾句,可這都一年了還沒落定,她作為外人不方便查問別人家事,這會兒已經确定買房搬家,倒是順口提起了。

虞稚一暗暗咬牙,搖頭,“我不知道。”

寧素雅沒再追問,可這個消息砸在虞稚一心頭又是一陣難受。

她不搬家了,時奕卻要搬走?

所以他們兩個注定要分別嗎?

時奕了解虞稚一,哪怕她多眨了一下眼睛他都會留意,更何況虞稚一根本藏不住心思。

卧室就剩下他們兩個,時奕才問:“怎麽了?不開心?”

她仍然搖頭,“我只是不知道以後會住在哪裏。”

時奕的手落在她頭頂,“還早着呢,別想這些有的沒的。”

說到最後又開她玩笑,“本來就很笨了,腦袋瓜還裝那麽多東西。”

時奕的作業早就完成,虞稚一得靠自己慢慢計算。

時奕坐在旁邊打游戲,沒有發出聲音,虞稚一偶爾撇頭看他一眼,盡量不用問題去打擾他。

最後把會做的都完成,剩下不會的題留空。

時奕的游戲正到關鍵時候,虞稚一轉了一下椅子,正面對着他,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等他得空。

時奕瞥了她一眼,放下游戲機,半邊身體探過來,“哪個題不會?”

虞稚一翻開練習冊,将留空的地方指出來給他看。

時奕熟練地從筆筒中抽出簽字筆,扯過草稿紙,畫圖輔助講解,“圓心為O,AB、CD是兩條在點O兩側的平行弦……”

講到最後那兩道題,時奕終于忍不住,拿着筆在書面敲了兩下,“虞稚一,這些題型我都講過幾次了?每次都犯同樣的錯誤!”

其實學到後面,練習冊上對應的題型都是差不多的。

自知理虧的小姑娘扯着他的衣角,“哥哥別生氣,一一努力在聽呢。”

小姑娘呢喃軟語,再硬的脾氣也給磨掉了。

時奕做了個深呼吸,自己調節心情。

其實他沒發現,即便是虞稚一每次都重複詢問,他也會一次又一次的詳細講解。

等到最後推算出答案,他還會确認一遍,“聽懂了嗎?”

小姑娘連連點頭,在練習冊上寫下正确答案。

完成作業,她也終于肯袒露心扉,“爸爸媽媽好像吵架了,外婆說我們不搬家了。可我問他們爸爸媽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他們都瞞着不告訴我。”

“其實有次我趁外婆不在的時候給媽媽打了電話,媽媽說她在工作,很忙,就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小姑娘耷拉着腦袋,“我要是一直纏着他們問,他們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

“我們一一這麽可愛,沒人會把你當做麻煩。”

生活環境對一個人成長至關重要,家庭的和諧也會影響孩子的身心健康。他捧在手心這麽多年的小姑娘,最終還是因為缺失父母的愛而變得敏感。

虞稚一最近心情低落,把作業裝回書包打算回家的時候,時奕跟着站了起來,“送你回家。”

兩家相隔不遠,兩三分鐘就進了院裏。

舅媽站在外面洗衣臺前搓洗衣物,跟隔壁的鄰居扯閑話,“我家那小姑子跟丈夫鬧翻了,聽說是準備離婚了。”

舅媽口中的小姑子自然是是指她的媽媽阮晴。

好巧不巧,大人在小孩面前藏着掖着的秘密就這麽被她聽見。

時奕動作迅速的捂住她的雙耳,似乎這樣就能屏蔽掉外界那些難聽的話。

虞稚一難以置信的睜大眼,身體微微顫抖。

對一個渴望家庭溫暖的孩子來說,父母婚姻破滅,那是無法面對的噩夢 !

時奕忽然伸手将人拉入懷中,小姑娘的半邊臉頰被按在胸膛。

他微微低頭,下巴貼靠近那粉潤柔軟的耳朵,溫暖的手掌貼着她的頸窩,另一只手繞至後背輕輕拍撫,“一一可千萬別哭,哥哥會受不了的。”

作者有話要說:  無法描述此時的心情……總有一天蘿蘿 會酸死在自己的文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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