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時節已是暮春。
白尋璧邀伏心臣去無名寺賞花:“再不去看的話,桃花要就凋盡了。”
伏心臣本來想說,自己已經去過無名寺看過桃花了。可他并沒有說出來。
再說了,自己和白尋璧跑去無名寺賞花,總是有些尴尬的。
可是,伏心臣卻控制不住地想再去一次無名寺,便答應了白尋璧的邀約。
白尋璧開車帶了伏心臣去無名寺。等到了停車場,白尋璧像是想起了什麽,只說:“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就有急事,說要來無名寺辦的,你記得嗎?”
白尋璧忽然提起這個,讓伏心臣心裏一緊:“啊……記得。那次的事情真的不好意思。”
“沒什麽!”白尋璧笑笑,他和伏心臣相熟了,便沒那麽拘謹了,自然而然地問起,“我記得你說你有朋友在無名寺?是個僧人?要不今天順便去見一見他?”
伏心臣有些懊悔自己當時說了這話,現在難不成還得變個僧人朋友出來介紹白尋璧認識嗎?
伏心臣讪讪說:“他應該在清修吧。”
白尋璧倒是聽出了一點意思來,只說:“我明白了。”
伏心臣斜眼看白尋璧:“你明白什麽了?”
白尋璧托了托金絲眼鏡,淡淡笑說:“你喜歡的那個人是無名寺的僧人嗎?”
伏心臣立即臊了:“你怎麽這樣說!”
白尋璧打開車門,跨步走了下來,說:“我開玩笑的。”
伏心臣隔着車窗看白尋璧,心裏卻認為,白尋璧并不是開玩笑的。他是看出了點什麽了。只是見伏心臣惱羞了,才改口說自己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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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尋璧和伏心臣一起走向了無名寺的桃花林。白尋璧又說:“其實喜歡和尚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出了家也是可以還俗的。”
伏心臣沒好氣地說:“我剛認識你的時候還以為你挺斯文的,沒想到你那麽愛亂開玩笑。”
白尋璧笑了笑,沒接話。
不過确實,伏心臣也發現白尋璧這個人啊,看着斯文有禮,但熟了之後就挺愛鬧的,算是那種“外表人模,內心狗樣”的類型。
伏心臣見白尋璧鬧自己,便忍不住刺回去:“那你呢?你喜歡的人是和尚嗎?”
“啊,是的。”白尋璧點頭,“是和尚。”
伏心臣一下噎住了,瞪着白尋璧的臉。但見白尋璧一臉平和的,也不知說的是真是假,但卻煞有介事的。伏心臣一時也看不準了,讷讷半晌才說:“真的嗎?”
白尋璧點了點頭,嘆息一聲。
“……”伏心臣愕然,似乎還有些不信,便拿白尋璧說過的話來說,“那你剛剛還說,出了家也是可以還俗的……這有什麽好苦惱的?”
白尋璧道:“可他不願意為我還俗。”
說着,白尋璧微微一笑,眼睛裏卻沒什麽笑意。可以看出,他是用微笑來掩飾自己內心的難過。
伏心臣真說不出話了,半晌才拍了拍白尋璧的肩膀,以作安慰。
“伏施主?”
一聲叫喚把伏心臣和白尋璧的注意力引走了。
二人扭頭一看,但見空梅小沙彌跑到了跟前。空梅笑道:“伏施主,怎麽來了?”
伏心臣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空梅,便半尴不尬地說:“我和朋友來看桃花。”
“啊……”空梅遺憾地說,“那你們來晚了,桃花都凋謝了。”
伏心臣和白尋璧聞言也有些失落。伏心臣扭頭看白尋璧,說:“你說怎麽辦?”
白尋璧說:“來都來了,就是枯枝也可以看一看的。”
空梅想了想,卻說:“桃花沒有了,但是荼蘼還開得挺好的,我帶你們去看吧?”
白尋璧感慨道:“看來春天也差不多結束了,只剩荼蘼還開花。”
空梅一邊帶路,一邊扭頭問白尋璧:“春天結束也沒關系啊?夏天也挺好的,施主不喜歡夏天嗎?”
白尋璧覺得這小沙彌有趣,笑問:“那你呢?你喜歡夏天嗎?”
“我什麽季節都喜歡。”空梅笑眯眯地說。
白尋璧和伏心臣都笑了,覺得空梅這孩子有意思。
空梅又自顧自地說:“我看我們住持也喜歡夏天。”
“怎麽說?”伏心臣下意識地開口問。待他問了出口,卻又有些心虛,斜斜瞥了白尋璧一眼,卻見白尋璧沒什麽表情,便安心了些許。
空梅只說:“住持喜歡緬栀花。一到夏天,他院子裏的緬栀花樹就會開花,可好看了,又香。住持常在花陰下納涼,說聞那個氣味安心,又會拿緬栀花來泡茶、做糖水……”
伏心臣聞言微微一愣,不自然地摸了摸後頸上散發着緬栀花香氣的腺體。就在這時,伏心臣察覺到了來自白尋璧的探究的視線。
伏心臣一下有些心驚:白尋璧和我契合,一定聞到了我的氣味……他知道我的信息素是緬栀花……
像是為了掩飾什麽似的,伏心臣幹咳兩聲,又岔開話題:“那你們住持還喜歡什麽別的植物嗎?”
“啊,他還喜歡竹子和綠茶。”空梅說。
伏心臣又問:“他平時用什麽香?”
空梅答:“他平時啊?好像素馨、茉莉……之類的吧。”
“所以啊,住持應該喜歡很多植物吧!”伏心臣畫蛇添足地撇清道,“也不僅僅是緬栀花。”
伏心臣又暗想:岳住持不只喜歡緬栀花……若是換了個信息素是素馨或是茉莉的,他也會喜歡吧?
言語間,他們已經來到一個庭院,院子裏開着色澤淨白的荼蘼花,綠葉青條,散發着獨特的幽香,使人見之忘俗。
白尋璧一邊賞花,一邊閑閑地說:“我看你們聊岳住持聊得挺火熱的。怎麽,小伏,你認識岳住持嗎?”
伏心臣只說:“見過幾面。”
空梅又說:“你們要不要見見岳住持?”
伏心臣很驚訝,不知為什麽空梅忽然這樣提議。
倒是白尋璧很自然地看着伏心臣:“你要見嗎?”
伏心臣一陣頭皮發麻,只覺得帶着現任相親對象卻見前任相親對象可不是什麽好主意,便搖頭:“岳住持應該很忙吧,我們還是不要叨擾他了。”
“嗯。”白尋璧點點頭,又問空梅,“你們寺裏是不是有一個叫靈真的師兄?”
空梅歪了歪頭,說:“有啊,你認識他?他出國辦差事了。”
白尋璧似乎略感遺憾,嘴上卻說:“好。”
空梅又望向伏心臣,只問:“伏施主,您真的不見岳住持嗎?”
伏心臣被這樣再問了一遍,更覺尴尬,卻又不願意答應,只說:“我今天是陪着朋友來賞花的,就不打擾岳住持了。”
“好吧。”空梅一臉惋惜地點頭,随後便離開了。
空梅小碎步踩着灰色僧鞋往石階上跑。但見石階蜿蜒曲折,迂回而上,到了盡頭,便是一個涼亭。從涼亭往下,可以将荼蘼花院盡收眼底。岳紫狩便在涼亭那兒坐着,靜靜不語。但見空梅氣喘喘地跑來,只說:“住持,準夫人說他不想見您。”
“他只是不肯見我,”岳紫狩說,“不是不想見我。”
空梅心想:這是什麽鬼話……您可真會給自己找面子。
岳紫狩目光往下,望向荼蘼花園的那道人影,只說:“他心裏還是有我的。”
空梅又暗想:您真的不要再往自己臉上貼金啦……
岳紫狩淡淡看空梅一眼,說:“準夫人果真說不見我?”
空梅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岳紫狩:“是啊,我都問兩回了。他是真不想見您。”
岳紫狩不以為忤,仍是笑着,說:“那你幫我送樣東西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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