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回憶(三)

杜鳴春看着那生悶氣的被團,也不知好氣還是好笑,杜聽夏這樣子,明擺着是要自己哄他。

但同齡人一個玩笑就氣成這樣,也至于要黑臉黑足一個晚上嗎?

若放在平常,杜鳴春或許真的會順一下毛,但一想到他們還在這裏待上兩個月,玩對方玩笑的的事也許會再次發生,因此便沒有理會杜聽夏,反正對方已留了床一半位置給他,他只要閉眼睡覺就好了。

他攝手攝腳把門關上,聲音吵到杜聽夏不要緊,怕的就是吵到其他人,特別是已開口說「喜靜」的南沖。躺到床上的他想着明天要幹的事,很快就在漠視身邊那大團子的情況下睡着。

杜鳴春是被吵醒的。

身邊的溫熱體一直在動來動去,加之被子磨擦床單窸窸窣窣的聲音,他能不醒來才怪。

「怎麽了?」午夜時分被逼從睡夢中醒過來,任誰都是迷迷茫茫,巴不得繼續倒頭大睡。杜鳴春揉了揉眼睛,伸手開了床邊的座枱燈,一側頭就看到杜聽夏那副屈委的臉孔:「我只是想下個床去吃東西……肚子餓了。」

杜鳴春一怔,這才想起晚上的時候杜聽夏光顧着發脾氣,根本就沒有好好吃飯,而睡前那杯熱牛奶更是全然抛諸腦後,這樣子不餓醒才怪。

「現在都三點多了就別吃東西了,我給你溫杯牛奶。大家都睡了,你別那麽大動作把所有人吵醒。」杜鳴春看着杜聽夏扭成一團的臉孔就心軟,率先轉身下了床,雖然他本意是不想吵着其他人,但他那攝手攝腳的樣子,絕對會讓人誤會他是潛出去當小偷的。

杜聽夏看着杜鳴春彎下腰屁股朝天的樣子,體內那不安份的聲音忽然鬧得更厲害,叫嚣着、鼓動着自己不顧一切沖上前,把人拉上床強逼他直視自己的情感。

但現在還不到時候,杜聽夏把自己不能見光的沖動壓回心底,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腦內浮現出南沖的樣子讓自己興致全無,再睜開眼時,杜鳴春已經離開房間,大概是去了廚房。

杜聽夏垂下眸,木着臉下床穿上拖鞋,出房時還不忘悄然關上房門,接下來可是他和杜鳴春午夜溫響時刻,他可不要被某個起來去廁所發現他們房門打開,然後到處跑來跑去誓要把他們找出來。

他本來是打算就這樣去廚房,但很不幸的,素未謀面的父母給了他一雙靈敏的好耳朵,讓他光站在走廊,就已聽到某種帶着激情的聲音。

聲音是對面房間傳來,杜聽夏挑起眉,他記得對面的是來不及開口搶房間的艾子涵,果然人不得只看表面,外表膽膽小小的她,居然有種在夜晚和男人搞起來。

原來她和南潚回是在交往,杜聽夏很自然忽略其他的兩位男性,一位光是性格就不受人歡迎,而另一位則是可以當她爸爸的年紀,除了桂鈴鈴那個叔控,在場應該沒有女性會打南沖主意。

杜聽夏沒有興趣留下來當聽衆,轉身便打算離開,可那被壓抑的女聲突然拉高了一下,随之而來的竟是一把出乎他意料的男聲。

「白天看桂鈴鈴那女人笑我很爽是吧!」

杜聽夏腳步一頓,黑暗中的瞳孔也略略因此驚訝而放大,但他很快就回複正常,頭也不回擡腿離去,畢竟這是與他無關的狗血肥皂劇,且為免波及自己,他還是裝作什麽也不知道好了。

杜鳴春本來還在疑惑杜聽夏這麽久還沒過來,正想出廚房找人的時候,對方才一副慢條斯理的樣子走進來。

「不是說餓嗎,還走這麽慢。」杜鳴春意思意思罵了杜聽夏一下,畢竟牛奶還沒溫好,杜聽夏即使是一秒不差跟着他進來也不能馬上喝。

「抱歉。」杜聽夏沒有解釋剛剛他遇到什麽震撼心靈的事,靜了一會又道:「哥,你有沒有聽到晚餐時說的話?」

「有,怎麽了?」杜鳴春問道。

「他們是科學出身,但卻跑來這裏研究……什麽靈魂的穩定性,不是很諷刺嗎?」杜聽夏反問道。

「你自己不是一份子嗎?現在才想到這個?」杜鳴春好笑道。

「我是跟着你來的,你去哪裏,我也去哪裏。」杜聽夏認真道。

「這話你說說好了,南教授聽了會不高興的。」杜鳴春把溫好的牛奶放到小枱上,道:「出去喝,還是在這裏站着喝?」

「站着喝好了。」杜聽夏知道杜鳴春有心結束話題,也着順着對方意接過牛奶露出燦爛的笑容,道:「謝謝哥,我最喜歡哥了。」

「少來。」杜鳴春罵了一聲,腦海卻浮現一只不停朝自己擺尾巴的二哈,讓他罵起來特別無力,反而有種莫名想笑的感覺。

杜聽夏骨都骨都直接就喝了半杯,手指随意抺了抺嘴角,把剩下的小半杯遞給杜鳴春,道:「我喝夠了。」

由小時候開始,杜聽夏的食量向來比杜鳴春大,即使吃了晚餐,到了半夜還是會肚餓。杜鳴春擔心杜聽夏一直吃吃吃會變小胖子,就提議對方睡前喝一杯牛奶頂肚子。那時還是小屁孩的杜聽夏便真的走去倒牛奶了,卻不知份量倒出整整一大杯,結果喝不下自然是由杜鳴春搞定,也許是共同杯子觸動了杜聽夏,即使是後來杜鳴春給他溫牛奶,他也會找借口留下一半給哥哥喝。

杜鳴春對此樂見其成,因為這樣就代表杜聽夏的宵夜食量慢慢在縮小,也因此每天晚上都會和對方來個一人一半杯。即使杜聽夏長大成人,每晚喝牛奶和分一半的小活動也依舊保留着,雖然杜鳴春曾經說過比他還要高的人晚上只喝半杯奶,根本不是肚餓而是習慣使然,對此,杜聽夏不予置評。

「不是說肚子餓嗎?還有些你就直接喝完吧。」

「不用,我夠了,再喝會胃會撐着。」

杜鳴春聞言接過杯子,和杜聽夏喝得豪邁相反,他先是伸出舌頭嘗了一下溫度,确定不會把自己燙着後,才慢條斯理一口接一口地喝。

杜聽夏看着杜鳴春嚨喉緩緩吞咽的動作,黑眸突然暗得有如宇宙黑洞,容不下外來的一絲光線,直勾勾盯着對方那不太明顯的喉結,像是要用目光要把那裏盯穿似的。

明明他都填了肚子,但杜聽夏卻覺得自己又餓了,心口也熱得發燙,既想吃東西,又垂涎杜鳴春手上的飲料,他什至心生一種沖動,想就這樣打斷杜鳴春,搶過杯子把牛奶換成別的東西。

「怎麽了,還是肚子餓?」杜鳴春眼角瞄到自家弟弟用近乎渴求的目光,眼也不眨地注視着自己手上的杯子,忍不住用手指彈了對方額頭一下,道:「我就說你根本不飽,這杯我喝完了,我再給你熱點?」

「……不用了。」杜聽夏的聲音變得有點沙啞,視線落在杜鳴春的嘴角上,彷佛他哥哥的眼睛長在那裏似的:「哥,你嘴邊髒了。」

「哦,是嗎?抱歉。」杜鳴春說完就伸出舌頭,舌尖舔上髒了的嘴角,試圖把留在那裏的一抺牛奶卷進口裏。

杜聽夏的瞳孔驀然睜大,呼吸也為之一頓,他用力地緊握拳頭,指甲都幾乎陷入肉裏。然而,杜當哥哥的好像沒有發現弟弟的異樣,低頭掃了一下手臂,目光落到左手手掌上,還道:「哎呀,手指也髒了。」

說罷,杜鳴春又伸出舌頭,由近節節骨舔上指尖,還露出一副享受的樣子,完全不放過那點落在手指上的香甜牛奶。

杜聽夏看到他副樣子直接低吼了一聲,轉過身粗着聲擱下一句「肚子痛,你自己回去先睡」就快步步出廚房。

杜鳴春看着杜聽夏幾乎是狼狽逃走的身影,雙腿還僵得不自然,眼裏突然勾出一抹帶着邪意,小聲呢喃了一句。

「哎呀呀……牛奶對聽夏來說太刺激了?」

第二天一早,南沖等人就上了二樓展開研究,杜鳴春自是不會去無故打擾他們,安安份份的待在一樓打點一切。日子一天天過去,杜鳴春用行動證實了自己是他們的最佳後援,煮飯洗衣全權包辦,太陽出來時還會給衆人曬被子,讓南沖等人可以全無後顧之憂地投入研究,連鄧宇軒那小子也不得不佩服地叫了一聲「杜哥」。

不過說到鄧宇軒,他絕對是這團隊中的最難搞定的家夥。雖然他頭腦很好,反應最快的就是他,有次南沖還沒想到該如何走下一步,他已經抛了個完美計劃出來,讓南沖事後贊不絕口,但他的個性實在讓人難以恭維,三天一大吵,兩天一小吵已是家常便飯,除了杜家兄弟和南沖,這裏每個人都和他吵過,連怕事的艾子涵也曾在實驗室內和他對罵了一句。

昨天和鄧宇軒吵起來的是桂鈴鈴,坦白說杜鳴春也不知道他們為了什麽而在廁所門口吵起來,但聽說到了最後什至打起賭來——輸的一方要在衆人面前把衣服全脫掉再繞屋走一圈。

辛彤當場就把他們罵了個好幾遍,但彼此看不順眼的二人根本沒把辛彤的話放在眼內,到了今天,他們二人不知在二樓比試了什麽,桂鈴鈴輸了賭局,二話不說就把上衣除掉。鄧宇軒也是不真的想讓桂鈴鈴脫,見她輸也不過想嘲諷幾句,哪知對方居然玩真的,當下傻了眼不止,一不小心把試管打碎,因而把事情捅到南沖面前。

得知了前因後果的南沖勃然大怒,他先是把桂鈴鈴罵了一遍,然後再發布禁令,不讓鄧宇軒踏入二樓三天,讓他跟在杜鳴春身上幫忙打理,暫時把他從研究摘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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