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你還是人類嗎

這個時候的張星琪剛剛回國, 進入研究所的這半個月以來都在熟悉環境以及了解特能突然出現這件事情的始末，收集資料，還沒有來得及與各位實驗原材料特能者們見面，所以衆人的眼神閃過一絲茫然, 但是看到他身上穿的白大褂的同時眼裏又射出無數道兇狠的目光, 似乎要将他生吞活剝一樣。

陸樂晗皺着眉毛掃了一眼整間屋子，只有六十平米還擱置着幾張桌子幾張凳子的實驗室裏竟然容納了将近五十多的人，甚至包括了不同年齡性別的人，地上鋪着大大小小拼湊出來的毯子衣服等，像是晚上就這樣直接躺上去湊合着睡了。

此時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實驗室的一角, 被推開的實驗室門吓了一跳，面上有些驚慌但随之變得憎惡地瞪着陸樂晗, 咬牙切齒就是沒有人說話。

陸樂晗進來兩步，在牆壁上摸到開關，按了一下燈沒有亮, 緊接着按了一下還是沒有亮, 皺着的眉毛越來越緊了。

餘光瞄見那些人的拳頭緊緊攥起, 似乎馬上就能跳起來和自己拼命似的。

習慣了照射進來的陽光之後, 衆人的眼睛好受多了, 這才看清楚進來的是一個看起來不到二十歲的美少年, 即使是蹙着眉頭但是唇角也帶着淡淡的弧度，就好像無時無刻不在笑一樣，有一種如沐春風的感覺，湧出一種失望感, 這樣的一個人怎麽會跟那些無緣無故就把自己抓進來的人是一起的？

眼裏的厭惡輕了少許但還是一副戒備疏離的表情。

一道怯懦的聲音響起來：“那個，燈是壞的，很久之前就壞了。”

陸樂晗轉過來看向聲音的發出者，是一個紮着兩個小辮子的整個身子都圓滾滾的嘟嘟臉小姑娘，看着也就十歲左右的樣子，有些害怕但又有些向往地看着自己。

身邊的一個大概二十三歲的穿着很是幹練，就好像是正在上班的白領被從公司帶過來一樣的女人面頰有些微紅，但是眼神裏滿是警戒将那小姑娘一把拉住護在身後，定定地看着陸樂晗。

“壞了啊，都沒有人來修嗎？”陸樂晗嘴角的弧度大了幾分，現在确實是在笑。

所有的人身體都呈現出一種緊繃的狀态，這裏待的人大多數都是只有少量特能，甚至只是時而有時而沒有，完全沒有研究的價值，但是又怕以後特能慢慢加大，所以才臨時關進來的。

特能者越來越多，實驗室以及住的地方根本就不夠，研究所自然不會對這些普通人有多麽好的待遇了，只要保證他們還活着就行了，甚至這個都不一定保證得了，就算無緣無故死在研究所，少了一個特能者，興許國家還能松口氣。

沒有人敢答複，被那女人狠狠瞪了一眼的小姑娘此時也有些畏畏縮縮，僅僅扒着那女人的胳膊戰戰兢兢探出一個頭，對上陸樂晗含着笑意的眼睛，鼓起勇氣張口說：“沒有的，沒有人來管我們。”

陸樂晗眯起眼睛，皺了皺眉毛，神情有些苦惱，好像在思考着什麽，良久看着小姑娘笑着說：“沒關系的，我叫人來修就好了，你們在這裏待了多久了？”

搞不清楚他的意圖是什麽，但是總覺得少年的眼睛裏沒有惡意，女人不再阻攔小姑娘，只是看了她一眼。

小姑娘沒有在女人的臉上看到阻攔，有些高興能和陸樂晗說話，露出歡快的笑臉說：“好久了，我都不記得了，你是誰呀，除了吃飯的時候都沒有人過來看我們的。”

說着有些難過，一張圓圓的臉蛋皺巴巴的，肉擠到了一塊，眼睛都快找不到了，有一種莫名的喜感，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叫人有些莫名的心酸。

她繼續說道，“好想回家啊，好想爸爸媽媽啊，哥哥，你能放我們回家嗎？”眼眶漸漸紅了起來，淚水頃刻間一滴接一滴地掉下來。

縮了縮鼻子，陸樂晗雖說不是聖母，但是本身比較喜歡肉肉的小孩子，見到小姑娘如此傷心，面上有些窘迫，趕緊小步上前想要把小姑娘拉到懷裏，但是被一邊的女人攔住。

那女人看了一眼四周的人，像是有人撐場面似的實現落在陸樂晗身上，瞪着他的臉大聲問道：“你到底是誰，想幹什麽？”

陸樂晗掃了一眼在場所有的人，此時确實也都緊緊盯着他的臉，想要看他怎麽回答。

淡然一笑，帶着客氣疏離說：“我是張星琪，最近才回國，現在是李教授的學生，輔佐他一起完成這個課題。”

即使這裏的人沒有被做實驗，但是李教授的名字一進來就被聽那些科研人員無數次地提過，即使眼前的少年長相再怎麽順眼，也及不上李教授害得自己遠離親人，強行被困在這裏的恨意，眼睛裏的怒火都快形成實質了。

陸樂晗倒是對這一切淡定得很，完全無視他們幾乎要戳死自己的視線，打算套套近乎，看看男主到底是哪一個，笑着彎腰問那個小姑娘：“小妹妹，你多大了啊？”

還沒等小姑娘回話，視線就落在了女人身後的另一個孩子身上，男孩，比小女孩差不多高出一個個頭，臉上同樣的肉乎乎，但是面頰上似乎有一種不正常的潮紅，眼神也很奇怪，有些迷離，身形微晃有點站不住的感覺。

楞了一下，擡臉問女人：“他是不是發燒了？”

女人眼底藏着焦急，但是面上卻盡是不屑，諷刺地笑：“住在這種地方，每天吃的東西都不夠保證生命活動的，大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孩子呢。”

痛惜的神情一閃而逝，看着陸樂晗緊皺着的眉毛以及抿緊的嘴唇，女人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立即轉變了态度，似乎有些妥協，聲音裏面帶着些祈求，一直挺着的肩膀微微耷拉下去：“我弟弟他從小身體就不好，還有心髒病，你能不能救救他，他的藥也快吃完了，如果一直在這裏的話就算不被你們做實驗也會死的，求求你了，行行好，帶他出去吧。”

第一句話可能很難說出口，但是如果打破了這項壁壘，後面的話就容易多了，女人越說越急，手緊緊攥着陸樂晗的袖子，眼睛裏含着淚水卻強制性忍住，駝着背曲着腿似乎只要陸樂晗點點頭，她立即就可以跪下去一樣，懇求溢于言表。

陸樂晗視線轉到男孩的臉上，嘴唇有些青紫，因為女人的話似乎情緒有些許激動，小小的胸前起伏着，手指緊緊抓住女人小西服的下擺，身子緊緊縮成一團想要将自己完全隐藏到女人的身後，身體晃動的幅度比剛剛更大了。

張了張嘴正準備說話，就看見男孩眼黑上翻，露出整個眼白，眼皮一閉，身子直直向前倒來，撲在女人的腿上就要摔倒在地。

女人只顧着看陸樂晗的表情，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察覺到力道這才向下看，臉上表情巨變，大聲喊道：“小寶。”

本能性地扶住男孩，看了看那肉乎乎的臉蛋，托着他的腰想了想，眼神看向一邊圍了一個圈的其他人，伸出一只手随意地指着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收斂了臉上的笑，有些嚴肅說道：“你幫我把他抱起來，跟我走。”

說完看向蹲下身淚流滿面的女人，完全沒有了剛剛的強勢，抓着男孩胳膊的手都在顫抖，面上滿是驚慌，嘴裏大聲叫道：“小寶，小寶。”

眼神一凜，看着女人聲音加重，說道：“安靜會兒，別吵他，你也跟過來，其他人現在這邊呆一會兒，我今天就會向上級彙報你們的問題，争取先給你們解決住的地方。”

那被指到的男人愣了一瞬，立即反應過來，一把抱起男孩，問：“去哪兒？”

女人被剛才陸樂晗的聲音吓到，停住了哭聲整個人有些呆滞，看着男孩的臉微微發怔。

“跟我來就行。”

陸樂晗站起身，看了剛剛那個小姑娘一眼，走起了嘴角溫和地笑着說：“小姑娘，乖乖在這裏等會兒哦。”

自顧自地先出去了。

男人緊跟其後，女人還愣愣地蹲在原地，被周圍的人推搡拉扯着站起身後這才急忙失魂落魄地追上，剛剛有那麽一瞬間他真的以為相依為命的弟弟就這樣沒了，若是弟弟不在了，那她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小寶先天性心髒病，爸媽為了只好小寶的病，幾乎花光了家裏所有的積蓄，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工地上打工，可是上天就好像是和他們一家作對一樣，突如其來的意外讓父母二人死在了一次意外施工當中。

當時雖然悲痛欲絕，但是想到還有弟弟只有咬着牙撐了過來，用工地給的少得可憐的錢穩住了弟弟的病情，最艱難的日子都已經過來了，可是為什麽又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陸樂晗走的飛快在前面帶路，男人看着之前是搞健身的，因為那隔着衣服都能隐約可見的肌肉被陸樂晗臨時拉過來當壯丁，緊跟在身後氣息絲毫都不亂。女人此時也已經恢複了鎮定，強穩住心神緊跟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