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因為爸媽都不在家,他和尤其吃完晚飯過後就帶着尤其去小區裏溜達,帶人認認路,反正尤最估計是一時半會回不來,他也還得時間去找尤其的問題,現在要做的就是穩住尤其的情緒,多開導。

就像百度上說的,除了患者本身要努力,身邊人也要努力。

尤最已經沒有家人了,那他就要一直陪在尤最身邊,無論這件事情多困難他都不會放棄的。

夜幕降臨,別墅區的路燈很亮,路上參天大樹給夜晚降溫降噪,蟬聲肆意也不覺得煩躁,反而覺得惬意,影子拉長了他們的身影。

安懿餘光打量着身旁的尤其,他發現尤其現在是很放松的狀态,應該不會随便再爆炸了吧?反正他現在也不會去強勢的要求讓尤最回來,他堅信他們兩人之間一定會有什麽關鍵讓他們切換,不一定是用血腥。

他也不喜歡身體受傷,更不想讓本就易怒的尤其總是處于戒備的狀态,他應該讓尤其放松才對。

看着尤其身上穿着他爸的運動服覺得有些不好。

“诶,去不去買衣服?”他碰了碰尤其的手臂。

尤其下意識的回答:“買情侶衣嗎?”說完他愣住,好像是在詫異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說。

安懿瞥了他一眼:“想得美,誰跟你是情侶,我和尤最才是好吧。”

尤其也沒有介意,他低頭擡起手左右端詳了一番:“護腕呢?”

“什麽護腕?”

“你給我的護腕,那個紅色的,有AY的那個。”

安懿詫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給尤最護腕的?”困惑在心間蔓延,奇怪了,為什麽尤其會有尤最的記憶,按道理來說他們能夠感知彼此的存在但是記憶不共享的才對啊。

記憶共享……

驚喜的眼底一亮,也就是說這是好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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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融合最終要達到的目的不就是這樣嗎。

尤其也覺得有些奇怪,他放下手神情茫然,為什麽最近總是能夠記起一些不屬于他的記憶,突然有些煩躁。

就在這時他感覺到手腕被握住,垂眸他看到安懿握住自己的手。

“走,我們去買情侶衣!”安懿拉着他就往外邊走,順便拿出手機叫車。

他決定了,既然已經有人格融合的倪端那他就要把面前這個人當做同一個人對待,慢慢讓尤其覺得自己就是尤最,不僅如此,等尤最回來了也要讓尤最也覺得自己就是尤其。

格式塔療法中他看到有一個概念叫‘此時此刻’,就是除了“此時此刻”,沒有東西是存在的。讓人格充分感知現在時刻的快樂,走出過去的陰影,不要再留戀或者恐懼過去。是不是只要他嘗試帶着尤最尤其去創造未來過去的傷痛就可以被慢慢抹去,直到兩個人格融合。

他不害怕尤最會變,只是怕尤最徹徹底底回不來,他相信主人格尤最一定會留住他性格中的好和特點,克服過去的恐懼,再加上尤其的勇敢熱情,變得無畏。

優秀而無畏。

晚上七八點的商場正是人多的時候。

尤其蹙了蹙眉。

安懿見他蹙眉就拉着他去坐電梯:“坐電梯吧,我們坐電梯上三樓。”

“我沒來過這種地方,真多人。”

坐電梯時安懿聽到尤其說着,他側過頭看着尤其:“沒來過嗎?”

“沒有。”尤其看着電梯裏的倒映,倒映的面容既熟悉又陌生:“尤最不讓我來。”

安懿好奇看着他:“你怎麽知道尤最不讓你來,而且這也不是你的性格啊,他不讓你來你就不來啊?”

“他不希望我來。”尤其輕笑出聲:“而且有人盯着我,也不會讓我随便走,那一次跟你去車場和游樂園也是我第一次。”

安懿沒來得及深究‘有人盯着’是什麽意思,他的着重點落在了車場,驚恐的瞪大雙眼:“不是,那是你第一次開摩托啊?!”

尤其像是想到什麽:“是哦,我們剛才怎麽不開摩托出來?”

“開你個屁,上次竟然是你第一次開你還敢給我對京鵬挑釁,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安懿氣得牙狠狠,擡起膝蓋就對尤其屁股踹去,更多的是心有餘悸,他完全不敢想象尤其那樣是第一次開摩托。

明明開得那麽好。

“我是第一次開但是這個身體不是第一次開。”

正好電梯門打開。

尤其看着電梯門上的倒映分裂開,勾唇笑了笑,笑得蒼白:“這是尤最的身體,很多記憶都是他的,我受他控制。”說着率先邁出電梯門,在安懿看不到的角度面容陰沉。

咬緊牙關像是跟什麽做抗争。

他發現這個身體真的對幽閉空間沒有那麽抗拒了,他也發現自己的存在感越來越弱了,屬于尤最的記憶開始吞沒他的存在。

這一次他還能掙紮嗎?

尤最真的不要他了。

“不是的。”

突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被安懿牽住,這只比他小比他軟的手覆蓋在他的手上,他愣愣側過頭,便對上安懿清澈透亮的雙眸。

安懿笑道:“你們不存在誰控制誰,你們是彼此最重要的不可或缺,尤最沒有你不行,你沒有他不行,不是嗎?”

——你們是彼此最重要的不可或缺。

這句話在心間蕩開漣漪。

尤其看着安懿的眼睛,這雙笑眼裏倒映着他的身影,是他也是尤最。驀然間他感覺到身體有種微妙的感覺,好像有什麽在迫不及待,迫不及待融為一體。

不可或缺?

所以不是抹殺嗎?

尤最不能沒有他,他也不能沒有尤最。

安懿見他陷入沉思中就知道這家夥開始在想了,心裏有些高興,那就好,只要會想那一定會好的,他會想辦法讓這兩人和好的。

和好的關鍵就在于他的态度。

他不能讓尤其覺得自己是單純想要尤最才不想讓他存在,這個想法一定會刺激尤其去做極端的事情,所以他從現在開始會把面前這人當成同一個人。

尤最就是尤其,就像人總有不同面不同性格,在什麽場合出現什麽性格,這是正常的。只要等他們在身體裏自我溝通記憶達成融合,他們就會好了。

愈發自信他們會好。

他帶着尤其去了自己最常去的潮牌店。

“安少,最近有上新的衣服哦。”

店內的服務員看到是安懿趕緊上前,然後笑着開始推薦最近的新款。

安懿點了點頭:“我自己看,一會再喊你。”他拉着尤其往裏邊走去:“你自己選還是我幫你選?”

尤其看着挂着樣式繁多的衣服,視線落在不遠處的粉紅色,眼前一亮:“粉紅色。”

安懿:“……???”

尤其走到一個模具男模前,他打量着男模身上這件粉紅色的v領襯衣,伸手摸了摸感受着布料,興許是覺得舒服唇角微揚,眼尾的紅痣好像也紅了幾分。

“這個好看。”

安懿沉默了幾秒,他想到了上回在雲頂看到尤其穿的衣服,那個風騷的黑絲綢襯衣到現在都讓他記憶猶新,不行不行,太騷了,他的男朋友怎麽能穿成這樣。

“不許穿這個。”于是他果斷的說不行。

尤其蹙眉:“為什麽,這個好看。”

安懿見他還絲毫不自知沒好氣的揪住他的領子湊近自己,半眯雙眸警告的看着他,壓低聲音說道:“穿那麽騷幹嘛,你想穿給誰看,還敢穿成像上回在雲頂那樣我打不死你!”

尤其見他生氣瞪得渾圓的眼睛,近在咫尺喋喋不休的唇泛着紅,眸色隐晦,他微微前傾把唇印在安懿的唇上。

不受控的情緒蜂擁而出。

尤最太喜歡安懿,他太在乎尤最,從而讓他深深的感知到尤最的情緒,也對安懿很喜歡。就算他再不想承認安懿對尤最的影響但他也控制不住尤最對安懿的喜歡,安懿是尤最心裏不可忽視的存在,因為尤最會為了安懿一次又一次對抗內心的恐懼,一次又一次的戰勝會把他的存在消磨得越來越透明。

心裏會有不甘,他不想要消失,可是現在很顯然他是在垂死掙紮,他快要控制不住身體。

究竟是妥協還是抗争,就是他現在的選擇。

妥協就是他自己消失,抗争就是掠奪尤最的身體,壓制尤最不再讓尤最出現,慢慢的尤最這個人格就會被他藏起來,這幅身體就會屬于他的。

但是……

他對上安懿詫異的雙眸,看着這雙眸深處倒映的自己,像是被無數細碎卻又溫暖的光點包圍着,是讓人想要觸碰的耀眼。

誕生于黑暗的他渴望光明,當初第一次看到安懿就是想把這人毀掉,因為他以為這是他不可得的光,得不到就要毀掉,可是現在他已經做不到。

當做若無其事的離開安懿的唇繼續挑着自己的衣服。

他已經做不到了。

這家夥早就深深刻入靈魂把那層陰霾揮散,是準備常駐在心房的光,沒了他和尤最都活不了。

安懿傻眼,他愣愣舔了舔嘴唇,下一秒氣得跳腳,掄起拳頭朝着尤其手臂砸過去:“竟然敢偷襲我,看我不揍你!”

尤其感覺不到疼痛,對這棉花糖小拳頭自然不痛不癢,但這樣的互動卻讓他心情大好,他把衣服拿下來:“不是說情侶衫嗎,你也買一件吧。”

“……不買,男孩子穿什麽粉紅色。”安懿吐槽的把衣服推開。

“是尤最喜歡。”

安懿半信半疑看着他:“屁咧,尤最哪裏會喜歡粉紅色。”

尤其笑:“我們倆喜歡的東西都是一樣的,我喜歡的他自然也喜歡。”說着把衣服放到安懿身前比量着,腦海裏想到這個白白小小的家夥穿着粉紅色,多可愛,笑意更濃:“真的,尤最說他也想看你穿。”

安懿表情嚴肅:“……”

但最終還是擋不住尤其的磨,兩人真的買了這件粉色特別騷的V領襯衣,還買了淺藍色的牛仔褲來搭配這件騷包襯衫。

安懿不大相信這會是尤最的品味,但是他看到尤其那麽開心也就沒有阻止,要尤其開心才好,開心了他才有機會去找尤其聊。

兩人買了三套衣服,除了粉紅襯衫和牛仔褲是一樣的,其他兩套都不一樣,稍微正常些,但是一穿上也能看出是一對,款式相同也就是顏色不同。

最後還去買了鞋子。

兩人坐在專櫃店裏面對面試着鞋子。

安懿低頭看着這雙白邊煙霧藍的板鞋:“尤其,你覺得好看不?”

尤其雙手放在大腿上身體前傾,用鞋頭輕輕碰了碰他的鞋頭,兩張沙發的距離本就很近,這下他把距離拉到近在咫尺,他勾唇看着安懿,目光也含着笑。

“好看。”

鞋頭輕輕的觸碰,這樣的小動作好像是小情趣,随意這麽一下都能夠撥動心弦。

安懿見他突然靠得那麽近眨了眨眼睛,但在對上尤其的眼睛又不舍得轉移視線,不知道為什麽,好像把自己心裏這一關過去後他覺得面前這個人無論如何都是他喜歡的那個人。

他斯文從容的尤最也能有這樣的一面,會學會玩,還能帶着他學帶着他玩,會玩的一面叫尤其,就是這樣而已,這就是一個人,他不該分開。

這麽一想腦袋裏都清晰了。

不好意思的低頭一笑:“是嗎,那我就買了。”

尤其愣住,像是沒有想到安懿會笑,會笑得那麽……勾人心魂,這瞬間心跳的聲音變得雀躍,就像是害羞的撞着心房,是害羞。

這一次的感覺真的很不一樣,尤最不再掩飾的情緒讓他也無法掩飾自己。

兩人購物非常快速,買完回家。

安懿沒有帶他去坐的士而是去坐大巴,他想帶尤其去感受尤最做過的事情。

今天大巴上還有其他人,不過也不多,他帶着尤其依舊坐到最後一排。

“……為什麽不開燈?”

安懿坐下後看着靠窗的尤其這麽問,他坐下後把尤其的手牽住放在自己腿上,淡定說道:“怕什麽,我不是在嗎?”

尤其感覺到握着自己的雙手很熱:“怎麽,我不是尤最牽我的手?”

“怎麽,我不是尤最你剛才親我?”

沉默了兩秒兩人低頭笑出聲。

車子發動,他們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閃過的霓虹。

兩人牽着的手掌心已經有汗,但是沒有一個人舍得分開。

尤其的視線落在車窗上,車窗上的倒映可以讓他肆無忌憚的打量着安懿,他看到安懿在笑,笑得那麽好看,霓虹閃耀都不及這個笑一分的好看。

眉宇微蹙想到早上對安懿做的事情,側過身擡手去扶安懿的脖子。

“幹嘛?”安懿往旁側了側不明所以看着尤其。

“我看看我咬你的位置。”

安懿聽他這會才來提呵呵笑:“哦,這會才來關心我啊,不僅是脖子我的腿也青了,你知道你的力氣有多大嗎?”

尤其面色一僵,抿唇陷入沉思,片刻後才說:“對不起。”

視線落在安懿的脖子上,那處貼着創可貼的位置是他沒有分寸留下的痕跡,伸手撫上安懿的脖子,指腹在創可貼身上輕輕摩挲着,眼底帶着抱歉。

他怎麽樣都不該對安懿動手。

但他一生氣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想到尤最因為安懿要把他趕走就覺得意難平,可他真的不是故意要對安懿動手,他就是……

不知道該怎麽辦。

想着激怒尤最但是他這麽做後心裏也是疼的,感同身受的喜歡太過強烈,他對安懿動手後自己也是譴責。

“算了,我知道你控制不住自己。”安懿把他的手拉下,将自己的手跟他十指緊扣:“尤其,我希望你自己可以想明白,你要真的想活着就應該跟尤最好好談。”

尤其感受到十指緊扣的溫度,是那麽溫暖,但是安懿這個問題卻那麽傷心,他冷笑別過臉:“你還是想讓我走。”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想你和尤最都好。”

“才不是,你只想要尤最。”尤其說完抿唇不再說話,咬緊牙關像是自己在跟自己賭氣。

“尤其,是不是我的出現影響你們了。”

尤其愣住。

“要是我走,你和尤最會好好談嗎?”

“不許走!”尤其猛地轉過頭,他看着安懿瞳孔裏帶出的緊張之色是那麽明顯,随後他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麽會那麽緊張。

安靜的大巴裏這句‘不許走’壓過車外的喧嘩,引得前邊乘客的矚目,但因為沒開燈也看不到後邊是什麽情況。

安懿繼續說道:“尤其,那你告訴我你在煩躁什麽,你還是覺得我占據尤最太多的心思你不高興了?還是因為尤最的語氣不夠溫和,你覺得他是在命令你。或者說你寧願這樣跟尤最分離的存在,過着有一段沒一段的日子。”

“……我不知道。”尤其重重靠在椅背上,挺直的身板彎下。

“那你讨厭我嗎?”

“不讨厭。”

“喜歡我嗎?”

“尤最喜歡你。”

“尤最就是你。”安懿說道。

尤其看向他:“所以我喜歡你。”

“你覺得呢?你喜歡嗎,不要把你當成是尤其,也不是尤最,你就問你自己,你問問你自己的心,喜歡嗎?”安懿把他的手摁在他的心口。

尤其對上安懿炙熱的視線,這道視線徑直穿透過他的心髒,把內心深處砌着的防禦牆直接擊得粉碎,又像是一只溫柔的手,最後摸到他傷痕累累的心髒,小心的捧着,輕輕的撫慰。

撲通,撲通……

心跳在跳躍,因安懿跳躍得喜悅。

不由自主的,他說道:“喜歡。”

他喜歡,不是站在尤其這邊也不是站在尤最那邊,他就是問自己。

喜歡。

不想走,他不想走。

因為喜歡才不想走。

喜歡尤最就像是一個卑微的借口,用來掩蓋他的真心,現在他已經問清楚自己是誰,他就是自己,誰都不是。

尤其和尤最不過是個名字,可以重合,可以分開,但都不會影響他自己。

他承認,他只是不想失去這種喜歡的感覺,所以才不想要走,他害怕,所以掙紮。

“我幫你。”安懿擡手抹掉尤其眼角溢出的淚,認真的看着他:“你相信我,我可以幫你們的,不要害怕。”

尤其沒有再說話,而是伸手把安懿脖子貼着的創可貼小心翼翼撕了下來,窗外的燈可以讓他看清上邊的牙印,還有些許淤血,眸色隐晦他低頭吻上這個位置。

安懿也沒有阻止他的動作,手輕輕拍着尤其的後腦勺,然後若有所思的想着要用什麽方法帶着他們去面對心中的恐懼。

想着要不要再帶尤其去一趟水上游樂園,正好看到手機屏幕亮起,是顧澎易的信息:

——小懿,明天去不去海邊,我爸那個海邊別墅開放了,陽光沙灘沖浪,走起?

他眸色染上喜色,像是想到什麽方法。

“尤其,我帶你海邊玩吧。”

※※※※※※※※※※※※※※※※※※※※

OMG,明天要發生大事了,我好怕!!!

(我真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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