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禹安又一次次确認後,親自來給餘卿和許佑彙報。

“啓禀陛下,大人,沒有通往其他場館的暗門了。”

這世上沒有他打不開的鎖,但沒門沒鎖,他的本事也發揮不出來。

許佑沉吟片刻,看向一邊候命的暗龍衛。

“把魏離提過來。”

暗龍衛之一去傳達許佑的命令,禹安躬身退到一側候命。

許佑偏頭看一眼餘卿,再提起之前的話題,“阿卿對緋血溫柔點。”

餘卿凝視了好一會兒許佑,才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嗯。”

“乖,”許佑擡手揉揉餘卿的頭發,收回手時,餘卿跟來靠到了他的肩上。

許佑哭笑不得,緋血還沒和他訴委屈,餘卿先委屈上了。

餘卿無疑是一只小心眼龍,緋血再可憐,他不能容許它對許佑吼罵。

但許佑對他無疑又是非常重要和特殊的,許佑說情後,他決定在緋血再次對許佑不敬前,不再暴力對待。

緋血但凡再犯,餘卿就會把這次沒清算完一起算上。

許佑低語道,“都會好的……”

不管是遭受各種非人折磨的緋血,還是真正能與緋血共情的餘卿,他們都會好的。

一路被押着,被動觀看暗龍軍團翻手覆滅白芷洲的魏離,已經無法獨自行走,他被丢到許佑和餘卿面前時,甚至沒力氣站起來。

許佑端坐白龍神攜帶的長椅,餘卿依舊半眯着眼睛靠在他的肩上。

“魏家主,你還覺得我不敢嗎?”

魏離呼吸急|促了又急|促,摔倒數次,終于蹒跚着半跪起身,然後近乎絕望地搖了搖頭。

“告訴我,五十年前到底是怎樣的交易?你答應了誰?把德武帝帶去了邊境。”

以許岸當時的眼界和高度,看不到普通Omega掌權的魏家,也不會對德武帝勾搭的情|人們多加關注,但如今回看過去,許岸和許佑都認為他當時少清算了一個人,魏離!

因為魏離和德武帝,百萬邊境軍慘死,一顆星球的生靈塗炭。

這也是許佑如此特殊招待他的原因之一了。

“五十年前……不對,是五十六年前……不不,你對我做了什麽!”

魏離的面色一下子煞白,他意識裏被種入的防禦機制被觸發,整個人如夢中驚醒。

但很快又再次被拉入一團迷霧之中,隐約中他見到他此生最為畏懼、也願意為他獻出生命和一切的人。

一切恍若回到了五十六年前,他伏跪在一個無比尊貴之人的腳邊,他生平最媚最動聽的音調,去取悅他,只為得到一個帶有認可的眼神。

“主上,奴婢不負所望,将黑龍皇帝帶來了。”

“就他……黑龍一族沒落了啊。”

在魏離意識裏被光芒籠罩,看不清面容,身形,甚至性別的人,忽然有所警覺,然後一聲冷“哼”,一個眼神,這段碎片連帶所有關聯的記憶碎片全部湮滅。

他就是那個給魏離種下“奴”印的原主。

許佑睜眼,眸光微微一凝,一個白龍一族防禦秘技即刻成型,他的精神力內核處有異樣氣息闖入,被他發現和攔住了。

這種手段換到他知道的其他血脈覺醒者身上,都難以發現。

但許佑曾經所在的廢土世界,時刻都要擔心精神被感染,來到這個世界後,他也習慣在自己的精神力內核建起類似的防禦機制。

“柚柚怎樣?還好嗎?”

餘卿已經緊張地站起,他是第一次見許佑的精神技失敗,他不知道這是否要遭受什麽程度的反噬。

“我沒事。”

許佑搖頭,再揚了揚手,邊上的暗龍衛立刻将半口氣喘不勻的魏離拖走。

魏離沒死,但醒來是什麽樣,許佑也無法保證。

“備戰,半個小時後,去會會他們!”

魏離的心神都在抵禦和神秘人物以及德武帝相關的部分,卻不知許佑早有自己的定論,根本不需要和他對質或者論證。

他侵入到魏離的識海裏,所探尋是魏離在白芷洲的經歷。

完全觸發“奴印”,相關記憶片段被斬滅之前,許佑就已經得到他想要的了。

“我再确認一遍。”

這個半個小時的時間,許佑是留給自己。

他對未知的手段,從不輕視。

和餘卿交代完,許佑将白色權杖橫在膝上,閉上了眼睛。

餘卿面色微沉,躁郁的情緒突然高漲,他純黑的精神力裏一層血色悄然覆蓋,突然轉身他看向了一扇遠處木屋的窗口,再接着那棟屋子化成了粉屑。

如此,那種被人隐隐窺視的感覺消失了。

神情裏片刻的猶豫後,餘卿緩緩閉上的眼睛。

再睜開時,一件紅羽衣破空出現在方天地,披在了餘卿的身上。

許佑結束自我檢查時,就發現餘卿多了一件裝備,白芷洲專家團評定的“半神器”,已經完全蘇醒,為餘卿所有。

許佑給出他很直接的反應,一愣一笑,“好看。”

這一刻,許佑忽然就有這種強烈的感覺,餘卿就該這樣穿,這才是真正的“完美”。

而此前,餘卿出于心中的某種抵觸,一再無視了“半神器”紅羽對他的特殊感應和呼喚。

此時此刻此地,餘卿急需更多實力來守護許佑。

抵觸不再,他正式接受了它。

同時這也說明,餘卿身體裏另一種絕頂血脈真正蘇醒了。

“結果如何?”

餘卿對新血脈有些失望,并不具備什麽治療能力,他半蹲在許佑面前,神情又一次緊張起來。

“有收獲,等我多研究研究,下一次就不需要這麽暴力對待了。”

許佑揉揉餘卿臉頰,“都告訴你沒事了,瞎擔心。”

不過能因此讓餘卿接受身體裏的另一種血脈,也是好事。

許佑湊近聞了聞,喃喃低語,“我的阿卿更香了。”

餘卿臉頰紅了紅,卻是因為許佑那句毫無芥蒂的“我的”。

這種完完全全被許佑所接受和喜歡的感覺,讓餘卿倍感幸運和救贖,至少這個世上有許佑認為他是好的,是值得擁有的。

許佑扶起餘卿,再緊緊握住餘卿的手,他們走向那塊禹安檢查和路過數次的七色花田。

白芷洲內城真正核心所在,是類似黑龍塔那樣的地方,內裏暗藏乾坤,以“勢”為界,精神屏障為門,這是一種超越科技的存在,并不在禹安的擅長範圍內。

換其他血脈覺醒者,即便是餘卿也拿那個地方沒辦法。

但許佑不是,他是以治療和破禁擅長的白龍血脈者,再配合完全體神器的白龍神,破一個低等門戶不在話下。

花田前三步停步,許佑舉起白色權杖,念着龍語,精神力配合權杖,往身前輕輕一揮。

花田前的空間如氣泡破碎和湮滅,視野擴大後,一艘如小山,巍峨猙獰的星舟出現在眼前。

許佑繼續将權杖高舉,暗龍軍團覆蓋在內的空間穩定如初,其他地方就不可避免被波及了。

花都場館被無形的力量撕扯和焚燒着,破碎湮滅,只兩息就已毀了将近九成。

“白龍铠,白龍皇血……你是許岸的Omega幼孫,許佑。幸會。”

星舟一個圓臺上,突然踏出一個紫袍青年,他的目光充滿了贊嘆,然後單膝跪下,行了一個手勢陌生的古禮,“紫,見過白皇。”

再接着他擡手一揮,與餘卿隔空精神技對撞。

無波無瀾,平分秋色,至少從面上看是這樣的結果。

“萬年了,黑龍帝國已經腐朽糜爛不堪,出一個帝主,也做不到力挽狂瀾……這片星空之外,還有更遼闊的星空和天地,與其陪着注定失敗的帝主,不如讓紫陪着你……”

這一次出手打斷青年的是許佑,用的是黑龍塔出品的“玩具槍”,十彈連發。

打不死紫發青年,卻能打斷他說惡心人的話。

“陪着阿卿是生是死,都是我願意,至于你……你是什麽東西,你配嗎?”

許佑在說這個話的時候,并未停下自己的攻擊,餘卿那邊也是。

他們的默契是能動手就絕對不哔哔,真有什麽要說的,也要等到弄死弄殘了紫發青年再說。

作為惡毒反派的他們,要有反派的自覺,話多不适合他們。

餘卿和紫發青年同為二鎖血脈覺醒者,許佑有攻伐神器的白龍铠加持,許佑加餘卿對紫發青年來說僅僅是少許程度的占據上風,但一次占上風,就是次次占上風。

精神力和特殊兩場的交鋒,不同于冷兵器或者熱武器,一旦脫離這個層次,就是同為血脈覺醒者也觀察不到什麽。

星舟的會議室裏,十五個白袍人依舊堅定地認為紫占據絕對上風。

那是組織的不世天才,兩百歲不到就觸及三鎖門檻,臨門就差那一腳了,從實力上來說,紫是他們的絕對庇護者,絕無失敗的可能。

直到……他們看到紫發青年嘔出了第一口血。

但他臉上還在笑,一種享受而又瘋狂的笑,“痛快,痛快!”

血脈覺醒至今,從未有覺醒者能與他達到這種程度的交鋒,這種顫栗,這種激|情,是他太久沒感受過的了。

“哦?那就再痛快點吧。”

許佑又一次舉起了白色權杖,銀甲白冠白杖,白龍铠第三完全形态。

紫發青年下意識要擡手遮目,又出于戰鬥本能地側身堪堪避過,但他的臉頰還是讓不知何時近身的餘卿,用指甲劃破了臉頰。

餘卿新啓用的絕頂血脈,沒什麽特別的,就是毒,同時作用于身體和精神力的毒。

除非許佑晉入二三鎖,才能嘗試破解,現階段來說,它就是無解的。

而餘卿要毀掉的,就是這個笑起來尤其令他惡心和不爽的臉。

許佑也靠近了,卻是攬住了餘卿的腰,将他帶回到暗龍軍團所在的區域。

白龍秘術有一缺陷就是施展時間略長,還容易被打斷,最後他朝紫發青年的那足以致命的一擊歪了,落在星舟上,将三個前來支援的白袍人齊齊攔腰斬斷。

更先他們身體死去的,是精神力內核。

紫發青年沉默了一下,摸了摸臉上尚未消失的抓痕,表情變得不舍起來,舍不得許佑,也舍得如此貌美誘|人的久青帝。

但再舍不得,他也不會瘋狂到要把命搭上。

“白皇,我們很快會再見的。”

紫發青年偏頭看向了餘卿,紫眸了又一次出現了贊嘆之色,再接着,他臉上的表情消失,語調如同鬼魅,“是你……”

他之後所說的,聽不見聲音,只剩下嘴型,然後從他的身體從臉開始,以及他後背連着的星舟如粉末散去。

他開啓了星舟的自毀模式,星舟以及所有和他身後神秘組織有所關聯的人,都會死去。

“這種毀滅是不可逆的,只能在開啓前阻止……”

禹安告訴餘卿和許佑他的判斷。

而且這是在三個小時前就已經開啓的毀滅程序,白芷洲以及關聯的人物早已被他放棄,這便是神無組織的常見行事風格,不留後患,不留餘地。

也極為瘋狂和任性。

在許佑和餘卿找到這個入口前,他無數次機會帶着他的人離開,但他不願意灰溜溜地走,他執着要見一面餘卿,确定點什麽,更要見見讓他分外覺得有趣的許佑。

總暗使是白龍皇血,這是一個意料之外的驚喜啊!

而紫發青年話裏的意思是他不會死,或許會付出什麽代價,但他一定會再找上許佑和餘卿。

“救人吧。”

許佑揮了揮手,星舟裏還滞留了大批的人質,能救多少是多少了。

“阿卿?”

許佑看一眼餘卿,再抓起餘卿的一邊手看了看,指甲又長又尖。

他小心地将指甲上沾了的紫發青年的血跡取樣,保存。

而在紫發青年完全湮滅的那一瞬,許佑看到一根來自餘卿身上的紅羽跟着湮滅消失,再然後餘卿就閉上了眼睛,恍若睡着了。

這個過程持續大概半個小時,餘卿睜開了眼睛,神情略有萎靡外,看不出其他。

他和許佑已經回到了黑龍塔尖的平臺上。

被困在星舟上的人質只就救出了六成,依舊有十萬人被吞沒在星舟和這片湮滅的虛空裏了。

而這些被救出的人,他們的處置和其他“貴客”沒有不同,關押,等待審判。

被紫發青年特別關押的霍爾西兄妹,屬于最後那批有驚無險被救出的。

他們想要近前朝許佑餘卿致謝,卻被暗龍衛們無情帶走。

在銀月九盟的使團和帝國進一步接觸前,他們不會有特殊待遇。

“阿卿剛才在幹嘛?”

許佑牽着餘卿前往他在黑龍塔尖的實驗室,随口問道。

“詛咒……不确定有沒有用。”

詛咒也是一種毒,他的新血脈又是毒又是詛咒的……餘卿有點擔心許佑看他的觀感不好,猶猶豫豫才沒第一時間告訴。

“沒受傷就好。”

話是這麽說,許佑還是決定帶餘卿去全面檢查一下身體。

“如果他還死不了……只要我和他同在一個星球,我能知道他在哪兒。”

餘卿對于不能把紫發青年的命留下,還是心有不甘,所以這個并不熟練的精神技,不經思量第一時間就用上。

事實也證明他之前的決定是對的。

沒有接受“紅羽”的加持,他和許佑一起至多能和紫發青年打一個平手。

這一天平的傾斜,才讓他們有機會将一點優勢,持續擴大為真正的碾壓。

許佑聞言笑了笑,他和餘卿的想法一致,他也在紫發青年的精神力裏留了點手段,不過是在一開始,看到這樣的星舟時,許佑就不敢再持有完全的把握能把人全部留下。

另一個角度來說,紫發青年死在這裏的價值,遠遠比不上他給他們引路的價值來得高。

可以确定,魏離記憶碎片裏的“主上”,不是紫發青年,而是另外的,身份等級更高的人。

忽略這些留下的暗手,許佑和餘卿都對各自的戰鬥方式有所反思。

很顯然,他們的戰鬥技巧,遠遠施展不出血脈的真正威力,戰鬥前期,他們數次可以置紫發青年于死地的大招,最後都讓他一個簡單的身法和防禦精神技躲過了。

最後靠着許佑和餘卿的默契配合,才真正将紫發青年徹底壓制。

但還不夠,許佑和餘卿對自己的要求都相當高,類似的情況,他們不容許再發生。

可他們不知,他們有多讓紫發青年驚|豔和後怕。

兩個小時,餘卿清醒情況下,全方面的檢查,身體素質翻倍提升,精神力三倍漲幅,已經超出二鎖中段的标準,餘卿後頸的龍紋腺體沒有變化,但在肚臍處,多了一圈紅紋。

給餘卿穿戴好,他們從實驗室出來,黑尊遞給許佑關于“紅羽”的測評報告,成長型“半神器”,速度兼防禦流,暫時不存在類似黑尊和白龍神這樣的靈智。

已經越來越習慣黑尊頭頂位置的白龍神“咕嚕”一下,吐出了緋血。

“它醒了。”并且還在鬧脾氣。

餘卿眯了眯眼睛,“安靜。”

然後緋血安靜了,安靜中還透着股憋屈的味道。

餘卿緩緩偏頭看向許佑,低低撒嬌道,“我沒有兇它。”

許佑一笑,點了點頭,“嗯,阿卿很乖。”

前後歷時九天,黑龍塔尖從成為歷史的白芷洲上空回歸玉京皇宮的黑龍塔本體。

在帝國和星網掀起空前風浪和輿論的白芷洲一案告一段落,後續,就是暗龍軍團和帝國各職能部門的聯合善後和有序處置。

血腥和殺|戮依舊,但比較那壓抑的九日,玉京的民衆和家族恍若獲得了新生。

時間一晃到了八月底,紫禦殿內,一道從皇宮送往許宅的聖旨,以及帝國皇室星網同時發布一則消息:久青帝将在四十天後的十月十日,迎娶帝師許岸的Omega幼孫,許佑。

被衆臣矚目中的許岸,微微躬身,“老臣,領旨謝恩。”

餘卿臉上的笑容瞬現,又忽的隐匿,他目光之下沒人還能擡着頭。

“爾等記住了,許佑是朕唯一的皇後,以後誰再提帝妃,就全家去邊境逛逛。”

“諾!”衆臣齊聲回話。

在衆臣都低頭的時刻,餘卿拉了拉龍骨皇座一側許佑的袖角,然後給許佑一個無比明媚的笑容。

他終于得償所願,能告訴天下人,許佑是他的皇後,是他餘卿的愛人!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啦~求表揚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微生瓊華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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