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啪啪打臉
“那他一個從未學過作畫的人,又憑什麽能贏我?”
引以為傲的才藝被人質疑成這樣,嬌蠻慣了的江門伯嫡女全然不顧父親的壓制,指着沈涼憤怒的質問,在場不少人都忍不住搖頭或皺眉,堂堂伯府嫡女,太失體統了!
相比之下,被人指着鼻子質疑的沈涼卻是淡定從容,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彼此間高下立見。
“江小姐別急,本官馬上就讓你心服口服。”
一把年紀了還被人如此質問,饒是脾氣最溫和的趙閣老語氣也淩厲了起來,在他的話音落下之後,兩個仆人展開沈涼的畫作,與江門伯嫡女的畫作恰恰相反,沈涼的畫上沒有一個人物,也沒有金戈鐵馬,只有一望無際的沙漠與即将沉入沙漠中的落日,以及零落的幾座孤墳和熄滅的煙火,旁邊還蒼勁有力的落下一句詩詞: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雖然一個人物都沒有,基本談不上什麽畫工,但其中的孤寂凄涼與殘酷直入人心,所有人看到這幅畫的人眼前仿佛都出現了大戰過後,沙漠與天地連成一線,戰場殘破血腥的畫面,同時,一股說不出的心酸與悲戚牢牢的籠罩着他們,特別是那些上過戰場的武将們,太平總是将軍定,不見将軍享太平,他們在戰場上浴血奮戰,保家衛國,最後卻不一定能得到應有的尊重與善待,這幅畫不止道盡了戰場的殘酷,也影射了戰争結束後,将軍們大都會狡兔死走狗烹的凄慘結局。
一望無際的沙漠,宛如恢弘戰場,即将沉默的落日,殘破林立的孤墳,冉冉升空的熄滅煙火,什麽都沒有,卻又什麽都有,這才是真正的戰争!
“好!”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軍功封侯的淮陽候第一個站起來拍手叫好:“好一個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啪啪啪……”
有了他帶頭,大殿掌聲如雷,畫作的好壞,已經不需要三位閣老再特別說明,或許沈涼在作畫的功力上是不如江門伯嫡女,但他的畫能直擊人心,讓人連靈魂都忍不住産生共鳴,誰勝誰負,一目了然!
那些等着看沈涼笑話的人全都萎靡了下去,非但如此,沈涼又再次大出風頭,博得在場不少人交口稱贊,他們恨得都快咬斷後牙槽了,特別是沈家的那些人。
精明的小家夥!
看似懶懶散散,實則始終關注的裴元冽低頭輕笑,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笑得有多寵溺多自豪。
“不,這不可能……他明明從未學過……”
“碰!”
承受不住如此巨大的打擊,在所有人都嘲諷不屑的目光中,江門伯嫡女一屁股坐倒在地,嘴裏喃喃着不敢置信,只是,此時已經沒人再關注她了。
“本宮宣布,這場比試,東陵候府沈涼勝!”
無視軟倒在地的江門伯嫡女,長公主站起來宣布了結果,看向沈涼的雙眼帶着毫不掩飾的贊賞與滿意。
“多謝長公主。”
即便是贏了一場不可能的勝利,沈涼依然不鹹不淡,沒有特別激動,也沒有過份冷淡,宛如歷經風霜,波瀾不興,遠遠比在場不少年長者還沉靜穩重。
“你故意坑我?”
原本到這裏一切都該結束了,跌坐在地上傻愣大半晌的江門伯嫡女忽然跳起來沖到沈涼面前,瞪大的雙眼布滿血絲,仿佛是要活生生吃人一樣,看到這一幕,長公主臉的垮了下來,在場大部分人都露出了不滿,嬌蠻也要有個限度,她真當這裏是江門伯府了不成?
“孽畜,住口!”
江門伯氣得連場合都不顧了,可他的女兒卻充耳不聞,依然咬牙切齒的瞪着沈涼,她也不是全然的蠢貨,論畫工,她足以甩沈涼好幾條街,可他卻選了個讓她的畫工無力施展的題材,自己又投機取巧,騙得了大家的認同,簡直是卑鄙無恥。
“江小姐不覺得自己有些好笑?”
本來不想搭理她的沈涼轉身輕勾唇角,搶在她反駁前又極具嘲諷與攻擊力的說道:“江小姐明知道我因為某些原因,之前的五年一直生活在鄉下莊子上,琴棋書畫方面不可能跟你們這些嬌養在皇城的高門嫡女相提并論,不還是一上來就點名挑戰我?先前江小姐也說了,你的畫工乃所有才藝中最出色的,所以你挑選了丹青對決,從對自己有利的角度出發來看,你并沒有錯,既然規定是這樣的,我亦無話可說,而我為了揚長避短,也挑選了對自己有利的主題,何來坑你一說?”
準你江門伯嫡女為了私人目的坑害別人,就不準別人為了勝利揚長避短?哪兒來的霸王條款?皇室公主也不帶她這麽蠻橫的吧?
“你你你……”
江門伯嫡女被他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指着他的手顫抖得跟羊癫瘋發作似的,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來,江門伯一家早就羞愧得無地自容了。
“夠了,本宮歡歡喜喜的設宴,可不是讓江小姐你耍威風的,你若再執意蠻橫不講理,那就別怪本宮逐你們一家出去了。”
好好的宴席被搞成這樣,長公主也是真的動怒了,以她的眼力,又豈會看不出江門伯嫡女一開始就是故意找茬?找茬不成反被啪啪打臉,能怪誰?
“長公主恕罪,都是臣教導無方,臣這就帶她離開。”
聞言,江門伯顫巍巍的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賠禮道歉後,反手就是一巴掌甩了過去。
“啪!”
“啊……”
江門伯嫡女尖叫一聲,整個臉都被打偏了過去,臉頰看着看着就腫了起來。
“爹……”
“啪!”
“孽畜,還不跟我走。”
當衆被父親掌掴,江門伯嫡女說不出的委屈,可她的父親卻不再如往常一般寵着她縱着她,甩手又是一巴掌,氣得連招呼都沒打一個就大步往外走,今日江門伯府算是啥裏子面子都丢盡了,與其留下來等別人趕,不如自己先走一步,留住最後一塊遮羞布。
“沈涼,你給本小姐等着。”
臉頰腫得跟豬頭一樣的江門伯嫡女經過沈涼的時候還不忘擱下狠話,後者僅是眉峰微動,一個字都懶得說,看到這一幕的人紛紛搖頭,江門伯家的女兒養廢了啊!
伴随着江門伯一家灰溜溜的提前離席,在端郡王安撫活躍下,氣氛漸漸回升,沈涼回到自己的位置後,又有別家的嫡子嫡女相繼上前,比試的內容五花八門,琴棋書畫,吹拉彈唱,舞劍歌舞,投壺射箭,只要是叫得出名字的才藝或娛樂項目紛紛出籠,大殿上時不時響起哄堂大笑,歡樂的氛圍越發濃烈。
“啊……景世子,是景世子……”
當景熙然也湊趣的站上表演場地的一剎,殿內的驚呼尖叫此起彼伏,沈涼擡首一看,某人就跟孔雀似的到處散播迷人的微笑,心下十分無奈,他對景熙然這個人完全沒有意見,可他誰讓他跟秦雲深一樣,都是屬于那種善于用儒雅的微笑掩飾一切的男人?
“我說你,矜持點兒!”
收回視線,卻見坐在他身旁的項焯也一臉的癡迷,沈涼腦門兒一黑,忘了這還有個景熙然的超級愛慕者。
“嗯?咳咳……那個,我就是覺得景世子今天特別帥!”
回過神,見謝言等人皆一臉調侃的望着他,項焯梗着脖子漲紅了臉。
“是是是,帥得跟發情的公狗一樣。”
“哈哈……”
沈涼的附和糙是糙了點兒,卻也是那個理兒不是?一桌子少年們笑得東倒西歪,全然忘了顧及形象。
“涼涼!”
項焯梗脖子瞪眼,低聲發出不平的抗議,沈涼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擡眼間無意中掃到那抹紫色的身影站了起來,眉峰微微一揚:“行,不逗你了,你家景世子的挑戰對象上場了。”
“什麽?”
明顯沒料到他會突然轉移話題,項焯有點傻傻的反應不過來,沈涼朝表演場地的方向努努嘴,前者順勢回頭一擡首,啥抗議不滿瞬間都消失得幹幹淨淨。
“熙然想比什麽?”
兩個同樣出色的男人對面而立,景熙然單手背負在身後,修長的身體挺得筆直,裴元冽一身紫衣,貴氣逼人,渾身上下卻透着一股子誘人的慵懶,看得不少年輕一輩都又羨又嫉,在他們的面前,再尊貴的高門嫡子也不值一提,能與他們抗衡的,恐怕只有天家的皇子嫡孫了。
“玩玩兒而已,就彈琴吧。”
景熙然微微一笑,随便點了個比試項目,他會站出來完全是為了給長公主捧場,挑戰裴元冽也只是因為懶,不想跟誰較真兒罷了。
“行吧,本王就陪你玩玩兒。”
聳聳肩,裴元冽算是給足了他面子,在場誰不知道兩人私交甚好,倒也沒覺得奇怪。
因為先前已經有很多人比試過了,琴案很快被擡了上來,景熙然做了個請的手勢,裴元冽也沒有客氣,盤坐下來後,修長如玉的手指拂過琴弦,铛的一聲調音甚是刺耳,但緊接着,行雲流水的音符傾瀉而出,時而婉轉如流水,時而高亢如歌唱,稍微有點琴藝基礎的人都聽得出來,裴元冽的琴藝造詣之高,在場怕是沒幾個人能與之相提并論。
“啪啪啪……”
當最後一個音符落下,殿內短暫的寧靜後,倏然又掌聲如雷,所有人都忍不住拍手稱贊,包括一直興致缺缺的沈涼,他雖然琴棋書畫一竅不通,但欣賞還是會的,裴元冽的琴的确彈得不錯。
“嗯?”
衆人正興奮着呢,裴元冽突然沖沈涼所在的方向勾唇一笑,引得不少人都驚呼尖叫,唯獨沈涼拍手的動作一頓,腦門兒爬滿了黑線,不是他自作多情,剛才裴元冽是在對他笑,這個妖孽,真不怕他們之間的風言風語響徹皇城內外?
看着那一抹紫色的身影,沈涼是既無奈又無語,敵人太高深莫測了,簡直滑不留手,饒是他也不知道該如何禦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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