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了，一眨眼就已經是冬天了。天氣冷了很多，由于潮陽府就在海邊上，空氣沒有北方那麽幹燥，這裏也從來沒有下過雪，冬天的時候還有一些常綠的植物襯着，倒也不顯得蕭條。但是這裏的空氣濕潤，冬天的時候總是感覺陰冷陰冷的，那種冷是可以滲透到骨子裏的。

秀卿懷着孩子，比以往更加的敏感，也受不了冷，她也就經常躲在屋裏，也不太敢到處去了。她的肚子已經開始有一點點地隆起，算起來這個孩子應該是新婚的時候有的，孩子滿打滿算也有5個月了。

微微隆起的腹部給了秀卿很深的感觸，這是她的孩子，跟她血脈相連，還将要在她肚子裏生活将近5個月呢！這種感覺很奇妙，這個世界多了一個牽絆的人，像是突然之間就有了牽挂，有了自己的專屬的東西，有了自己的責任！秀卿也感覺很神奇，生命這種東西，還不是一般人能夠領悟的！

潮陽府這個地方自古以來就有互相換孩兒的習俗，窮人家的孩子養不活，就把孩子送到富人家裏去當養女，其實就是婢女，不過是長大後會給一些嫁妝而已。這樣的傳統一直流傳到了現代也沒有被遏制。潮汕地區重男輕女，很多的生不出男孩的富人家也會去選一個男孩帶回家養着傳宗接代。

秀卿上輩子也是見過不少的，像她的自己的親三嬸，一直想要一個男孩，但是連着生了5個女孩，當時已經是開始計劃生育了，為了不交罰款，她就把自己的三個女兒送到別人家去！三個堂姐都比秀卿大，也沒什麽接觸過，所以亭林媽媽講起的時候沒有什麽觸動。而她的小叔也是從別人家裏抱了一個女孩回來養的，她跟自己的堂妹相處得很好的。這種風氣使然，抱孩子已經成為一種常見現象了。

但是現在看來，卻是秀卿不能接受的事情，她現在即将有自己的孩子，就開始疑惑，她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三嬸可以如此輕易的将自己的女兒送出去，也不明白小叔能夠将堂妹帶回來當成自己的孩子養着，雖說不排斥，但是她覺得還是自己親生的最好！

當然，這也是只是秀卿自己的看法，現在的人們還是認為感情也是處出來的啦！但是秀卿現在滿心都是自己的孩子，她心裏覺得自己的孩子比什麽都重要，甚至超過一切！

窯廠從今日開始放假了，松江一大早起來就在廚房忙活，今天他不用上工的，也舍不得秀卿去做法，所以就自己動手了。

從好幾天之前，夜裏的時候秀卿的腿總是抽筋了，松江就每晚起夜，給她揉揉，順帶的安撫她。秀卿覺得應該是缺鈣了，好像上輩子自己的嫂子也講過這種情況，她還特地去問了劉大夫，劉大夫也交代說是吃多些東西補補就好。今天開始，村裏的人就要殺豬了，秀卿囑咐松江去買了大骨來煲湯補補，還囑咐他買了半扇肋排，準備做手抓排骨解饞。

現在她的胎相很穩了，也就将之前的工作都攬了回來，頭兩個月一直是劉萍在照顧她，忙前忙後的，劉萍什麽都好，就是太省了，各種的吝啬，煮菜都不放油的，平日裏連喝粥送幾根鹹菜都要算好了，而且還将鹹菜切得特別的細；她來了兩個月，松江買的肉全部都是一種煮法，清炖；各種的節省，讓秀卿各種的無語……秀卿也不好意思挑剔，不過等到三個月過後，她的胎坐穩了之後，也能幹活了，她立馬就跟劉芬講讓劉萍回去幫忙了。正好那時候松江的兩個弟弟的房子要開工了，劉芬要去工地張羅所有人的夥食，還要時不時去看一下工程的進度，避免偷工減料。劉萍也正好回去帶孩子了，畢竟要靠劉英一個人還是有些吃力的。

柱子也一直跟着劉萍住在秀卿這兒，他跟秀卿熟了之後就變得不喜歡回舊屋了，劉萍回去的時候他也不肯走，所以松江就将他留下來，松江去上工的時候都是柱子陪着秀卿的。兩人的感情變得很好，秀卿感覺像是多了個小跟屁蟲似的！秀卿帶着柱子坐在天井裏喝着湯，松江去給劉芬送些過去。

喝完之後，秀卿就打發柱子進屋，拿着一些壯燦的手稿給他認字，柱子一邊對着字帖，一邊拿着竹炭條在石板上比劃。劉家的條件很一般，也沒有什麽特別好的學習環境，本來秀卿是想讓自己的二哥給柱子打張桌子的，但是劉萍堅決的拒絕了，秀卿只好作罷！秀卿也明白，劉萍這是不想占便宜。

外面太冷，也不能讓柱子出去吹風，所以秀卿就在屋門邊上坐着，在靠門的地方光線還是很足的，柱子就在她旁邊。她正在做着一件高腰襦裙，類似朝鮮族的服裝，是這裏的小姐們最愛的服飾，而秀卿選擇它的原因很簡單，就是能夠給自己的肚子更加多的空間，不會束縛到它。

秀卿見自己面前的光線被擋，擡起頭，就看見松江站在門口看着呢，“回來啦！”她對着松江笑了笑，“快進來吧，外邊可冷了！”這可不是說笑的，潮陽府雖然也有棉花流入，但是畢竟是從北方帶過來的，運費都不知道翻了幾倍了，再加上原本這裏生産的蠶絲做成的衣服就不保暖，所以雖然沒有雪，但是冬天還是要呆在屋裏比較保暖的！

“今天很多人去買肉，我見那豬養的極好，就買了個豬心回來，等下就炖上，晚上給你當宵夜吃！”松江拉開自己的衣服，從裏面摸出一小包果脯，遞給秀卿，“這是娘給你捎的，大包的我放在廚房了，這些先給你們吃！”

秀卿看見這個就眉開眼笑了，已經很久沒有吃到水果了，有這個果脯解解饞也是好的。由于家裏多了兩個孩子，原本備下的果脯就有些不夠，家的剛剛吃完，松江只好去自己的岳母那兒讨了一些回來。

Advertisement

秀卿拿了一個放進嘴裏，又塞了一個給柱子，還遞了一個給宋江，三個人歡歡喜喜的吃着果脯。松江坐在榻上看着秀卿做衣服，柱子就在旁邊玩耍，時不時問秀卿幾句，嘴裏吃着甜甜的果脯，心裏美美的！

中午的飯是由秀卿指導，松江動手完成的，松江雖說不是第一次下廚，但是卻是第一次做手抓排骨，火候有些控制不好。不過，雖然排骨有些焦了，但是還是讓三個人吃得津津有味，實在是太久沒有見到油腥味了！！自從劉萍來了以後……

中午吃完飯之後，松江就帶着秀卿回去娘家看看岳母大人，今年林父要出海送瓷到南洋，還要去一趟琉球，應該會在過年的時候回來一趟，算算時間，也差不遠了。但是過完年還要去一趟，應該要到三月份回暖的時候才能停下來。現在只有林母帶着秀如在家，壯燦剛剛過了秋天的府試就被和先生帶着趕路去京城準備春天的省試。省試即科舉中的禮部試，在唐、宋、金、元時稱省試，在明、清時稱會試。考試由尚書省的禮部主持，一般要考7-15場，壯燦也只是去碰碰運氣而已，也不知道可不可以過的，畢竟他過了年也才11歲。

由于只有林母帶着秀如，所以讓人有些不放心，松江決定去看看，幫忙做些事情。在林母和秀卿聊天的時候，他就趕緊幫忙把豬窩收拾了，把柴劈好，還打了好幾桶水把廚房的水缸填滿，做完這些之後才進屋去。

秀卿和林母在房間裏做着繡活，兩人一邊做一邊聊天，話題就停留在壯燦身上。今年秋天的時候，潮陽府組織了府試，挑選了将近20個人去參加省試，壯燦才10歲，雖不是最小的，但也差不遠了，20個人當中只有一個8歲的神童和一個同樣是10歲的孩子，其他都是過了15的。和先生怕有人會欺負壯燦年幼，遂與他同去京城，一行人過完中秋就出發了。

“娘，壯燦最近有沒有捎信回來？他最近怎麽樣了？”秀卿做着絡子，她自從懷孕之後，就再沒有繡花了，都是做些簡單的，還要時常起來走動，不然整個腿都會水腫。

林母正在做靴子，這是給林父準備的，“前幾天剛剛到的信，說是已經在緊張備考了，暫住在先生的家裏，他倒是沒有提到春闱的事情，也向你們問了好呢！”林母對于自己的小兒子出遠門還是很擔心的，畢竟還是太小了。

“安全到了就好，你有沒有給他回信啊？叫他一定要保重身體，考不中也沒關系，他還小，機會還多着呢！”秀卿對于自己的弟弟也是很驕傲的，上輩子她讀書雖然不咋地，但是也知道考試有多麽不容易！尤其自己的弟弟原本就小，基礎也不及別人好。

林母點頭，“那是肯定的呢！”她叫壯烨寫了将近6張紙，好好囑咐了一番。

“那他過年咋辦呀？”

“聽說先生留他在家過年，應該是和先生一家一起過了。我還特地捎了一些年貨過去，想着先生應該不會嫌棄的。”

兩人從這個話題延伸至無數個話題，嘀嘀咕咕的說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