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歸來(大肥章)

春時剛過,迎着夏日灼灼的熱火,伴随着燕京一系列大軍南征得勝歸來的好消息,長樂宮中王太後的身體倒是越來越差了。

長樂宮的大殿之上,送走照例前來給太後檢查身體的太醫,蘇微白心事重重的緩緩放下了雕花梨木床前的暗黃色的簾子。

經過這幾日的暗中診脈和這宮中多位太醫前來醫治的情況總結來看,王太後的身體之所以每況愈下,除了年齡漸長帶來的身體器官的衰弱外,還有的就是因為身體中所隐含着的兩種毒性,

而這兩種毒性也是奇怪的很,從推斷上來看,王太後應該是在七年前中過一次毒,只不過這種毒性雖然暴烈,但卻是見效奇慢,只能算的上是□□的一種,雖然是毒,但是也不至于達到現在就可以讓她卧病床前,纏綿不起的地步。

現在令她身體如此這般虛弱的應該是她體內含帶着的另一種毒素,這種毒與前邊第一種毒相比有着頗多的相似之處,但是不同的是這種毒用起來更是剛烈一些,明顯是想直接将人置于死地的用法。

兩種毒的産地一個來自南邊,一個來自北面,明顯不是同一撥人所用,蘇微白雖然在這些天裏勉勉強強将兩種毒素從王太後的體內排到外邊,但是因為兩種毒素都是屬于慢性毒的一種,即使是将體內大部分毒素驅除,在這六七年的時光當中毒素的侵入也是滲透了不少,憑借着王太後已經到了花甲之年的年齡來看,這些日子的祛毒更是讓她滄桑了不少。

床榻上的人早已熟睡,蘇微白悄悄的起身下步,給宮中侍候的兩個宮人交代了一聲就走出了寝宮。

宮殿門口站着的是穿着一身黃粉色宮裙的凝霜。見着她出來,凝霜趕緊迎了上去,嘴上叽叽喳喳的,還帶了點莫名的幽怨,“郡主,您可算是出來了。”

從安和殿歸來的時候,王太後的身體就突然的衰弱了起來,自家郡主聯合宮中的各個太醫連日困在宮中診治,這才勉勉強強的把王太後的命給撿了回來。

而現在,命地救了回來,但是王太後的身體看起來似乎更是不好了,每日起來的時候是清楚一時混沌一時,而郡主也是每日都守在太後的床前,長樂宮進出的太醫是來了一撥走了一波,各個都是面目沉重,她無論怎麽詢問,他們也是閉口不言,只是說讓她去問自家主子,其他的字眼卻是半分都不肯再透露。

自家的郡主呢最近也是吃住都在長樂宮的內殿,內殿的侍女都是屬于一等宮女行列的,她一個宮中還只是三等侍女的小小人物,自然也是無論如何都入不到內殿的宮門一步的。

這下也是整日急的她抓耳撓腮的,要知道在郡主入內殿的半個月裏,宮外邊可是被鬧了個天翻地覆。

凝霜憋着一口氣幽怨的看向自家郡主,蘇微白的心裏卻還是裝着王太後的事情,輕輕的‘嗯”了一聲當做回答後,看向了一臉幽怨的凝霜疑惑道,“怎麽了嗎?”

“郡主,你在內殿這麽些時日自然是不知道。”凝霜似乎有些為她憤憤不平,“陛下這些日子和楊微公子為了一個青樓女子都快打起來了,現在整個燕都都快傳遍了這個笑話。”

凝霜說的唾沫橫飛,氣急的嬌俏臉蛋是紅撲撲的,蘇微白卻是沒有絲毫波動,反倒看起來是被凝霜的這種炸毛的麻雀的模樣給逗樂了,“哦,那這件事情和你我有什麽關系。”

小皇帝做出什麽奇葩的事情有他之前的前科之鑒都算不上什麽奇怪的,只是這件事情摻雜上那個之前翩翩君子一樣的楊微卻是讓她有些意想不到,畢竟不管是在前世還是今生的接觸來看,楊微都應該是一個有着良好家教的世家公子,他能為了一個青樓女子和那個行事肆無忌憚的小皇帝打起來還是令她有些頗為驚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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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啊。”見蘇微白這麽一副不疼不癢的模樣,凝霜那模樣看起來簡直就像是為了她操碎了心,“你想想,太後千裏迢迢的把楊公子從西北之地召過來是為了什麽?”

蘇微白回答,“是為了給我尋一個可以托付的夫君。”

“對啊。”凝霜見她終于明白,又是激動道,“楊公子作為太後指定給郡主做夫君的如意人選衆人皆知,燕京之中的那些還待字閨中的世家小姐可是對您這個空有虛名卻獨得太後寵愛的郡主可是眼紅的很,這下子楊公子居然在郡主的眼皮子底下與一個青樓女子過往甚密,還把事情鬧得這麽大,燕京的這些人可是巴不得見郡主的笑話呢。”

凝霜越說越生氣,看那模樣像是恨不得将那些子人吃了一樣。

蘇微白的心卻是沒有絲毫波動,圓圓的杏眼微閃,倒是勸導起她來,“凝霜,太後只是有意,但是畢竟賜婚的旨意未下,楊公子若是有心儀的女子我們也是無權幹涉的。”

楊微能這麽快移情它處,雖然意外,蘇微白卻是暗暗的如釋重放的松下了口氣,她本身就沒有要和他完婚的打算,這下子出了這檔子事情讓她一下子卻是輕松了不少。

“郡主!!”皇帝不急太監急,凝霜差點對自己這個心大的郡主氣的直跺腳,“郡主,咱們長樂宮的人知道這賜婚的懿旨未下,但是自打楊公子入京的那刻起燕京整個世家圈子裏就傳遍了小姐您和楊公子郎情妾意的故事,還是傳的有鼻子有眼的。這下這件事情一出,整個燕京都快傳瘋了小姐愛而不得,苦苦追尋楊公子的故事。”

凝霜說的言之鑿鑿,蘇微白卻是一口唾沫嗆在嗓子眼裏,“我這陣子在長樂宮連大門都沒踏出過一步,他們是怎麽看出我苦苦追尋楊微不放的?”

這謠言也傳的太過于過火了些吧!

凝霜沖她嘆了口氣,接着道,“而且……郡主,過幾日就是陛下給諸位南征的将軍們接風洗塵的慶功宴,到時候燕都有頭有臉的人收回參加,我還聽說,到時候,燕京的那群世家小姐還準備着借着這件事情給小姐一個難堪呢!”

“給我難堪?”蘇微白又好氣又好笑,這群人也真是閑的了吧!

凝霜默然,一雙伶俐的眼睛看着自家郡主,似乎也是對這群“閑人”有些義憤填膺。

“南征的大軍已經回來了嗎?”頓了頓,蘇微白靜了靜被燕都的這群“閑人”給氣笑了心情問。

“早就已經回來了。”凝霜強調,“郡主在長樂宮內殿沒多久就早回來了。”

那她倒是錯過了許多事情呢!蘇微白不自覺的揉了揉這些天連日陪着太醫們診脈守候而昏沉的腦袋。

既然南征的大軍已經回來了,那李胤那小子應該也已經回來了吧!不過依照那小子的秉性,如果他已經回來了又為什麽沒有偷偷過來找自己呢?

心中隐隐有一股煩躁的情緒湧上心頭,蘇微白甩甩腦袋對凝霜擡手道,“走,我們先回偏殿再說。”

————————————————————————————

燕都,将軍府。

昏暗的屋子裏沒有着任何燈火,黑暗的的房間內,一雙比起夜色更加漆黑的屋子裏李胤面色有些蒼白的坐在屋子內,一雙幽深黑暗的眸子閃爍着如狼一樣的狠戾光芒。

屋子裏靜悄悄的寂寥無聲,院子裏白日裏來回過往的宮人們也因為夜晚的降臨早早的就回到了屋子休息,院子外遠遠的只有偶爾的一聲打更人的聲音透過夏日的蟬鳴聲傳到屋內。

“吱呀————。”

寂靜無人的房間一聲開門的吱呀聲傳來,李胤一雙幽深的眸子隐約閃着一絲光芒,劍眉微挑,一雙修長如玉的手指随手捏起桌子上的一杯涼茶在唇邊微微抿了一口,像是已經等候了多時,“你來了?”

“呵~~”房間中傳了一聲女子的嬌笑,然後燭火亮起,見着斜靠在椅子上的俊美少年,女人的一雙美目微微一亮,然後又在少年淩冽的目光下暗了下來,扭着水蛇一樣的腰肢在屋子裏站定行禮道,一臉可憐的弱柳扶風相,“統領這麽晚傳喚婉兒來所為何事啊?”

女人聲音甜膩,話尾的兒話音還帶了絲勾人的意味,可是李胤卻是絲毫不為所動,手上喝了一口的涼茶從手上放下落在桌上,聲音是冷冷的,“溫婉兒,收起你的媚術,不要把你用來勾引別的男人的那套放在我的身上。”

雖然臉色蒼白,但是說出的話帶上身上久經沙場見過血的氣勢還是着實的把溫婉兒給吓了一跳,臉上尴尬一笑,溫婉兒尖尖的瓜子臉上引人憐惜的可憐相收起換上一副自在的模樣道,“怎麽了,李大統領這是在為元稹和燕帝的事情煩惱?”

”呵,煩惱?“李胤冷笑,凜冽的目光收起,眼睛看向她是淡淡的,但是嘴裏吐出的話卻是讓人嗆死,“我煩惱的是要用什麽樣的方法來打着清君側的名義好名正言順的把李謂那個家夥給清理掉了。”

“咳。”溫婉兒差點被自己嘴裏的唾沫嗆死,“你不是在說燕京的兵權都已經被你在南征的時候全都控制在自己的手裏了吧!”

“很奇怪嗎?”李胤薄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微閃看她,“你也是真有本事,我原本只是打算只讓你只是勾引楊微一個人,倒也是沒想到你還為我帶來了個燕帝這個大禮,而且還能把那個風月場所多年的皇帝給迷到要接到宮中要立你為後的地步。”

帝後常年不和,李謂那個家夥又背靠着皇後的外家,原本他走的時候是因為不放心蘇微白那個女人才給楊微弄了這麽一招美人計,但是卻也是沒想到還有着李謂這個意外之喜。

若是李謂這個家夥真的要立溫婉兒為後,那麽元家也一定會與李謂指尖有嫌隙,他之後的計劃也會更順利些。

“唉,沒辦法天生麗質難自棄,是個男人都會被我給迷惑住,那個燕帝也是非要纏上來,我也是沒辦法。”溫婉兒說着,媚眼沖李胤微眨放電,“不過啊,自從那日被統領從亂民營中救起後,我的一顆心可是在統領這的,對他們兩個我可是沒有半點興趣的。”

李胤依舊冷若冰霜,不理溫婉兒的作弄,口中依舊冷冷道,“既然你知道當初是我救了你,也應該知道比還欠着我我一個條件。”

“嗯,這可是最後一個條件哦。”溫婉兒把玩着自己的一縷長發道。

”做完這個條件,天高水遠任你去,我不會再多做阻攔。”李胤桃花眼微閃,然後又沖她繼續道,“我要你讓李謂推翻元後地位,立你為後。”

立她為後,那元後家的臉面往哪裏放?溫婉兒越發的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和剛接觸他時候的樣子絲毫未變。

美人計這招雖然不算光明正大的手段,但是所謂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她有的時候還真是欣賞眼前的這個男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樣子。夠變态夠卑鄙,她喜歡!而且……後位她雖然不是多稀罕,但是讓一代君王臣服自己腳下的感覺還是蠻爽的。

“好,我接了。”溫婉兒想清楚後爽快的對他應到,然後又沖他調笑,“不過別等我真當上了皇後,你再順帶着給我滅了口連帶着燕帝一塊給殺了吧!”

李胤也是順着她的笑薄薄的唇角勾起,“你倒是考慮的不少。”

“唉,世道艱難。”溫婉兒頗為感慨的看向李胤,“希望李統領能遵守諾言到時候能放我離開。”

“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說過的話一般不會再有第二次重來的機會。”李胤給她打定心針。

溫婉兒沖他笑,點頭,“那我記住了哦。”

李胤一雙幽深的桃花眼盯着她看,溫婉兒也是被盯得臉色發紅,暗嘆了一聲變态怎麽都是長得妖孽了後,轉身打開門匆匆的隐入夜色當中。

門吱呀一聲的又給關上,随着溫婉兒的離開,李胤壓慢慢的從軟椅上站起來了身來,擡腳渡步走到窗邊。

窗邊也不知何時已經挂上了一輪彎彎的月,月光皎潔,周圍還散布着點點璀璨的星辰,李胤一身黑衣站在窗邊背着手負手而立。

窗外似乎傳過一聲清脆的夜莺的偙鳴聲,李胤一雙暗色的桃花眼在月光下忽隐忽現的閃爍,然後擡起手在窗外“啪啪”的清脆的拍了兩下。

身後一陣微弱的風刮過,屋子裏已經不知道何時站着個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年輕男子。

“主子。”男子在屋裏站立,雙手抱拳恭敬的給他行禮。

李胤回頭,“月,我離去的那段時間內,長樂宮的小郡主身邊可出現過什麽奇怪的人或者其他的一些異動嗎?”

黑衣男子恭敬的回答,“回主人,屬下并沒有發現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是嗎?”李胤低頭微微沉思。

“不過最近小郡主在宮中收到您寄給她的信還是很開心的。”黑衣人又沖他道。

李胤的唇角忽而勾起,“哦,怎麽個開心法?”

“呃……就是……。”黑衣人絞盡腦汁的形容,“每次接到您的信時會靠在窗邊看很長時間的笑,您每次隔得久了沒給她寫信,她就會拿着您以前的信趴在桌子上發呆。”

李胤薄薄的唇又往上勾起了些,聽着黑衣人的形容,想象着蘇微白靠在窗邊發呆的可愛模樣,心中只想把那人現在就抓在懷裏狠狠的蹂.躏一番好以解自己這麽久的相思之苦。

黑衣人見着自己主子開心的模樣,忍不住悶悶的咳了幾聲。果然,自己主子一提小郡主溫柔下來的模樣,就不再是他心中的那個殺戮果斷的主子了。

“咳咳,主子。”忍不住提醒自己已然陷入自身編織幻想中的主子,黑衣人忍不住打斷他,“若是沒有其他事情,月就先退下了。”

黑衣人正打算撤退,李胤回過神,留住了他,“等等。”

黑衣人等待他的命令。

“那個歐陽明珠你們查的怎麽樣了,有沒有搜捕到她的消息?”李胤又恢複到他駭人的高冷模樣道。

黑衣人回答的有些艱澀,“這……屬下已經在城門口處安插的有人特別注意那個女子的動向,主人南征的那幾個月裏城門處并沒有那個女子進出的動向。我們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主子要找的人還在燕京當中,只是……燕京太大,而且達官貴世家豪門也是頗多,我們也不敢大掌旗鼓的搜查,所以……。”

黑衣人雖然沒有說結果,但是任誰都可以猜出來,這件事他們沒有辦成。

“嗯,你先回去吧!”李胤的眸子又暗了暗,壓下心中的不安沖他又囑咐道,“長樂宮中那邊你還繼續暗中監視着,絕對不能讓任何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接近小郡主的身旁。”

“是。”見李胤并沒有過多的責罰自己,黑衣人暗自的松了口氣,悄悄的隐下了身退了下來。

夜,依舊深沉,接到歐陽明珠依舊逍遙在外的消息,李胤的心中更加有些不安了。

他答應過蘇微白歸來的時候救出歐陽明玉那個家夥,但是歐陽明玉畢竟還是和歐陽明珠不同。

歐陽明玉這個人說白了就是道德标準甚至高的一個人,在被世家标準壓迫的他已經脫不下了他戴了許多年的聖人的面具,他要控制他的方法是在太多,僅僅是拿着揚州城中遺留下來的歐陽家後人威脅就能讓他不敢在蘇微白的面前又任何的胡言亂語或者輕舉妄動。

但是他的妹妹歐陽明珠卻是恰恰相反,李胤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這個女人能從歐陽家已經被他整的大勢已去的情況下,被他們關押了許久後仍然能夠忍得下歐陽家大小姐的身份去低頭讨好兩個身份低下的獄卒。

擁有這樣審時立度的魄力的歐陽明珠絕對不是來自她本來的性格。

這恐怕是來自她內心深處極度的恨才能使她不顧一切的逃出牢籠,即使是在混亂之中也沒有匆匆的離開燕京,而是暗暗的留了下來。

而她所做的一切,所有的恨也将都有一個宣洩口,李胤隐約覺得她的那個宣洩口可能就是自己和蘇微白。

這個女人知道的實在太多,留着她總是讓他坐卧難安,李胤眉心緊皺,手指輕輕叩動窗沿,心中盤算着用什麽辦法才能把這個女人給引蛇出洞了。

“咚————咚——————,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府門外斷斷續續的傳來的有打更人的聲音,現在已是到了午時,夏日晚上的深夜的風還是比較冷的。

呼呼的一陣冷風從窗外刮進來吹到李胤的身上。

本身就穿的單薄的他胸中一陣悶死襲來湧入喉間,低聲悶悶的咳了幾聲後李胤關上了大開着的窗門檔中襲來的涼風。

南征的那場仗雖然大勝歸來,但是連日來的行兵跋涉已經将他原本不太好的身體拖得愈加的虛弱。

歸來燕京的他忍着對自己喜歡的人的相思之疾本來是打算等到傷好了之後再去見她的。

但是……想到剛才黑衣人對蘇微白接到自己信的樣子的形容,李胤眼中的暗光微閃,起身又打開了窗門。

窗外夏日的涼風又呼呼的灌了進來,起身從院門外打了盆水又在身上從頭至尾的澆下。

涼涼的風帶着渾身上下濕透了的涼意,李胤陰森的露出了一抹駭人的笑。

過幾天就是小皇帝的慶功宴會了,蘇微白那個女人也應該會來的吧!他很期待那個女人見到他病重不堪的表情。

她到時候一定會心疼死他的。

該死的他真的是愛死了她對他心疼又無可奈何的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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