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放縱
起初,周皓只是慢條斯理地把那張照片抽了出來,面色并沒有因為嫉妒而扭曲,後來他倆下了車,周皓手裏還攥着小合照。
“把照片還給我。”
周皓露出冰刀子的眼神狠狠紮了江羽骞一眼,他走到路燈下,攤開了掌心裏貼合的照片。由于剛才攥得太緊,照片的邊緣翹了邊,還浸了點汗。
“笑得真醜。”
嘴裏嘟哝出滲人的話,也不知是說照片裏的程子旭,還是照片裏的江羽骞。
“把它還給我。”江羽骞也走到了路燈下,眼睛往下瞥向那只平攤開的手掌。
周皓稍一擡頭,就能看見身側人緊張的神色,就如同自己手裏攥着一件價值連城的寶貝。一張破照片而已,至于嗎?
手掌漸漸攏握起拳頭,隐藏在肉掌下的照片漸漸變成了一團皺巴巴的紙,永遠無法光滑平整。
“噔——”随手一丢,撇進旁邊的垃圾桶裏。
江羽骞紮紮實實地推了把周皓,使足了勁兒,周皓的腳步趔趄地往後倒了幾步,差一點撞上旁邊的電線杆。
然後,緊張的人挽起襯衫袖子,作勢就要去那髒兮兮的綠皮桶裏撿照片。
他剛彎下腰,周皓就沖過來把他推開了,跟他剛才使的力道一樣大。
“你他媽不嫌髒啊。”吼完,周皓走到了垃圾桶邊。
擡眼望處,到處都是霓虹燈閃耀的招牌,川流不息的車輛,還有衣着入時的各色男女,他們打馬而過的影子在江羽骞眼中,逐漸縮小成一個點。
而他的眼睛裏,此刻無限放大的,只有面前那團佝偻彎腰的背影。
很快,周皓從垃圾桶裏撿回了丢棄的合照,直接扔到江羽骞腳底下,一句話也沒說,轉身就往小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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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也不是非要去撿,只是,那麽個幹淨的人,自己舍不得見他沾上髒漬……
江羽骞彎腰撿了起來,給它抹平了……緊跟其後,他也進了小區。
打開公寓的門,客廳靜悄悄的,只有衛生間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他扭動浴室門把手,進了裏去。
撲面而來的熱氣,江羽骞只感覺自己進了一片霧蒙蒙的世界,視線不清,只隐約見得玻璃隔間後的裸體背影,水從兩側肩胛骨淌過,成兩股水流滑落到股溝間。
撩人的赤裸景象,他不經喉頭發緊,體內迅速蹿起一股熱流。
江羽骞脫去了自己的衣物,赤腳進了玻璃隔斷裏,由于水聲太大,周皓未曾聽見這人開門脫衣的聲音。
這會兒背後突然站了個人,況且,前面的那玩意兒還頂着自己的屁股,他還真被吓了一跳。
周皓關了花灑,熱眼氤氲地問,“你幹嘛?”
“今天在衛生間試試。”江羽骞的聲音早已變得粗啞,眼神間滿溢着醉人的欲色。
短短時間內,周皓的身上也像是着了火,随着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大,那火也燒得越旺。
衛生間太小了,浴室裏也太熱了,它們根本無法去緩解年輕人體內的火。兩人濕漉漉的,又從衛生間,輾轉到了卧室裏。
周皓的手死死掐進江羽骞的後背裏,惹得身上趴伏的人嘶疼一下,不過動作依舊不停。
這一場拼盡全力甚至是揮霍掉所有精力的性事,使得周皓大腦裏空成一灘水,什麽都成了白花花的恍惚影子,他只是不停地用十根手指去掐身上的男人。
他就是要江羽骞疼,只有疼了,那人才能知道自己有多愛他。
這愛的成分裏,多少有點無能為力,又有點虐愛的感覺。總之,是一場變态無望的愛情。
事後,按照慣例,周皓倚在床頭點了根煙,今天的他沒有再去挖苦一米之外的男人。
他昂着頭,打着煙圈兒,一縷一縷的煙霧從他口中輕飄飄散向天花板。
屋子裏太安靜了,除了空調發出的“滋滋”聲音,還有彼此幾乎可以忽略的呼吸聲,再無旁的雜音了。
許久,周皓緩緩吐出,“今天周幾啊?”
江羽骞一聲沒吭,因為他完全不占理,好端端的,是他把那隐形的規矩給破壞了,最為滑稽的是,這條破規矩當初也是他自己定的。
“對不起……”
周皓猛吸了一口煙,嗤笑道:“對不起?從何而來啊?”
說着說着,他笑得更大聲了,然後拿起枕頭擲了過去,“你他媽還真拿我當炮友了!”
江羽骞從來沒去真正思考過他倆的關系,牽牽絆絆也快三年了,情人顯然談不上,至于炮友,他嘴上這麽說,但心裏絕沒有往那方面去想。
只是每個周六周天他會過來,周期性地,排遣欲望。他雖然內心深處憎惡這個男人,但是,他的身體無數次背離自己的意志,緊密貼向這人。
夜,越發得靜,靜得詭異。兩人各據一角,心裏各自盤轉着心事。
“江羽骞,你以後會結婚嗎?”
頂上的吊燈,發出白茫茫的光,好幾束白光正好打在周皓臉上,把他臉上的細茸毛,還有緊抿的嘴巴照得明明白白。
為什麽會突然問這句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隐約的意識裏,他很清楚,江羽骞最後反正不會跟他在一塊。
至于這人結不結婚?跟誰結婚?他并不關心,只是心血來潮随口一問。
“會吧。”
“和男人?還是和女人?”周皓又問。
江羽骞沒再吱聲,恰恰是沒回答,周皓反而立馬猜出了這人的心思,他垂着眼皮不屑地問,“和程子旭啊?”
江羽骞瞥了他一眼,晦暗的眼神裏藏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周皓又猛吸了口煙,“到時候可別忘了請我,我給你倆包個大紅包。”
然後又想到了什麽,呲牙笑了起來,笑聲顫了好多下,在眼角處形成了幾道褶子,笑得太過用力了。
“反正都是你的錢。”
江羽骞知道這人心裏難受,面子上還在裝,難得的,他竟然也有點心疼起周皓來。
但是這一刻,他除了給予這個痛苦的男人一些廉價的心疼,他什麽也幹不了,理智提醒着自己,應該要離這個瘋子遠一點。
所能施舍的,也只剩心疼了。
“我到底哪裏不如他!我他媽到底哪裏不如他!”黑夜中的獅子爆發了一聲絕望的怒吼。
江羽骞也答不上來,默默無聲,他把身體往周皓身邊挪了挪,然後把那人的頭壓在了自己胸前,像媽媽抱孩子似的,緊緊摟住了他。
“江羽骞……”周皓埋在江的胸前,叽咕叽咕,“你這輩子都當不了壞人,你啊,就是心太軟了,我這麽壞,你就該見我就打。江羽骞,我……我要是那個娘炮就好了。”
在黑夜裏,無聲的哭泣,江羽骞感受到了胸前的潮濕,但他并沒去戳破,只是把懷裏的人摟得更緊了。
周皓漸漸地,睡着了。江羽骞則是一點睡意也沒有,他把下巴輕輕地擱在周皓的頭頂,放縱了自己今晚的失控。
他在想:這輩子,他都忘不了這個男人了。除了初夜情節,還有這人偶爾的帶泣絕望,他都無法忘懷。只是,這些諸多情感,都比不上那抹白月光。
夢裏面的周皓沉溺在這偶爾的溫柔中,他做了一個輕松的美夢——
他夢見自己跟江羽骞成了白發蒼蒼的兩口子,互相攙扶着走在一段很長很長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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