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在周子妍動手前, 章楠被身邊的男同事拉走, 以免繼續當電燈泡, 于是就剩下喬寺和她面對面站着、大眼瞪小眼。

“今天是來采訪的？計劃采訪誰？”

“采訪誰都可以，校慶活動主要看得還是氣氛，拍幾張同學們青春洋溢的笑臉, 其實就夠了。”

“你要是找不到人的話, 我可以免費出鏡。”

看着喬寺臉上有些傲嬌的笑容, 周子妍忍不住低頭捂着嘴笑了，她身邊的男人一個比一個自戀，雖然他們有這個自戀的資本, 還是會讓她感覺不爽。

“等你拿了諾貝爾, 我肯定第一個約你。”

看着她臉上藏不住的笑意, 忍俊不禁的喬寺忍不住擡頭嘆了口氣。

“嗯，沖你這句話，我會好好努力的。”

說完，擡手看了眼腕表說，“我帶你去別的地方轉轉吧，活動還沒正式開始，要不要去我實驗室看看？”

從他回國到現在, 周子妍真的沒打聽過喬寺工作上的事, 即使是結婚的那一年, 也沒來學校找過他, 現在聽到他的這個邀請, 心裏有些躍躍欲試, 又有些說不出來的別扭。

“我…不太好…啊。”

她的拒絕還沒說完，喬寺就拉着周子妍的手轉彎，一邊走一邊給她指路。

“這條路走到盡頭就是操場，不過實驗室要往這邊走。你不用覺得尴尬，今天實驗室裏幾乎沒有學生，大家都在準備校慶的事。”

聽喬寺這麽說，周子妍心裏最後的一點別扭也終于消散，“哦，今天學校應該很熱鬧吧。”

“不是一般的熱鬧，晚上還有教職工的演出。”

被喬寺拉着向前走的周子妍，敏銳的察覺到這句話裏有什麽重要的信息。

“你也是教職工，所以？”

沒想到周子妍的反應速度這麽快，喬寺偏頭看了她一眼，苦笑着說。

“嗯，我要去給人伴奏，也不知道是誰說我會古琴的，院長知道後，就不打算放過我，非要我今晚上臺露一手。”

一聽這話，周子妍的眉毛差點飛上天，眼裏都是小星星。喬家算得上是書香門第，所以從小喬寺就是一身的才藝，尤其是撫琴的時候，簡直就像是從古代穿越回來的，不過…就連他們幾個，也都好多年沒聽過他撫琴。

“晚上，我能來旁聽嗎？我想要一張入場券。不對！是兩張，我要拉上時宜一起！”

小的時候，周子妍被送去學過幾天芭蕾，後來沒堅持下去，學樂器到最後也是個半吊子，比起當一個實踐者，她更喜歡當觀衆。

看着周子妍雙眼冒泡的樣子，喬寺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心累不已的搖搖頭，“你們下午來找我，我給你們安排位置。”

得到了喬寺的準許，周子妍差點跳起來比個剪刀手，“我現在給時宜打電話，提前約她！”

說着，她就拿出手機，看着面前的喬寺，一臉開心的給時宜打電話。

“時宜，今晚有空嗎？”

電話那頭的人，明顯沒有周子妍這般興奮，靈感枯竭的時宜支着腦袋，雙眼空洞的盯着面前的白紙，有氣無力的對周子妍說。

“怎麽，你要請我吃飯，還是喝酒？如果吃飯的話就算了，如果喝酒的話，我有時間。”

聽她這要死不活的語氣，周子妍就知道時宜這是又沒靈感了。

“不吃飯，也不喝酒！今晚C大校慶，喬寺要上臺撫琴，千載難逢的機會，你來不來！”

原本像是沒長骨頭一樣靠在桌沿的時宜，一聽這話瞬間坐直了身子，就和周子妍一樣，雙眼放光。

“真的假的？他好多年沒撫琴了吧？”

“真的！我騙你做什麽，就問你，來還是不來？”

“當然要來！”

轉眼間，時宜就把工作都扔到了一邊，捏着筆一臉的興奮。

“等等，你剛才說…今天C大校慶？”

“對啊，你不知道嗎？你哥哥沒和你說？”

說着話的時候，周子妍還翻起眼皮，狐疑的盯着喬寺。

“說個鬼啊，我和他有半個月沒聯系了，你等着我，我現在就過去！”

說完，時宜隔着手機給了周子妍一個麽麽噠，然後挂斷電話把手機扔到一邊，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從椅子上蹦起來往卧室跑。

沒想到對方會這麽沖動，拿着手機的周子妍聽着耳邊嘟嘟嘟的聲音，還有點懵逼，擡頭看着喬寺，有些無奈的說。

“時宜說…說她現在就準備過來。”

看着周子妍臉上那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的表情，喬寺也不好說什麽，老實說他是不歡迎那個瘋瘋癫癫的妹妹的，大概是因為一個是搞藝術設計的，一個是做學術的，喬寺總覺得和時宜之間隔了一個太平洋。

“如果她不化妝的話，不出十五分鐘就能到這裏，如果她要化妝的話，至少半個小時。咱們還是先去我實驗室，在那邊等她吧。”

“好！”

而這個時候，時宜正坐在梳妝臺前，一邊對着電話那頭的丈夫說話，一邊把自己的化妝品往臉上塗抹。

“我今天不去找你了，我要去C大玩，我哥他們學校今天校慶，據說挺熱鬧的。中午你自己吃飯吧，晚上我可能也不陪你吃飯了，因為晚上還有節目。”

“你就這麽把我抛棄了？我什麽時候能超過你哥哥在你心裏的地位。”

坐在辦公室的男人，此時此刻覺得有些委屈，出門前說好今天一起吃午飯的，他才上一個小時班，就被她抛棄了。

聽了這話，時宜下意識的瞥了眼手機，然後繼續擡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手裏抓了幾支眉筆和刷子。

“在我心裏你一直比我哥重要啊，不過今天我哥和妍妍都在，他們倆加在一起就比你重要了。好了好了，你就別鬧情緒了，改天我請你吃燭光晚餐，今天自己好好吃飯，拜拜。”

畫了個淡妝，時宜看了看天氣從櫃子裏拿出一件白色蕾絲上衣和深色過膝牛仔裙，穿上衣服就背上包跑出門。

已經到達實驗室的兩個人坐在辦公室裏，周子妍打量着周圍看上去很高大上的儀器，心裏只有陌生兩個字。

“這些東西都是做什麽的？”

“你要聽嗎？我怎麽覺得你就是随口一問？”

“好吧，我确實是随口一問。你說了，我也記不住的。你之前的一年，就是一直待在這裏每天都忙到半夜。”

“嗯，對不起。我當時是評職稱的關鍵時候，需要拿出自己的研究成果，所以…忽略了家庭。”

離婚到現在，兩個人第一次坐下來，平心靜氣的讨論婚姻裏的缺點和優點，對于喬寺來說着實是個偉大的進步，如果周子妍不開口問，他大概永遠也沒辦法主動開口。

見到喬寺道歉，周子妍面上也有些不好意思，垂着腦袋搖搖頭。

“其實，也不能說是你的錯。我們倆雖然認識二十多年，從小就認識，但結婚這件事對我來說，真的有些突然。我不知道該怎麽用夫妻的身份和你相處，每天看着你早出晚歸，就感覺婚姻其實很絕望。”

見她一直低着頭，緊張的握着一次性水杯，喬寺知道這是個難得的機會，所以他沒有打斷周子妍的話，只有把問題抛出來，才有機會去找解決問題的辦法。

“當時，結婚前我真的沒多想，畢竟就像大家說的那樣，咱們倆從小就認識，一定很合适。當時我可能也是這個想法吧，但是結婚後發現和我最開始想的不一樣，我不知道怎麽和你開口，不知道怎麽告訴你我心裏的不安和恐懼，只能對着你大喊大叫。”

說着，周子妍吸吸鼻子，眼圈有些發紅，用力擠出一個笑容，繼續說道。

“老實說，我當時一直希望你和我吵一架的，吵一架我就有機會告訴你，我到底為什麽每天都歇斯底裏的對你。”

“可你大概是真的脾氣太好，不管我說什麽、做什麽，你都一味的包容我。讓我心裏的話反而說不出口，總是有種用盡全身的力氣打出意拳，結果這一拳卻落到棉花團上的感覺，找不到底，沒有安全感。”

那一年，別人都以為他們是琴瑟和鳴，只有周子妍知道，她每一天都過得很暴躁，她寧願在某一刻，喬寺忍不下去，對着她歇斯底裏，這樣她就能把自己真正想說的話吼出來，可他總是很能忍。

“對不起，是我當時忽略了你的感覺。”

聽喬寺道歉，周子妍急忙搖頭。

“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才對，是我解決問題的方式太幼稚，我應該坐下來和你冷靜的談一談，而不是遇到事情就和你吵架。”

說到這，周子妍頓了一下，擡頭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個時候，你其實每天都想把我打一頓吧？畢竟，誰遇到我這樣的妻子，都會抓狂。”

“是有一點，我當時擔心吵架會加劇我們之間的矛盾，再加上你從小脾氣就很倔，以為你是不想嫁給我才這樣。所以不管你說什麽，我都告訴你，給你時間，讓你慢慢适應。”

說到這，喬寺也頓了一下，臉上的笑容褪去，只留下了嚴肅。

“說真的，當初…你是不是不想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