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退下來的禦廚

陳九見他才來第一天就這麽認真,主動跟他交談,好心提醒:“雖然以前你是跟着私窯的師傅學做的茶壺跟雕塑,可卻比我們這種從未學過任何手藝的人強。師傅只做水缸跟花盆,而李師傅卻是做茶壺跟雕塑,若是你家裏有人,最好拜他為師。”

田如月兩手一攤:“不瞞你說,我跟家裏人鬧了些誤會,是被祖母趕出來的,如今只求溫飽。”

別人家裏的事不好多問,陳九轉移話題:“等會見到師傅,若是他不反對你養貓,我再帶你去我們住的卧房。”

田如月颔首同意。

直到夕陽落幕到了晚飯時間卻不見趙師傅,問其他學徒才得知,趙師傅的閨女突然造訪,不知道找他有何事,趙師傅回家了,明天才會回來。

養貓的事情暫且擱置,陳九帶她進屋。

一進門就是大堂,大堂內沒有任何桌椅板凳,卻放滿了各種花盆的陶胚跟幾個水缸的陶胚,僅中間空出一條狹窄的道路容一人通過。

穿過堂屋,左邊第一件屋子房門敞開,田如月好奇的側臉看了一眼,此房間無窗,光線比堂屋黯淡,但是依舊能看清屋子裏淩亂堆放着一些工具。

陳九忽然止步,指着左邊的第二個房間:“那是師傅的卧房。”又指向隔壁第三個房間:“那是我的卧房。”側轉身卻把田如月帶進了右邊一個房間,伸手指向大通鋪:“晚上你跟柱子他們睡在這裏。”

田如月一進屋就聞到一股特有的汗臭味……,她皺了一下鼻子,看向陳九指的大通鋪上擺放着三張草席。

草席上各有一個枕頭還有一床薄被,只有一個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其他兩床被子攤成一團。

角落裏淩亂的放着幾個木盆,有大有小,其中一個大木盆裏堆放着換下來還沒洗的髒衣服。

田如月:“……”跟三個大男人睡一張床……好刺激。

陳九順着他的目光看了一眼,“小林愛幹淨,那床是他的。”

小林的被子跟其他兩個人之間空出一個床位,還剩下一個床位靠牆,在小林的左邊。

田如月走近之後卸下身上的包袱皮放到這個床位上,她寧願左邊靠牆,右邊緊挨着小林,也不要夾在小林跟另外一個人中間。

轉身環顧整個房間,右邊有個窗戶,窗臺下擺着一張破舊的桌子。

桌子上有一個茶壺跟幾個茶杯。

桌子下邊卻堆滿了盆盆罐罐。

田如月好奇的走近仔細瞧了幾眼。

陳九見他好奇站在一旁解釋:“咱這是官窯,做出的東西除了送進宮中給各位貴人享用之外,大部分朝中官員也會來咱們這裏買陶器,剩下的才流入京城一些店鋪中售賣,而每一窯出品總有很多殘次品。

這些殘次品師傅先挑,師傅不要的才輪到我們這些做徒弟的挑,可以帶回家,也可以賣給店鋪,但是,絕對不能偷拿完好的成品,一經發現立即送官究辦。”

田如月微微颔首表示自己聽見了,目光卻未曾離開那些殘次品。

在她眼中,大多數殘次品都能通過修補,再燒制一下變成完美的成品。

她現代的師傅因為年紀大了手抖沒辦法做壺,于是愛上了修壺,沒事的時候還經常拉着她一塊修,比誰修的更完美。

有些修補完燒制兩到三回之後,連他們自己都找不到當初修補的痕跡,簡直可以稱為奇跡。

陳九見他一直盯着殘次品瞧,忽然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驚得田如月猛地直起腰瞪着他。

陳九見他吓了一跳哈哈大笑:“別看了,這些是柱子他們的,你再怎麽看他們也不可能給你。時候不早了,領你吃飯去。”

田如月跟着他往外走,踏出屋外往左邊一拐徑直往前。

陳九一邊走,一邊介紹每個屋子的用處。

四個師傅,除了李師傅一人占了五間屋子,因為他徒弟最多,剩下的師傅每人一間房屋。

“咱師傅你也知道,他擅長做水缸跟花盆。錢師傅擅長花瓶、碗碟。李師傅的大名你應該聽過,他擅長茶壺、雕塑,做出來的東西都是放在博古架上,價值千金。”

田如月認真聆聽,發現他漏了一人:“孫師傅呢?”她也擅長茶壺跟雕塑,有機會一定要跟李師傅一較高下。

陳九目光閃了閃,左右飛快的看了一眼,見距離他人很遠,湊近低聲道:“宮裏的孫昭儀是他親妹。”

田如月瞬間聽懂了他的暗示。

孫師傅的妹妹是九嫔之一,怪不得其他人見到他只有一臉谄媚跟讨好卻沒有敬重,原來是靠走後門進來的蛀蟲。

朝着陳九微笑:“多謝師兄提點。”

陳九看着他的笑容,目光頓了一下。

這個石頭笑起來的樣子怎麽有點像大姑娘?

壓下心裏的狐疑,帶着她繼續往前走。

田如月一眼看見前面一棟房屋前排了一個長長的隊伍,隊伍的源頭是一張長方桌子上擺放着兩個木桶三個陶盆。

兩個木桶都是一人多高,雖然看不見裏邊裝着什麽,但是她聞見了久違的大米香。

陶盆裏分別裝着紅燒肉、大白菜跟西紅柿湯。

哇!有葷有素還有湯,夥食不錯!

每個排隊的人身上都是髒兮兮的,整天跟陶土打交道,指甲縫裏都是黑泥,可沒有人會嫌棄彼此。

每個人手裏拿着一個大海碗跟一雙木頭筷子,臉上卻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直勾勾的看着陶盆裏的菜。讨論着今天夥食不錯,猜測明日有可能吃什麽。

陳九領着田如月徑直走到一個大木盆前,裏邊堆放着幹淨的碗筷。他彎腰取了兩份,遞給田如月一副碗筷,兩個人徑直走到隊伍的後邊排隊。

田如月探頭看向長方桌後邊兩名打菜的師傅,一男一女都是五十左右,忽然問:“打菜的師傅就是燒菜的師傅嗎?廚藝如何?”

陳九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他們二人是一對夫妻,曹師傅曾今是宮裏退下來的禦廚,廚藝不用我誇,你自己嘗過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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