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8
“陛下,黎公子怒火攻心,導致體內毒素提前發作,恐怕……”
誰在說話?
“說。”
怎麽聲音好熟悉?
“時日無多。”
“多少日?”
“最多兩月。”趙太醫的聲音有着顫抖,“為今之計,只有速速找到師侄,黎公子方才有一線生機。”
“在那之前,如果再出現意外,你就小心爾等小命。”
聽見有人說過的聲音,閉着雙眼的黎昕不自覺地動了動手指,沒回過神便感受到有毛巾在擦拭着自己的臉蛋,輕柔到讓他感覺到……憐惜?
他剛想讓對方不用這般小心對他,畢竟他不是瓷器,就感覺到自己嘴唇處傳來冰涼而又柔軟的觸感,然後還摩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蘇……擎宇?黎昕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裝睡,但是莫名想知道對方為何要在自己昏迷時偷親自己。
“如果你是睡美人就好了。”
聽見耳邊傳來的聲音,黎昕疑惑,睡美人是誰?
“快好起來吧,不要只讓我一個人記得。”
記得什麽?可惜的是,那道聲音沒再繼續響起來。
黎昕發現自己想睜開眼睛,卻像是被禁锢着一般動彈不得,等他好不容易醒過來睜開眼睛的時候,整個人都已經氣喘籲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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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心髒,感受到跳動的脈絡,黎昕方才覺得自己還活着。
“黎公子醒過來了,快速通知陛下。”陳公公的聲音很快響了起來,“黎公子,可用伺候着洗漱?”
黎昕有些愣然,蘇兄不在此處?那麽先前對話以及親吻可是他在夢中所想?然,他怎麽會對蘇兄有非分之想?明明二人都不是斷袖之人。
“陳公公,勞煩你先找陛下過來,”黎昕緊緊抓住棉被,聲音沉重又帶着幾分恐懼,“趙公公,…可曾發現…我父親…”
“并未。”陳公公之前跟過去自然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加上蘇擎宇先前吩咐,他連忙開口解釋道,“陛下讓奴才和黎公子說,黎老爺此時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他又何曾不知道?但是一想到自家父親可能在某個地方遭受折磨,他就覺得心如刀割。為人子,卻不能保護家人,又………何用?
“黎昕,這不是你的錯。”
在他愣神的時候,蘇擎宇的聲音響了起來,然後他便發現自己緊緊握拳的手被對方拍了拍,手指被對方一根根地掰開。
“我已經讓人去搜索,你父親必定會沒事。”
也許是蘇擎宇的聲音太過穩定,黎昕發現自己一顆心居然真的安定了下來。
“可有絲毫線索?”黎昕垂頭,聲音帶着些遷怒,“能讓黎府的人救援不急,來者必定有不少人。而人多則蹤跡易顯,難道就不曾有任何人發覺?城中巡邏之人呢?”
“巡邏之人,均被下藥,被下一班替換巡邏之人發現,故……”
“抱歉,蘇兄,我想自己靜一下。”黎昕深深吸了口氣,語氣不明,但神色堅定,已然是想獨處。
“我雖無由勸說你,然,你須知……你父親掌握重要金錢來源,私下還有些許交易。綁架之人在沒有撬出來消息之前,你父親必定性命無憂。
且你身體因怒火攻心,已引發毒素。在找到你父親之前,你可能保證你身體無憂?我只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方才找人,如果你……”後面的話,蘇擎宇并沒有說下去,但是勸說的效果已經達到了。
時日無多?他剛剛聽見的對話是真的?黎昕愣愣地望着前面的人,只是視線依舊一片黑暗。
“因你身體有恙,我并不打算大張旗鼓開婚宴,禮節縮減,然大赦天下等情況不會有所改變。”蘇擎宇摸了摸黎昕的發頂,将耳邊發絲別好,方才繼續道,“三日後,大赦天下。五日後,我們會出發前往江南。暗衛已經找到些許神醫的蹤跡,等到了那裏,你體內毒素與眼疾自然可以解開。”
婚宴?毒素?眼疾?一下子接收這麽多信息,黎昕心中複雜,不知道為何有些不踏實,一切就像是水中雲月一般,“陛下為何對我這般好?難道真的只因我救了陛下一命吧?”
“我只恨自己對你不夠好。”蘇擎宇将對方按回被窩裏,“等你想起來,自然明白。”
可是,想起來那也是原身的不是他的。黎昕很想告訴對方自己壓根不可能記得,就算兩人有聯系那也是原身的聯系,但是不知道出于何種緣由,他不想失去對方,也緘默不語。
“多注意休息,趙太醫說你不宜多傷神,還需按時吃藥。”蘇擎宇将對方塞回被窩,“我在旁邊批改奏折,有事叫下人伺候。”
“嗯。”黎昕點頭,摸了摸自己的手掌心,上面似乎還殘留着蘇擎宇的溫暖。在心裏勸告自己,帝王恩寵最易讓人沉淪,且最是無情帝王家,等救了父親後離開京城這個是非之地才好。只是,雖在心裏告誡自己,但莫名覺得有些酸澀。
二月十三,宜嫁娶。
因黎昕身體感染風寒,故蘇擎宇排除衆議,再度削減禮節,只是象征性地帶着對方祭天、于百姓面前宣讀“大赦天下,免除部分地區徭役三月,降低賦稅”之類,便讓黎昕回宮休息。
但就算如此,黎昕身體也有着吃不消,在當天夜裏便有些着涼,引發咳嗽之症。
在再次夜裏召見太醫之後,蘇擎宇不得不提前出發趕往江南。
前往江南除了長途跋涉,還需經過水路。待蘇擎宇等人隐瞞身份離開京城趕往江南之時,攻略者蘇青也離開了京城,目的地也正是江南。
話說蘇青那日因蘇擎宇一掌受了內傷,但大抵是偏移了致命方向且蘇擎宇最後收了幾分力道,在太醫的救治下他只耗費了數日便恢複內傷。但因蘇擎宇早前有旨意讓他無視不得出府,所以他不得不悶在府中。
“嘭——”在青龍木桌上的茶杯被狠狠地扔在地上,惹得身邊伺候的下人分分跪地請罪。
“都是一群廢物。”看着神色惶恐的下人,蘇青只覺得氣從心中來,忍不住又扔了茶壺。
“你何須和下人置氣?”在下人不知如何為好之時,一男子走了進來。來者身材魁梧,身上還穿着铠甲,腰間挂着劍鞘,氣勢壓人。
擡頭看見來人,蘇青原本郁悶的神色變得驚喜愉悅起來,連忙站起身,“皇叔,你怎麽回京了?”
“邊疆事一了,我便無事。”蘇摩将腰間佩劍解了下來放在桌上,坐下來,看了看地下跪着的下人,眼底閃過暗光,“下人所犯何事惹你生氣了?”
“還不是皇兄?”一說到自己被禁足的事情,蘇青就覺得自己委屈。
身為穿越者,他明白自己母妃出身不好,所以努力讨好在他看來可以保護他的人,尤其是還有個系統的幫忙,他很快就得到了宮裏父皇及太後等人喜歡。
可是,在皇兄繼位那天,他的人生就開始發生了變化。父皇意外死亡,兄弟姐妹幾人該斬首的斬首,該流放的流放,而皇叔也被皇兄派遣邊疆駐守,京城中除了他一人,竟再無其餘皇族。
更奇怪的是,皇兄竟不知為何執意迎娶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還是瞎子!最過分的是,皇兄竟然因為那個男人傷了他還将他禁足。
“你們下去吧。”将下人遣走後想了想,蘇青方才咬牙切齒地将事情說出來,“得知皇兄要成親,我便派人找了黎公子進宮一看,誰知皇兄誤會我不懷好意,竟一掌傷了我,還将我禁足。”
“你可有事?”蘇青話沒說完,蘇摩便伸手把脈,一手握住對方手掌。
“無事。”蘇青臉色一紅,連忙将手縮了回來,“太醫過來看了過後,吃完藥就已經好了。”
“陛下為何對一個外人這般好?”蘇摩不甚在意地縮回手,不經意間發現對方通紅的臉色,眼神一眯,“我來這之前曾去面聖,但奇怪的是,陛下不願意見我,只是說無要事就不要打擾。青兒,你可知道陛下最近發生了何事?”
青兒?蘇青有些愣神,旋即便臉色漲紅地搖了搖頭,“皇兄最近确實有些變化,對我也不曾多理睬了。”
蘇摩欺身上前,湊近蘇青,語氣不明,“青兒,你真不知?”
“陳公公曾說過陛下會外出,”聞着強烈的男性氣味,蘇青腦子一片模糊,只覺得自己心跳有些快,連忙側着腦袋,“似乎是下江南。”
下江南?蘇摩摸了摸桌子上的劍柄,神色不明地坐直了身子,“可知是多久前出發?陛下才成親,怎麽便離開皇宮?”
“離開皇宮?”蘇青疑惑出聲,“皇兄不是在宮中嗎?皇叔你剛剛還說在宮中見過皇兄呢。”
蘇摩冷硬的臉笑了笑,“宮中的只是假的。”如果不是知道對方要下江南,他差點就被糊弄過去了。想了想,他磚頭看向身邊玩着自己武器的人,“對了,皇叔需要有人拿信去江南,青兒你可要順路去游玩一番?”
蘇青眼神一亮,但是旋即又頹廢起來,“我還在禁足期間,沒法離開府邸。”
“陛下又不曾說過禁足多久。”蘇摩站起身子,“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府看看。”
“那皇叔再見。”蘇青被蘇摩的話勾起了興趣,在對方離開的瞬間就開始琢磨闖蕩江湖的事情。
而蘇摩離開國師府,便騎着馬回到府裏書房,快速在白紙上寫下幾字便放到信鴿腿上竹筒中。
“蘇離京,往江南,計劃提前。”
蘇擎宇啊蘇擎宇,這次你必死無疑。
将筆放在一邊,蘇摩看着屏風上繡着的秀麗江山圖,冷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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