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太子⑵

“我是這王府的女主人,本宮還分不清誰是賊嗎?你這賤人盜竊便算了,竟還要狡辯,來人,給我劃爛這張臉!再給我抽嘴五十大板,看他還不老實交待!”

太子妃恨恨播下話,拉過椅子一坐,一臉瀉恨的神情。

幾個仆人一聽,立刻将厲長生往地上據倒,并壓住他手腳雙肩,為首的仆人拿出刀子,貼在厲長生臉上,陰狠一笑:“殿下,這臉要劃幾刀的好?”

太子妃一時雙眼發亮,微微一笑:“本宮喜歡棋道,畫成棋盤,不更好?”

從這個賤男人一來,太子就沒進過她的房,在她看來,太子無非是被這個公狐貍的臉迷住了魂,這些日子太子在家,她不敢發作,現在好了。

只要削了他這臉,讓他成了醜人,太子自然就收了心。

“好呢,就畫成棋盤!”仆人狗腿一笑,眼中閃爍着陰冷的光,将刀高高舉起,對厲長生道:“厲公子是外族人,不懂咱金國王府的規矩,今日就跟着殿下學學家規”

厲長生掙紮不脫,滿臉恥辱。

那仆人手起,眼看便要刀落,卻突聽一聲厲喝傳來:“住手!”

一路跟在後面的梁煜,待一群人進屋後,就飛身上了房,本想先看會兒戲,卻在幾個仆人将厲長生據倒在地看清他的臉時,心神一震。

這男主的臉,竟與衛長清一模一樣。

長清,是他的長清。

本是看戲的心态,此時卻是震怒,厲喝的同時,足尖一點如大鵬展翅飛來,抓住幾個仆人扔開一把撈起厲長生扶住。

轉頭皺眉對太子妃道:“太子妃這般莽撞定罪,還想要對厲公子體罰,可曾想過太子他日回府知曉,将如何對他解釋?厲公子正得盛寵,你若傷他,太子又将如何對你?太子妃還請三思!”

原著太子妃可是被蕭寒一怒之下砍了頭。

他也算救她一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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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都沒想到突然沖出個人,這才反應過來。

太子妃未想竟有人壞她好事。

再仔細一看,不過是東香苑一小小寵侍,更是勃然大怒,怒聲道:“你不過同樣是個小侍兒,竟敢這般與本宮說話,還敢阻撓本宮行事,以下犯上,該當嚴懲,來人,把這賤人拉下去打三十大板!”

太子妃一下令,一群仆人便沖上來要抓梁煜。

粱煜眉一擰,抱住厲長生身形一閃就避開,一下閃到卧室門口,将厲長生放回輪椅上,冷眼看向太子妃:“今日我在此,便不許任何人傷他一根寒毛,我也不想傷人,太子妃若有不滿,大可在太子回府之後向他禀報!”

“太子妃,還請回吧!”梁煜說完,一掌拍在旁邊紅色大梁柱上,瞬間柱上多了五個指窟窿。

太子妃本是震怒,卻被那一拍駭得一震。

“好,好!你真是反了天!本宮就等太子回來,你們這兩個賤人沆源一氣,太子回來自會為本宮主持公道”太子妃臉色白了又紅,想要上前又面帶懼色,只好憤怒擂下話拂袖而去。

太子妃一離開,幾個仆人連忙上前。

“公子,你沒事吧?”

“沒事,你們先退下吧。”厲長生情緒已複平靜,揮退下人,方才擡頭看向梁煜,淡泊的雙目中多了絲波動,溫聲道:“公子與我房中一敘如何?”

梁煜嘴角一勾,“好。”

厲長生滑動輪椅進了屋,梁煜跟了進去,随意往太師椅裏一坐,厲長生看在眼裏也只是微微一笑。

“太子妃一大早闖我院中,是為栽贓。”厲長生聲如清泉,字字動人,一邊暗中打量梁煜,他熾熱的眼神令厲長生心中升起一絲怪異,忍不住又一聲輕問:“公子這麽早,這麽巧的出現在在下院中,又是所為何來?”

梁煜從一進屋,目光就再無法從他臉上移開。

真的是衛長清,是他。

不止是長像一樣,氣質說話完全也一樣

厲長生的問話讓梁煜回了神,愉悅的心情讓他語氣也輕快了許多,“早間厲公子大名,梁煜一直想拜訪結交,今日才得空,這般大早确實有些唐突,但真見着厲公子,才知公子這般清風明月世外谪仙,那外間所有的溢美之詞也不及親眼所見之震撼”

梁煜說的是實話。

震撼。

他未想到能再見到他。

也在看見他的那一秒後悔,自己竟耽擱了那許多時間。

厲長生微楞了下,眼中略帶驚訝。

對于梁煜的話并未去分辨真假,只是自嘲一笑:“長生如今不過一階下之囚,如何擔得起公子這般謬

聽出他話中難掩的落寞與苦澀。

梁煜心一緊。

他起身坐到厲長生旁邊,伸手抓住他擱在腿上藏在袖中的手,果然拳頭緊攥。

他再如何外表淡寧。

可心中的恨,卻是藏不住的。

未見之前,梁煜計劃的是要如何幫他複仇複國,如今見着了真人,先想的事卻是讓他如何放下仇恨,他這般靈秀之人,若日日讓仇恨盤亘于心,長久下去可對心理健康不利

“梁煜之話,字字真心。”梁煜輕聲一笑,抓着他的手輕輕扳開緊攥的手指,表情純良而真誠,“梁煜妄想與長生為友,就不知有沒有這榮幸。”

厲長生本是想到心事,恨從中來。

被他陡然握住手,一時心驚,本要抽手,卻見他一根根扳開自己手指。

他心中瞬間湧起的恨,在這動作裏慢慢又壓了下去。

厲長生眉頭輕蹙,一動不動盯着梁煜,想從他眼裏看出那怕一絲虛僞算計,他自恃觀人有術,但卻無法從梁煜眼中看出半絲僞裝。

反而從那雙漂亮的桃花眼裏,看出了一絲壓抑的心疼憐惜。

厲長生心覺荒謬可笑。

他們不過才見一面,那些情感是如何産生的?

何況,這蕭寒後院的人,都恨不得撕了他吧。

厲長生眉頭輕蹙,久久之後,又慢慢松開,輕抽回手,嘴角扯着幾不可見的淡笑:“公子方才為我解圍,于我有恩,若能與你為友自是一樁幸事。”

“那太好了。”梁煜再次抓住他的手,握住後搖了搖,“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既然是朋友,那就別公子前公子後了,多麻煩,以後我喚你長生,你叫我梁煜,如何?”

梁煜握着這只手,手感與從前一樣。

甚至離得近了,厲長生身上若有似無的梅花冷香氣,都那般相同

他不知自己用盡了多大力氣,才能克制着沒有沖動去抱住他親吻。

眼中沒有流露出某些欲望。

厲長生被蕭太子囚于府中,被迫成為禁蠻,他的自尊被徹底碾碎,若是現在他表現出半點淫邪之意,必會使他厭惡從此再無機會接近。

所以,他只能克制心中洶湧情感。

從頭開始,從朋友做起吧。

厲長生對他這般握着手搖晃的行為,頗有些奇怪,但倒并沒有被冒犯的反感,反倒是梁煜狂喜的神情令他意外。

就算他曾經是玉澤尊貴的太子,可如今已是個亡國的階下囚。

他乃梁家堡小公子,雖亦是被家父因利益做禮物送于太子府,但也沒必要來巴結拉攏自己這異族之人吧

厲長生從入府不久,就已從下人口中将府中人所有情勢摸清。

也知這梁家小公子對那蕭寒甚是仰慕。

所以,他與自己交好,想來是因為蕭寒吧

厲長生努力壓下因為蕭寒名字而起的厭惡感,輕蹙的眉頭松開了些。

先前略憂的心情,如今反倒放下了,若是梁煜無所求的對他示好親近,他只會防備相疑,他若帶着目的來接近,他反倒是放心了。

互利的關系,才是最平衡的。

思及此,厲長生緊抿的唇角揚了揚:“好。”

“那好,我的新朋友,今天天氣不錯,出去走走如何?”梁煜知道,未經蕭太子允許,他是被禁止出府的,只能府內自由行走。

如今蕭寒去邊境親征,這一段時間應該是他最輕松的時候吧。

“也好。”厲長生眼睑輕垂,半睜着眸。

雖是對于梁煜是敵是友還存疑慮,帶着觀望态度,但起碼眼下這一刻他施放的善意,厲長生不能拒絕。

厲長生推着輪椅,慢悠悠滑出院子。

梁煜跟在身後,看着他輪椅裏單薄清瘦的身形,潔白的袍子在風中掠動,推着輪椅的雙掌指骨細長清秀,即使這般身陷囹圄,他的背脊依然挺得筆直,少年的臉龐帶着超齡的成熟,以及永不寂滅的傲氣。

雲苑不遠的地方,是王府最大的人工湖。

此時湖中蓮花開得正繁茂,粉粉白白的一片,煞是好看。

厲長生滑着輪椅,在石橋上看着湖中的花,忽的提了一句:“煜兄既願與我為友,長生到是有個忙,想請煜兄相幫”

粱煜眉頭一跳,随意在橋欄上坐下。

“我說了我們是朋友,既是朋友,你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有什麽事,長生盡管開口便是”

他也知道這樣冒然與他親近,必是引他懷疑。

所以梁煜并沒想隐瞞什麽,大大方方的将态度擺出來就是了。

“倒也不是什麽大事。”厲長生目光隔着湖面,看着遠方,一朵紅蓮上停了只豆娘,一會兒又飛走了。

厲長生看着這幕,一時有些失神。

稍緩,又微側頭看向他:“京城西鳳樓樓主,與我有些交情,有人在他手上存放了些我的物什,奈何如今長生腿有不便,又無自由身,至今尚未取回,若是煜兄願意,倒真幫了長生之忙”

厲長生一邊說,眼睛不動聲色觀察梁煜反應。

他是玉澤的太子,雖是玉澤已亡國,但餘輝仍未燼,至今各處仍偶起作亂者,蕭寒将他囚于府中,想來一是為折辱于他,二來也想撲殺完玉澤殘餘之勢。

梁煜身為蕭寒侍寵,又是護國衛梁家堡之人,理不該與他太過親近,更別說真心相交,雖知他可能有利欲圖,但還是想試試他的底在何處。

“以為什麽,竟就這麽點小事!”梁煜聞言,爽朗一笑在他肩上拍拍:“這太子府的大門,我可随意出入,這事兒就包我身上。”

他一口爽快答應,厲長生反而楞了下。

便是他有意接近自己有所圖,但也不該答應得這麽快,梁家堡的人不該這麽單純

還是自己想多了,他只是單純想與自己交友

分秒之間,厲長生心裏已轉過無數種猜測,最終臉上還是帶着淡笑,擡手抱拳道:“那便多謝煜兄”

正要再說兩句感謝的話,身後卻是傳來了一道嘲諷冷聲。

“喲,今兒可真有意思了梁家的小少爺,這是要與這階下囚做兄弟不成?便是他如今受了太子幾分寵愛,你也實不必這般放下身段去與他親近,難道不覺得掉價麽”

橋頭走來個年輕男子,一身藍衣,頭上系着藍色抹額,臉上神情鄙夷。後面跟着的幾個也是神色各異。

梁煜臉色微沉,這些個男人,自從被收入蕭太子府中,就漸漸失了男人樣,整日只知争寵,這會兒又來這找八卦了。

“我與誰交友,與爾何幹?”梁煜冷睨而去,“閑的沒事兒幹就回家去,給你那臉做做面膜補補水,不然你眼角紋深得都能放條魚去游泳了!”

“什麽?你胡說!”藍衣的男人臉色大變,雖是聽不懂面膜補水是何意,但後面一句卻聽懂了,吓得立刻拿出小鏡子,對着左看右看一會兒。

“好你個梁煜,你竟敢吓我!嘤嘤嘤,你真該死”他一臉惱怒,舉起手掌就要朝梁煜劈來。

“嘤嘤怪你給我離遠點!,,梁煜臉一黑,一拳揮出擊在藍衣人臉上,他便哎呦叫了聲往後栽倒而去,後面

幾個華衣公子,連忙上前将他扶住。

衆人皆怒視而來。

“梁煜,你怎能出手打人?馮宜兄弟怎麽說也是尚書大人的幹兒子,由不得你這般對他不敬!”扶着藍衣人的男人,沖着梁煜斥了聲。

馮宜則惱紅了臉甩手起了身。

“梁煜,今日-你我之事,他日再算!”馮宜瞪了梁煜一眼,滿面惱怒,卻是朝一邊蹙眉的厲長生看了眼,“今日,我是來找他的!”

說完,馮宜突然推開梁煜,上前一腳踹到厲長生輪椅上,輪椅瞬間往前滑去栽進了湖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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