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你不配留下孩子

昨晚還耳鬓厮磨兩廂纏綿,不過一夜兩人之間再次水火不容。

君默然眼中湧上殺意,毫不遲疑伸手捏住蘇漫纖細的脖子,手掌漸漸收緊,雙眼通紅看着她清冷平靜的臉慢慢因痛苦而扭曲。

蘇漫沒有掙紮,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胸腔內氣血翻騰,掉下湖裏沒被淹死,被太後的針沒能紮死,倒被皇帝活活掐死,恐怕也算死得最窩囊的一個丞相了。

“皇上,禦醫來了。”李明德剛進來通傳,沒想撞上了這樣一幕,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皇上饒命,丞相大人快沒氣了。”

君默然面色森然,眼中散發着濃濃煞氣,他看着蘇漫越發扭曲的臉,腦中閃過昨夜她的意亂情迷,手中力道漸漸松了下來。

蘇漫得了自由,癱軟在地上不斷呼氣,不禁可笑又沒死成,看着他眼中的盛怒,她真的以為這次必死無疑了。

“皇上……”李明德大松口氣,跪在地上不敢起來。

“禦醫呢?”

“臣參見皇上。”

“哼,給丞相好好看看,不容許有半分差池。”

那禦醫便是前幾次替蘇漫診治的老人,顫顫巍巍的看着地上之人,暗叫命苦,皇上這麽個折騰法,他再有幾條命也不夠啊。

“蘇大人,老臣這就為你把脈。”他伸出手去,哪知被蘇漫一手撥開。

“皇上,讓他下去吧,臣有話要說。”該來的還是沒能躲過啊,她下意識的伸手撫摸着小腹處,孩子,我對不起你,沒能保護好你。

君默然回過頭來,盛怒未消,冷哼道:“丞相大人有什麽事不能等禦醫替你診治過後再說呢?”

他鷹一般銳利的眼神緊緊盯着她,深沉的目光如千年寒潭,蘇漫看着眼前一臉為難的禦醫,起身走到他面前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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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求皇上成全。”

君默然看着地上跪着的單薄身軀,臉色蒼白,心底深處又湧上異樣的感覺,牽扯他的心髒,這樣的認知讓他異常煩躁,揮袖冷聲道:“全部給朕滾出去。”

李明德朝那禦醫打了個眼色,兩人連滾帶爬出了寝殿,大氣也不敢喘一下。

一時之間房中靜谧無聲,空氣沉悶的停滞不前,蘇漫垂着頭,手中揣着衣擺,像是終于下定決心,擡起頭來看向他,眸中隐有霧氣,帶着絕望的無奈。

心像是被狠狠揪起,他皺起眉頭,神色冷然。

“愛卿既不讓禦醫診治,如今是打算自己說麽?還是讓朕再換一個禦醫?”

蘇漫咬着唇,又狠狠松開,聲音悲涼道:“我知道皇上在想什麽,不必确認了,事情确是如皇上所想那般,懷了你的孩子。”

“什麽……”這下他開始不知所措了,一時之間心念百轉,似苦澀,似喜悅,複雜的情緒糾纏交錯,不知為何,他心底竟然是欣喜的,她有了自己的孩子,但這個想法馬上就被否決了。

蘇漫有了他的孩子,她的身份可是前朝公主,更是大燕的丞相,若此事洩露出去她的身份也會被曝光,而且他無法容忍仇人的女兒生下自己的孩子,而且說不定是将來皇位的繼承人。

“拿掉。”他閉上眼,殘忍的吐出兩個字。

不知為何,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聲音是藏不住的顫抖,衣袖下雙手緊握成拳頭。

蘇漫震驚,雖然結果意料之中,但他如此無情的話真正聽到了心底還是痛得無法呼吸,這是個活生生的生命,是她的血肉,他卻容不下。

看着他冷漠的背影,她開口求饒,讓他放過孩子。

君默然轉身背對着她,聲音冰冷得不帶一絲溫度:“朕說拿掉,就絕不容許你留下,無論如何,都不能。”

“不……不可以……”

“朕說不準要。”他怒吼出聲,雙眼因憤怒布滿血絲。

蘇漫跪在地上,眼神空洞,近乎絕望的看着他:“留下他,求你,他也是你的孩子,求求你了,只要你答應,無論要我做什麽都行,只求你不要傷害他,不要……”

“朕再說一次,打掉。”

“皇上……我求你……留下他……”蘇漫搖着頭,心涼透,可惜他卻看也不曾看她一眼。

“愛卿,你該知道你的身份,留下他日後打算如何處理此事?莫非你打算獨自帶着他不成?”

“若皇上允許,我可以永遠不出現在你面前,帶着他遠走天涯,只求你……留下她。”她跪在地上,卑微得如同一顆細小塵埃,只求他放過肚子裏的生命。

“朕絕不容許自皇家的血脈流落在民間,阿漫,聽朕的,這個孩子……”他停頓片刻,像是下了最後的決定,一字一頓,緩緩道:“不、能、留。”

剎那,耳邊所有的聲音都靜止,蘇漫渾身如墜千年寒潭,擡頭看着他冷漠的背影,眼眶中淚水凝結成冰,心像是被擠壓成無數片,痛得讓人窒息。

君默然終于轉過身來,看着她蒼白的臉,心底莫名緊張,不舍,他惱怒,不過是一個玩物,他絕不會後悔,不會。

兩人都不再開口,沉默的氣氛停滞不前,良久,蘇漫從地上站起,腳步有些輕浮,她道:“皇上,請容我再考慮兩日,可好?”

君默然不語,但看着蘇漫漆黑的眼眸中死一般的寂然,最終還是妥協點頭。

“朕給你兩日時間,但兩日後朕的決定還是一樣,絕不容更改。”他聲音低沉,夾着一絲自己都不曾察覺的顫抖。

蘇漫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徑自轉身,像是丢失了魂魄一般,寝殿外,陽光正好,明媚撩人,她用手抱住雙臂,仿佛有無數凜冽寒風從身旁刮過,穿透衣衫,割得她通體發寒,冷到心底。

君默然深深吸氣,冷漠的臉龐上看不出情緒,只是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瞳孔有那麽一刻緊緊收縮。

“蘇大人,可需要奴才準備轎子送您出宮?”李明德也是個有眼色的,看着蘇漫失魂的模樣心底打着鼓,皇上最近顯然對蘇大人顯然好許多。

蘇漫搖搖頭:“不必了。”

一夜的纏綿累得她手指頭都有些發軟,加上方才因他的一番話受了不小打擊,臉色更是蒼白如紙,轉身看着層層巍峨宮牆,她似乎看到了這個禁锢自己的牢籠正一點一點在變小,最後最剩方寸之地。

被天下人恥笑,不恥,一世英名毀于一旦,成為佞臣也就罷,在最初得知這個消息時心底還懷着最後的渴望,只可惜他毫不猶豫将自己的那點希望抹殺,早該知道啊,他的心一直是冷的,又怎麽會在意是不是他的孩子。

為了皇位,手足都能相殘,父子能成仇,她還是芸朝的亡國公主,他憑什麽留下她的孩子。

影子單薄,日光下長長拖在身後,她仰起頭,笑意有些悲涼,若說為什麽如此不舍,只因她還想留住世上最後的溫暖,留住屬于自己唯一的血脈。

閉上眼,她深深呼氣,最終做了決定,無論付出什麽代價,她都要留住這個孩子。

回到丞相府後她兩日告病不去早朝,卻在暗自籌謀,祈宣被元瑾帶走,暫時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府中下人也被連夜遣散,望着密室中的畫卷,她茫然的大哭出聲。

“母後……”她像個孩子一樣坐在地上抱頭痛苦,眼淚打濕長長的睫毛,身旁放着一個包袱。

“小七不孝,無法為父皇母後報仇,還要留下仇人的孩子,母後知道定會很生氣吧?但是對不起,小七無法狠下心不要她,母後。”她朝着畫像恭敬下跪,額頭抵着冰冷的地面。

“母後,小七以後可能不能來看你了,母後請原諒小七的任性。”

蘇漫深深看了一眼畫中絕色傾城的女人,順着地道決然離去。

金碧輝煌的大殿上,又恢複了不久前的氣息,明明皇帝最近的心情都不錯,為何這兩日又開始反複無常,群臣不解,惶恐的低頭不敢直視聖顏。

君默然滿心煩躁看着殿下,那個空蕩蕩的位置正如同他的心,不知什麽時候空了一角,已經是第三日了,蘇漫非但沒來上朝,便是連傳信的人都沒有。

他皺着眉頭,今日已經是第三天了,他沒忘記三天前蘇漫答應自己的事,她必須将孩子打掉。

退朝之後,他越想越發不對勁,便讓李明德去丞相府傳旨,哪知道他只看到了丞相府大門緊閉,人去樓空。

聖顏大怒,朝陽殿中瓷器破碎的聲音不絕于耳,但凡能碎的,不能碎的,都在他淩厲的掌風之下成了犧牲品,寝殿中一片狼藉,宮女太監在外跪了一地,無人敢去勸阻。

中午時分他終于冷着臉出來,卻立即擺架禦書房,李明德跟在身後,頭開始發麻,不用說皇上定是因為丞相大人的事情而生氣。

“李明德,傳朕旨意,封鎖城門,丞相大人被人劫持,懸賞黃金萬兩,必定要尋到他的下落。”

“這……皇上……”

“朕讓你去你就去。”

“奴才遵旨。”

“哼,蘇漫,你最好求上天別讓我找到你,否則朕不會放過你……”他咬牙切齒,額前青筋突起,眼底殺氣湧現。

“竟然敢騙朕!”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抓到她定要将人碎屍萬段,讓她知道欺騙朕的代價。

懸賞一出,朝野震驚,丞相大人怎麽就突然給劫持了,況且還不知是何綁匪所為,皇上盛怒之下重金懸賞。

城門被封鎖,禁衛軍沒日沒夜的在街上巡邏,入宅搜人,蘇漫的畫像滿天飛,君默然誓要掘地三尺也要将人找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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