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微臣無話可說

“阿漫。”他忍不住又上前擁住她,在她耳邊道:“只要你好好呆在朕身邊,朕答應,此生都不會讓朝廷踏足落霞山莊。”

蘇漫笑了,傾國傾城,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只是那日之後她幾乎不離開皇帝身邊,那一抹明黃與明紫成了皇宮內又一道風景。

後宮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太後原本以為皇帝不至于為了一個娈臣而置後宮于不顧,只是她恰恰算錯了皇帝的用心。

丞相大人歸來之後,皇帝與她幾乎形影不離,朝中重臣雖然頗有怨言,礙于聖上威嚴并不敢明目張膽的反對,只能利用後宮裏的妃子去跟太後訴苦,一來二去太後更是對蘇漫恨之入骨。

這日皇帝觐見雲國使臣,蘇漫便被請到了鳳陽宮,路上蘇漫正好碰到李明德手下的小太監雙喜,那雙喜一見蘇漫笑着施禮,蘇漫卻暗中朝他遞了個眼色,不愧是李明德教出來的,見機行事立馬便去禀告了皇帝此事。

蘇漫才到鳳陽宮,便看出面前陣仗,看來太後今日是打算好讓自己有去無回了,衆妃分列兩側,一臉的幸災樂禍。

其中以薛如玉為首,而後是慧妃,荷妃,還有許多記不清封號的,蘇漫拱手,對着太後施禮。

而後感覺一股力道打在腿上,整個人就那麽被撲到跪在地上,她一笑,然後挺直脊梁,擡頭與一身華麗宮裝的太後對視,歲月催人老,無論多麽雍容華貴終究掩不去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

“不知太後急着召見微臣,所謂何事?”蘇漫不疾不徐,神色自若。

“蘇大人,你好大的膽子,哀家今日若不出面懲治你,只怕往後這朝中都無人敢對你不敬了。”

“太後此言何意,微臣驽鈍。”

“以色侍君,魅惑皇上,你還有何話要說?”太後端着一副姿态,威嚴自是不失,蘇漫卻道:“既如此,太後是打算今日在此了斷了微臣麽?”

衆妃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向來清冷的蘇大人竟敢在太後面前如此放肆,薛如玉見狀更多的是興奮,而慧妃臉上神情淡淡,猜不透在想什麽。

“大膽,哀家做事也由你去批判麽?”

“太後,微臣想提醒太後一件事,即便太後想要處置微臣,恐怕也要先經過皇上同意吧,否則濫用死刑,天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太後莫非也想嘗試一下牢獄之災麽?”

“放肆,給哀家張嘴。”太後氣得顫抖起來,指着蘇漫對何姑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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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姑正是上次用銀針紮蘇漫之人,何姑姑得了太後命令走上前來,一巴掌打在蘇漫臉頰上,蘇漫吃痛,感覺半邊臉都腫了起來,心底也更加确定,這宮人必定是練家子,否則尋常人的手勁不可能那麽大。

“太後,丞相大人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太後即便今日處死了她,也無須跟皇上交代。”薛如玉上前道。

太後臉色極其難看,卻贊成一般點頭,後又将目光落在蘇漫被打得腫起的臉上:“哀家知道你仗着皇帝護着你便在哀家面前放肆,但你別忘記,不過一個娈臣,皇帝再如何寵愛你,都絕不會為難哀家,蘇卿家你說呢?”

蘇漫難耐的笑:“太後所言極是,倒是微臣異想天開了。”

衆妃心中不禁暗叫好,蘇漫若被除掉,證明皇帝又會重新将目光放到後宮中去。

“很好,那麽哀家今日就讓蘇卿家看看,你的想法錯得有多麽離譜。”話音落下太後一個眼色,那何姑姑手中竟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長鞭,上面滿是倒勾的刺。

蘇漫眉頭一皺,君默然來得真夠晚,若這鞭子打到身上,以何姑姑的力氣,她不死也怕是殘廢,就算撐得過去,一會兒被打得衣衫破爛,身份能否掩飾住還是個問題。

“太後,微臣有個不情之請,望太後成全。”

“蘇卿家還有何話說?”太後擡眸看他,似是不屑。

蘇漫正要開口,卻被薛如玉搶先一步道:“太後,別相信他的鬼話,蘇大人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若是等皇上來了一切都不好辦。”

蘇漫朝薛如玉看了一眼,這個女人倒是不笨,只可惜此時蘇漫恨不得一腳揣她出去。

太後聽完笑了起來:“蘇愛卿竟敢在哀家面前玩這種把戲,莫非你認為真的能逃過此劫?”

“雙喜可真是一個忠心的奴才呢。”

蘇漫身體一僵,心底翻滾起陣陣波瀾,擡頭對上太後了然的笑,她才恍然明白是,難怪今日衆人齊聚鳳陽宮,原來早有預謀,路上的雙喜只怕不是巧合。

“蘇卿家可還有話要說?”太後把玩着指甲套,悠然自得。

蘇漫閉上眼,唇角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微臣無話可說。”

“動手吧。”

“啪。”火辣辣的刺痛傳來,蘇漫額前一下子滲出了冷汗,不禁冷笑,這才不過兩鞭,蘇漫時候熬到頭啊,看來真是不能指望別人,希望那侍衛也不是虛設的,否則她當真要命喪鳳陽宮了。

“皇上駕到。”

蘇漫渙散的神色剎那間變得精神起來,一直覺得整個聲音像個噩夢,如今聽來只覺恍若天籁。

殿上衆人臉色一變,包括太後在內,蘇漫一身明紫官袍早被鮮血染紅,只是唇角挂着冷笑,太後扶額嘆息,朝蘇漫看去,她唇角的笑說不出的詭異,讓人生起一陣後怕。

薛如玉臉色一白,見到皇帝進來的瞬間便随同衆人一同跪下,頭低垂着,太後盡管驚訝,畢竟是見過風浪之人,很快便恢複了鎮定,指着地上的蘇漫,道:“皇帝過來是要看看哀家如何懲治這以下犯上的逆臣麽?”

蘇漫雖被打成重傷,耳朵卻是好的,不禁暗嘆,好個先發制人,可惜對手是君默然,這母子倆幸好不是親生,否則她要吃的苦頭就多了。

“母後,後宮不得幹政,母後如今是要以身作則,打破祖上留下的規矩麽?”君默然臉色陰寒,聲音隐隐透出一股威嚴。

太後震驚,又道:“皇帝,哀家今日不過是懲治一個逆臣,皇帝為了他難道要罔顧禮法?”

“哦?”君默然挑眉,青筋隐約跳動:“不知母後打算如何懲治?在鳳陽宮濫用私刑?抑或是打算屈打成招?”

太後盛怒之下拍案而起,大怒:“皇帝這是何意,莫非是在指責哀家?”

“母後心知肚明,相信不用朕多做解釋。”

“好,好,好,哀家當真不知這逆臣究竟哪裏引得皇上如此眷顧,竟不顧禮法廉恥,一心維護。”

“母後,蘇大人是朝廷重臣,即便有錯也該交由刑部去審,而不是任由母後處置,朕說得可對?”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将滿腔仇恨灌注其中。

太後一個踉跄又重新坐回榻上,鳳目緊緊瞪着君默然,衆妃不曾知曉其中真相,只以為皇帝動怒全然是因為蘇大人,一時之間都那些沉默的都暗自慶幸沒有當面落井下石。

薛如玉再不甘心也只能做罷,咬着牙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皇帝今日是鐵了心跟哀家翻臉,既如此,哀家也不怕告訴皇帝,後宮有後宮的規矩,蘇大人既為朝中重臣,實則不該到後宮來,皇帝可明白哀家的話?”

“此事朕自有分寸。”

“李明德,擺架朝陽殿。”

蘇漫被宮女扶着站起,半拖半就的帶了出去,一直到了朝陽殿,禦醫早等候在其中。

處理過身上傷口,蘇漫松開緊咬的下唇,疼得直抽氣。

待衆人遣散,君默然走到床邊,看着蘇漫躺在床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不由怒從心生。

“哼,愛卿倒是好本事,三番兩次惹怒太後,今日竟還逼得朕翻臉,只怕朕來晚一些你可真要搭上性命了,對自己都這麽狠,就不怕朕不承你的情?”

蘇漫眨眨眼,莞爾一笑:“皇上舍得微臣死麽,微臣的性命可是在皇上手中呢?今日之事非微臣刻意為之,太後既然有心要除我,順水推舟有何錯?”

君默然衣袖一甩,冷哼一聲:“好啊,當真是朕的好臣子,你以為朕不知你想的是什麽,你恨朕,想要用這種方法來激怒朕殺了你麽,朕告訴你,休想。”

“皇上高估微臣了,微臣還不想死,就算要死,也不會死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你說朕的宮中烏煙瘴氣?”他真恨不得掐死蘇漫。

“皇上難道認為你的皇宮很幹淨?微臣看來可比不得丞相府呢?”

“既然不願當臣子,如此你便代替皇後清理後宮如何?”他怒氣盡消,揚起眉梢看向蘇漫。

“如此皇上不如讓微臣上陣殺敵,也算死得其所,還落個為國捐軀的美譽,否則應了這差事,不明不白命喪後宮,将來不僅要留着以色侍君,一代佞臣之外還要擔個争寵奪愛不成畏罪自盡的罵名。”

“這不難,丞相辭官歸隐,朕宮中不過多添個美人。”

“如此微臣還是背着佞臣之名好了。”

君默然突然來了興致,道:“如此說來你情願當臣也不願飛上枝頭變鳳凰麽?”

“當皇後不好麽?”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皇上,莫非您當真對蘇大人放心麽?”李明德跟在君默然身後,有些猶豫的将話問出。

“朕自然不會。”

“奴才還擔心……”他欲言又止,不禁偷偷打量皇帝的臉色。

他冷笑:“朕還不至于蠢到那個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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