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接觸

許姜寧打開文件，發現這份文件非常熟悉，居然就是之前秦琛讓他做的，要求是一樣的，內容卻不一樣，一目了然，不管是精細度、簡單性還是準确性，是他遠遠不如的。

他坐在辦公桌前把這件文件看了很久，心裏五味陳雜。

過了一會兒，他主動給秦琛發消息：秦總，陳經理那邊已經做好，我發到您郵箱了。

一分鐘後，對方回複：收到，檢查過沒有？

許姜寧一愣，輸入文字并發送：檢查過了，沒問題。

他完整的看了一遍，并沒有發現錯誤的地方。

對方沒有再回複，而是五分鐘後将文件重新發了過來，許姜寧疑惑的接收打開文件，裏面的內容已經完全不同了，再次進行了精簡和修改，還有用紅色的字體标注出來了了有問題的地方，最下面還有注釋：1、尺寸範圍錯誤；2、這家公司已經撤資，原本的項目處于暫停階段……等等大概有7點錯誤，最下面還有一行讓許姜寧臉上火辣辣的字——這就是你檢查的結果？

許姜寧一下子就洩氣了，他又被狠狠的打臉了，左臉打完居然還主動把右臉拿上去打，啪啪啪啪，打得震天響。

他覺得自己無法勝任這個總經理助理的職位。

是真的沒有辦法勝任。

想了兩天，他主動的找上岑默，把他的想法給說出來了。

岑默聽了之後像是好朋友一樣安慰他，道，“秦總這個人你和他相處久就知道了，工作是認真了一點，但是其他地方都非常好，中間總有一個磨合期，慢慢來，這不是才剛剛開始嘛！”重新把他勸了回來。

但許姜寧卻覺得這哪裏是磨合期，怎麽會有兩個月的磨合期，至少他的同學都在半個月內進入了正常的工作流程，不适應立刻就離職或者是轉崗。

他不理解的是，秦琛為什麽不選擇一個成熟的總助，至少對方有工作經驗啊，不像他，剛剛畢業的學生，什麽都不懂，他對着岑默也問出來了。

岑默嘆氣，道，“剛剛工作有剛剛工作的好，有經驗也有它的好處，這樣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後來他去問楚姐，楚姐回答得如蜻蜓點水，說可能是因為這個崗位流動性太大了，也有可能是招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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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自己沾沾自喜的時候，對方告訴他究竟有多不合格，在他以為自己把工作做好的時候，對方告訴他做的有多爛。

他太沒有用了，做的太挫敗了。

讓他離職，他又舍不得這裏的高薪，同時他的能力根本就對不起這個高薪，這讓許姜寧心裏非常難受。

這已經不是态度的問題，而是能力、經驗和閱歷的問題。

所以等秦琛再次回到公司的時候，他主動的和秦琛提出這個問題。

這是他第一次在秦琛面前低下頭。

“秦總，我沒有什麽工作經驗，對于職場上的事情一知半解，可能您……”他苦笑，道，“覺得我沒有什麽用處，公司給我發那麽高的工資，您安排給我的事情卻很少，而且好像即使是您安排的事情，我都沒有辦法做好，很多時候我在幫助楚姐處理一些雜事……這樣子……我覺得愧對這份工資，而且也沒有發揮這個崗位應有的職能，這次我主要是想和您談一下，如果您覺得我哪裏做得不滿意的，可以直接和我說出來，如果您有什麽事情需要安排給我的，也請教教我，至少不要……那麽……”

後面他的話有一點難以啓齒，他是生手，不是熟手，所以還請手下留情，教一教他。

秦琛似乎有些感冒了，手拿着紙巾捂住了他高挺的鼻梁，眼睛也有些紅潤，他看着許姜寧的時候讓許姜寧對他産生了一種示弱的美感。

很久之後許姜寧才明白，這種毫無依據的感覺是非常騙人的。

時間又有了片刻的寧靜，秦琛看着許姜寧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在許姜寧忐忑不安中，他聲音嗡嗡的，沙啞着嗓子，問道，“确認想跟着我做？”

許姜寧不明白秦琛為什麽要說出這種話，他是總助，不跟着他做跟着誰做？

“當然，您是我領導啊。”許姜寧理所當然的問道。

秦琛撸鼻之後把紙巾扔到了垃圾簍，鼻端也有些紅，他穿着灰色的風衣，精致舒服的着裝襯托了他溫潤的氣質，好看極了，讓許姜寧有些閃神。他淡笑着，也沒有責怪許姜寧，更沒有提上次的事情，反而安定舒緩道，“嗯，我知道了，以前是我這邊沒有吩咐好，以後不會了。”

許姜寧沒有想到秦琛居然會責怪自己，驚訝得睜大了雙眼，一雙如同彎月的眼眸變得圓溜溜，有點好玩。

秦琛難得溫和的笑了一下，道，“以後我會注意這方面，不過我性格比較嚴厲，有的時候還不近人情，做就必須要做好，助理這個位置也不是那麽好做的，既然說想要我教你，到時候別哭鼻子。”

許姜寧那個時候不知道在想什麽，臉咻的一下，變得通紅，仿佛很在乎哭鼻子三個字，連連擺手，道，“我又不是女孩子……不會不會……怎麽會哭呢……”

許姜寧真的沒有想到秦琛會如此回複他，太讓他驚詫了，簡直就是推翻了之前他對對方的認知。

跟秦琛說開了之後，許姜寧和他的接觸突然就多了。

會議資料的準備，部門的接洽，文件的梳理，一條一條的指令從上到下，幾乎每隔半個小時就會有新的事情進行安排，往往這個事情還沒有處理完，那個事情就來了，他不懂的地方和秦琛說，秦琛也不會怪他，非常有耐心的教導他，在公司的時候面對面進行溝通，不在公司的時候則是進行電話溝通。

在很多方面，許姜寧都是不足的，這種不足在基層的位置不是問題，但是處于總助這個敏感的位置上卻是非常大的問題，比如說他的處事風格，比如說他的說話方式，比如說他的習慣……非常的稚嫩。

有的時候，簡直是不忍直視，但是他擁有強韌的品性，敢往前沖的氣魄。

秦琛這個時候發揮了自己極大的耐心，像是一位職場老師，一點一點的教給許姜寧，在另外一方面，他的方式又是簡單粗暴的。

事情沒有做好，重做，還沒有做好，再次重做，第三次沒有做好，沒有關系，什麽時候做好什麽時候過關，許姜寧每次将東西發給秦琛，最怕的就是重做兩個字，簡直就是噩夢一樣的存在，加班成了他的家常便飯，副總經理辦公室和總經理辦公室挨得又近，岑默看到他天天加班，還過來勸他，許姜寧好脾氣的搖搖頭，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岑默後來也就不勸了。

那一段時間，許姜寧生不如死，整個人瘦了10斤。

秦琛從來不會大聲的罵人，或者是責怪人，他吩咐事情能少用幾個字就少用幾個，但是夾雜在其中的風雷之勢，讓許姜寧是發憷不已，不敢怠慢半分，這也導致了無論秦琛是如何要求，他都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去做。

即便是如此，許姜寧還是會有疏忽的地方。

往往這個時候，電話中的秦琛的壓迫力都是非同一般。

“數字錯誤，也是最不能容忍的，邏輯不清，檢查過嗎？”

往往這個時候，許姜寧都會疑惑自己的一雙眼睛居然會這麽沒用，低聲嗫嗫道，“檢查過，但是沒有檢查出來……”

秦琛嗯了一聲。

許姜寧趕緊道，“我再去檢查一遍。”

電話那邊的人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動靜。

許姜寧疑惑的問道，“秦總？”

秦琛溫潤的聲線這才傳過來，平淡道，“這個問題已經第二遍了，記得不要讓我發現第三遍，如果再有一遍，你就不用做了。”

許姜寧內心凜然，心陡然的提起來，差點連自己的手機都捏不住。

秦琛這才繼續往下說其他的問題，許姜寧用筆把這些問題一個個的記錄下來，認真到自己臉上出了汗都沒有發現。

不過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在一個地方跌倒兩次的經歷。

對于秦琛的命令和教導，他再也不敢反駁，是敬重也是崇拜，他把秦琛當成導師一般，恨不得肝腦塗地。

許姜寧發現自己以前的眼界究竟有多麽狹隘，居然聽信幾個人的話，就對秦琛有偏見。

當然，即使是在這個時候，許姜寧也不敢說對秦琛了解透徹，但是對于秦琛的大氣不藏私，和他的從容氣韻是佩服不已，同時對他的果決與狠厲是心有餘悸，任何許姜寧處理不了的事情交給秦琛，總能得到周全的解決，他的身上像是藏着玲珑百寶箱一樣。

亞歷山大的日子許姜寧過得是膽戰心驚，強壓力帶來的是快速的成長，他的成長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再怎麽加班，都是值得的。

在那一段時間，許姜寧過得最充實，用楚姐的話來說，許姜寧的成長是翻天覆地的。

也是這段時間的學習給許姜寧奠定了堅實的職業素養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