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試探

兩個人之間的對話很簡單，一問一答，頗有一種再次面試的錯覺，許姜寧面對秦琛并沒有立刻就昏了頭腦，他很警醒，在警醒的同時保持了高度的集中力，因為他不想因為自己的行為而破壞了這麽正式的第一印象。

“你之前在岑默那邊已經做了短時間的助理，感覺如何？”秦琛的口氣也是非常舒适，沒有半點壓迫感，他甚至還停下了筆，用手指了指面前的椅子，讓許姜寧入座，像是老師對學生一般的細致溫和。

如果是平常人，遇到這麽一個好脾氣的老板，估計很快就叽咕叽咕的把自己從小到大的事情都要講出來，但是許姜寧不會，秦琛這個人他不能說全部了解，但是經過長時間的相處之後，至少是了解幾分，秦琛的好脾氣是源自他的涵養，但并不代表他就是一個沒有城府的人，甚至是他的城府是星耀裏面最深的一個，不然他也不會帶領星耀走得怎麽好。

對此，許姜寧是既喜歡又無奈。

面對面坐在一起，許姜寧心裏不停的冒着暖暖的泡泡，他嘴角不由自主的含着自己都沒有發現的笑，道，“做過一段時間，默哥教會我很多東西，他是一個很好的老師，我很感謝他。”

秦琛點點頭，贊同道，“他的能力很強。”

近距離看秦琛，許姜寧發現秦琛眼眶下面有一層黑眼圈，眼角也有一些小小的血絲，皮膚即使是經過了護養，也有細微的毛躁，在許姜寧的印象裏，秦琛這種狀況肯定是熬夜了，沒有得到充分的休息。秦琛他不是一個工作狂，但是絕對不會耽擱手上的工作，楚姐曾經和他說過，秦琛的工作狀态讓人感覺是24小時都在處理工作，許姜寧剛開始還分辨不出秦琛是否沒有休息，奈何秦琛的眼睛黑白分明，一旦熬夜就會在眼白部分出現血絲，不休息的後果很明顯。等許姜寧把秦琛手上的事情分擔一部分之後，就很少看到秦琛這種現象了。

此時許姜寧有些擔憂，關懷之語脫口而出，問道，“秦總您……昨天沒有休息嗎？”

秦琛正欲開口詢問的嘴唇一頓，他眼瞳緩緩的的凝視住許姜寧，在許姜寧的面容上看到了不作僞的關懷，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指輕輕的動了動，他嗯了一下，道，“事情有點多，昨天休息得有點晚，小許你這觀察力不錯。”

許姜寧話一出口就後悔了，面臨秦琛的誇獎他尴尬的笑了笑，裝傻道，“秦總謬贊了，呵呵……”

不過秦琛也沒有把過多的心思放在許姜寧身上，兩個人說了兩句，就讓楚姐帶許姜寧去做事。

重回原來的位置，摸着桌子上面的花紋，許姜寧笑了一下。

熟悉……

真的熟悉……

但是還有有不同的地方，他這個小蝴蝶在星耀裏扇了扇翅膀，改變了很多的地方。

前一刻還在考慮他應該如何接近秦琛，現在岑默就将他送到了秦琛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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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來了。

前世許姜寧沒有注意的事情這一回很快就發現了不正常的地方。

秦琛這邊事情很多很多，多到讓許姜寧吃驚，但是岑默那邊……卻一點都不多，甚至可以說，岑默身為副總經理兼任銷售部經理，其中需要副總經理來處理的事情沒有多少，身為銷售部經理的事情被他的下屬做了，他本身的時間很多，除了偶爾的一些公關社交活動，其他的時候，就連許姜寧都不知道他在幹什麽。

用他成熟的眼光來看，這個公司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麽團結，或者說，在前世，星耀分家的結局在他走之前就已經埋下了引子，甚至當初針對他的那一手也是鬥争下的産物，這個聯想讓許姜寧深深的吸了一口冷空氣，從毛孔裏感受到了凜冽的寒冷。

很多事情不知道也就罷了，但是在抓住了一點線索和猜測之後，原本不解的問題此刻都能連成一片，或者說，從他進入星耀充當秦琛的助理的這一刻起，有可能就是別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眉頭微蹙，有些怔忪。

跟在楚姐身邊的他重新恢複了平靜和踏實，蟄伏起來。

楚姐每每說出一個項目，許姜寧都能夠很快的掌握其中的要點，而且還能夠舉一反三，思維異常敏銳，大局觀也很強，楚姐立刻就發現這個小夥子不簡單。

一個人聰不聰明，會不會做事，幾句話溝通就能夠知道得很清楚，楚姐很喜歡這個帥小夥，精神幹練，帥氣靈巧，而且還認真細心，她經常誇獎許姜寧，豎起大拇指，道，“不錯不錯啊，小許。”

許姜寧腼腆的笑了笑，這個笑容柔軟極了，更是激發了楚姐內心深處的母愛，笑着道，“不錯不錯，以後有什麽不懂的地方多問，我相信你能夠在這個崗位堅持下來，加油。”

許姜寧也很喜歡這個性格和睦的楚姐，之前那段時光中，他和楚姐就相處得很好，兩個人合作的很開心，從來沒有紅過臉。

有一次出去送文件的時候，恰好碰到了岑默，岑默好奇的問道，“小許，在那邊怎麽樣？”

許姜寧笑着搖搖頭，似乎是無奈，也似乎是無所謂。

岑默一時間也猜不透許姜寧的意思，叮囑道，“有什麽問題不要藏在心裏，直接和我說，如果是不方便和秦總溝通，我來幫你溝通。”

“其實也沒有什麽，在哪裏都是做事。”許姜寧回了一個略微抑郁的笑容。

岑默仔細的安慰了一番，這才放許姜寧離開。

離開岑默的許姜寧舒了一口氣，他原本就是一個實誠不作僞的人，讓他在岑默這個千年老妖面前演戲，還是頗為費力。

秦琛中途出去了十幾天，什麽時候走又是什麽時候回來，許姜寧完全不知道，他只知道人不在了，人回來了，神出鬼沒，看着他如同一位謙和紳士緩緩出去，然後又風塵仆仆的回來，完全沒辦法接觸。

在楚姐負責帶他的情況下，許姜寧居然連進辦公室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能夠看到他的身影，還是值得的。

這不是追人，這是在追一位神。

一位神出鬼沒，沒辦法接觸的神。

所以在時隔十多天，再次坐在秦琛對面的時候，許姜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聞道了那股熟悉的清茶一樣的味道，清香中夾帶着溫潤，簡直就是他的精神食糧。

眯着眼睛有那麽一點點的恍惚和興奮。

秦琛看了他一下，自然發現了眼前這個人的不對勁，他輕輕的敲了敲桌子，問道，“怎麽了？”

許姜寧回過神對秦琛笑了笑，對自己腦袋裏的想法有些羞恥，半斂眉，睫毛不停的顫動着，低聲道，“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不好意思走神了。”

在他的面前都能夠走神？

不過秦琛喜歡許姜寧的這種坦誠和通透。

同時也對許姜寧多了好奇，這個人身上充滿了一種矛盾感和不和諧感，讓他非常的想要探究清楚，于是道，“看了一段時間，做得挺不錯的，既然這樣，也不用跟着楚姐了，直接幫我分擔一些事情。”

诶诶诶……

許姜寧擡起頭，睜大了眼睛，圓潤的眼眸像是會說話。

這和之前不同啊。

許姜寧眨了眨眼睛，半響呆呆的哦了一聲。

秦琛觀察着他的神色，敏銳的察覺到了他的反應，頗為深意問道，“你很驚訝？”

許姜寧聽着秦琛的試探之意，心裏有點愉悅，這種他了解對方而對方不了解他的感覺還真的挺欺負對方的，難得看到秦琛吃癟來試探他，想起以前，都是他被秦琛壓得死死的，跟不上對方的節奏，兩人的距離仿佛隔着深淵，那種挫敗感，不是一般的強，而現在呢，他和秦琛之間仍舊有距離，但是這種距離是可以看到的，是可以追趕上的。

許姜寧嘴角上揚偷樂，點頭道，“之前聽別人說起秦總，感覺和自己接觸的不一樣。”

秦琛問道，“是嗎，那裏不一樣？”

哪裏都不一樣，許姜寧眨了眨眼眸，密長的眼睫毛像是羽毛一樣刷呀刷，恭維道，“秦總挺好相處的。”

騙人的，一點也不好相處。

秦琛聽了這話，莞爾一笑，望着眼前像是捂着什麽秘密一樣的許姜寧，沒有反駁，道，“那就好，希望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們能夠相處更加愉快……”

聽到這句話，許姜寧抖了一下。

仿佛感受到了某種不祥的征兆。

許姜寧的手機屏一直在亮着，一個上午微信群裏鬧翻了天，許姜寧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定收拾好東西，微信群裏已經聊了幾圈，特別是劉旭和李朵，就這麽清閑？

其中劉旭的話說的讓許姜寧皺眉。

“呆在秦琛旁邊還不如呆在默哥旁邊，我說一句實在的，如果不是默哥，星耀達不到現在的成績。”

“我看不出秦琛有什麽能力，在他旁邊一個月，我感覺自己就是多餘的，浪費我的時間。”

“我挺默哥。”

“……”

群裏唯有劉旭是有經驗的，話語有唯首是瞻的領導風範，經常說一些關于職場上面的言論，把群裏的其他夥伴們聽得一愣一愣的，隐隐有一副老大的姿态，再加上他做過秦琛一個月的助理，大家對于他的話自然是深信不疑，暴露出的信息讓大家目瞪口呆。

許姜寧曾經辨別過幾次，奈何劉旭歪理太多，日常被怼，所以後來也不理會這些雜七雜八的歪理。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如果連劉旭說的是好話還是壞話都分辨不清楚，那麽他說的再多也沒有作用，所以他直接把群消息進行了屏蔽。

幹活幹活幹活！

努力努力努力！

楚姐從外面回到崗位，許姜寧從口袋裏掏出兩顆話梅糖，放在楚姐的桌子上，對她眨眨眼睛，道，“快下班了，吃顆話梅糖開開胃。”

楚姐看許姜寧小孩子的可愛模樣抿嘴樂了，她的家離公司不遠，而且她家裏還有兩個孩子，所以中午都是選擇回家吃飯，今天也不例外，看到許姜寧乖寶寶在電腦前面做功課，她拿起自己的包包，問道，“小許，今天中午午餐你打算如何解決？”

許姜寧用筆撓撓頭發，認真的眼神有些茫然回不過神來，頓了一下，望着電腦上的時間，發現已經過了十二點半，居然這麽久了，道，“十二點了啊。”

今天的時間過得這麽快啊，之前秦琛不在的時候，他都是準時的十二點下班，阿恒有空會叫他一起，沒有時間的時候他就一個人下去吃，拿起手機果然發現微信上阿恒發來的消息。

“快十二點了，一起去吃飯？”

“？？？？？人呢？？？？？”

“啧啧啧，不理我，有了新人忘了舊人，你好狠得心咯。”

“好吧，十二點多了，不等你了，我先下去了。”

他轉過頭看着緊閉着大門的秦琛辦公室，裏面一片昏暗，他指了指裏面，對楚姐明知故問道，“秦總他……”

沒看到他出來，又在裏面？又不打算吃飯？

楚姐把電腦上了密碼鎖，很正常道，“秦總他一般會自己解決，這個不用麻煩到我們，”她問許姜寧道，“若是沒有好的去處，我家就在附近，要不就到我家去嘗嘗家常菜？”

許姜寧一愣，他之前都沒有享受到的待遇，現在居然享受到了？

“謝謝楚姐，”許姜寧一臉無奈道，“可惜今天已經和別人約好了……”

楚姐也只是客氣的說一句而已，和許姜寧說了拜拜之後就走了，剩下許姜寧一人坐在電腦前面慢慢的給阿恒回複消息，等解決了阿恒的幸災樂禍之後，他慢慢的思索了一下，做了一個決定。

他去敲了秦琛辦公室的門。

他敲第一遍的時候沒有響，又敲了一遍，裏面才有動靜，許姜寧旋轉門把手，打開門，裏面的燈已經關了，整個辦公室只有從百葉窗射進的零星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