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教育

許姜寧從岑默的辦公室出來後，一路氣沖沖的沖出了公司，站在廣場上像是一個小炮竹，看誰都不順眼，于是打電話把阿恒約下來。

阿恒看到坐在噴水池旁邊的他，也跟着坐下來，注意到他臉色的不對勁，笑道，“被誰氣到了，氣成這樣。”

許姜寧哼哼兩聲，不說話。

阿恒不以為意，他去買了兩罐旺仔，扔給一罐給他，道，“喝點旺仔，消消火。”

許姜寧手裏拿着旺仔，打開易拉罐，一口氣不喘的喝下去，這才感覺自己能夠說得出一句完整的話了，道，“很憋屈，TMD真憋屈，阿恒你說怎麽會有這種人？”

阿恒靠在靠背上，翹着二郎腿，道，“打嘴仗？被人說了？誰？是秦總嗎？”

提起秦琛，許姜寧搖搖頭。

“如果不是秦總，那就是岑總咯？”

許姜寧好奇的問道，“你怎麽猜到是他了？”

“你現在這個崗位，誰敢欺負你？誰敢說你？公司的老板就那麽兩個人，除了秦總就是岑總，看來的确是岑總了，”阿恒編排起領導一點也不客氣，直白道，“我想想，如果是岑默，你的道行的确是比不上他，他是千年老狐貍，你是純良的小白兔，壓根就沒辦法比。”

許姜寧氣樂了，道，“岑默是千年老狐貍，那秦琛他是什麽？”

“秦總啊，他是二郎神吧，第三只眼看得明明白白，岑默和秦總對上，只有被壓死的份。”阿恒抖了抖腿，道，“岑默說你什麽了？讓你氣成這樣？”

許姜寧不語，畢竟這件事情一旦說出口，就不再是關于他和岑默，而是和整個星耀有關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反正是一些很難聽的話，”阿恒很明了道，“上次開會的時候，他就情緒不對勁，怼了部門的很多人，事後又是請吃飯又是部門旅游的，才讓那些人消停下來，也不知道是受了某位前女友的影響還是受了其他的某些刺激。”

阿恒繼續道，“你呢，也不要受他的影響，不值得。”

兩個人坐着聊了一會兒，等許姜寧的情緒穩定了，這才兩個人一起上去。

許姜寧走到辦公區域，楚姐對他眨眼，小聲道，“秦總過來問了我兩次你去哪裏了，你怎麽現在才回來？”

許姜寧笑笑，道，“出去透了一下風。”

楚姐指了指秦琛的辦公室，道，“剛剛有人進去了，你等會問問秦總，看他是不是找你有什麽事情。”

許姜寧道了一聲謝，認真的工作，等秦琛辦公室的人走出來，他把桌子上的東西攏攏，走進去。

秦琛正在對着電腦做些什麽，看了許姜寧一眼，眼神又回到了電腦上。

許姜寧站在秦琛的前面，見他不說話，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平靜的秦琛，竟然産生了心虛感，輕輕道，“秦總……”

小炮仗一碰道秦琛就啞火。

秦琛沒有看他一眼，指了指牆角的位置，道，“站那去靜靜。”

什……麽……

許姜寧睜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望着秦琛，道，“您說什麽？”

秦琛平淡着一張臉，也不說話。

許姜寧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麽，他站在秦琛面前，異常懵逼，過了大約五分鐘，他才慢慢的挪到秦琛指定的位置，臉對着牆壁站着。

辦公室裏面只能聽到秦琛的打字聲音，第一次被如此對待的許姜寧是懵的，這種像是對待小孩子一樣的方式居然有一天會在他的身上發生，而且還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麽。

其實站着并不累，但是這種方式心理上帶來的羞恥感比言語上帶來的責怪更強，他面對着白花花的牆壁，腦袋裏一片迷糊。

過了一會兒，有人敲門，站牆角的許姜寧精神高度的繃起。

是誰？秦琛會讓人進來嗎？

“進來。”秦琛的話打破了許姜寧的又一層防線。

秦琛居然放人進來了！

許姜寧回頭去看秦琛，迫不及防的和秦琛的一雙眼睛對上，立刻吓得整個人一抖，趕緊規規矩矩的站好。

吓死他了！

進來的人是楚姐，她看到站在牆角處慫着腦袋的許姜寧一愣，像是教育小孩子一樣，而後好玩的一笑，也不多說什麽，将工作彙報完了就離開。

但許姜寧不一樣，他真的覺得很丢臉，他仿佛能夠看到每一個人在看到他這個形象後的怪異表情，在心裏狠狠的嘲笑他，心緒反而越發的不平靜，有股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舉動，是又燥又急又難受。

幸而後面沒有再進來人。

12點的時候，大家都去吃飯了，秦琛還在敲鍵盤，像是在和誰聊天。

站在牆角的許姜寧破罐子破摔，突然頗為委屈的問道，“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打字的手一頓，秦琛冷冷的嗓音傳過來，道，“你站了這麽久，就只是想到這些？”

許姜寧難受的面對着牆壁，非常無精打采的搖頭，慌亂道，“我的腦袋裏一片空白，阿琛。”

茫茫然的話語惹人心疼。

秦琛無奈，嘆息一聲，道，“轉過身來。”

許姜寧慢慢的轉過身來，臉上一片慌張和彷徨，他很小心道，“我知道你的用心，你是想讓我反省，但是我就是這麽笨，我……我……真的想不到……”

他不是氣秦琛的這種行為讓他丢臉，因為他知道，秦琛的這種做法，會惹來非議，所以一般是對待他認為有價值的人才會做的，像是老師教導學生一樣，他也知道秦琛是想讓他反省剛剛在岑默辦公室的那一幕，想要讓他自己想清楚做錯了什麽，但他更清楚知道的是，自己并沒有覺察出有什麽問題。

他腦袋裏反反複的，都是岑默對他的誣陷。

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裏了……

這讓他非常慌張。

會不會秦琛發現他壓根就是一個這麽平庸的人，從而對他失望？

或者說，自己無法達到秦琛的标準……他一點也不聰明，他只是特別認真而已……

秦琛喜歡的是聰明人。

他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呢？

所以許姜寧慌了，越是慌張越是沒有辦法冷靜。

秦琛看到他，無奈了，搞了半天，對方壓根只想到另外一出，不知道是應該生氣還是應該感慨，轉而坐在沙發上，道，“過來。”

許姜寧慢慢的挪步過來，整個人像是被狂風摧殘過的花苗，一點生命力都沒有。

在自己身邊竟然會讓他如此不安嗎？

秦琛把他拉到自己身邊坐下，耐心道，“怎麽了？”

許姜寧靠在他的身上，雙手緊緊的拉住他的衣袖，悶悶道，“我很笨。”

秦琛嗯了一聲，看對方陡然睜大的雙眼，理所當然道，“我身邊的人性格如何，我知道的非常清楚。”

早就知道他不是一個聰明人，應該說是一個看起來聰明，但芯子卻是又清澈又簡單的小朋友，異常認真執着。

但沒有辦法，自己似乎就是好這一口。

許姜寧錯愕的看着他，想辨別什麽，話在嘴邊又停了下來，而後緩緩的頗為無措道，“你剛剛讓我站在那裏，我知道你是想讓我反省，可是我站在那裏，什麽都想不到，只記得岑默他的胡言亂語，我很氣很氣，然後看到有人進來，也只覺得羞恥，其餘的都什麽想不到，我可能沒有辦法達到你的标準，只要一想到這裏，我就害怕。”

“……”這是把自己徹底的坦誠在他的眼前，露出自己最脆弱最真實的一面，秦琛又是感動又是好笑，捏了捏許姜寧的臉，問道，“害怕達不到我的要求？”

許姜寧點點頭，被秦琛捏了也無法讓他回神，失落道，“是啊，只要一想到你會認為我很笨，根本不堪教導，我就難受。”

秦琛深吸一口氣，道，“于是我讓你反省，你就反省出這些東西？”

許姜寧擡頭，無辜的望着秦琛，道，“其他的……都慌忘記了。”

秦琛用手指端着許姜寧的下巴，鄭重道，“那現在聽我說，記住一句話：你是許姜寧，我選擇的是許姜寧這個人，永遠不要質疑我的選擇，也永遠不要質疑你自己。”

這句話如同一顆定心丸，徹底的将許姜寧漂泊不定的心緒給穩定下來。

許姜寧怔怔的，過了一會兒，他笑了，道，“對不起。”

對不起，他的脆弱心理，帶來了不安和懷疑，不該質疑他，更不應該自己。

許姜寧靠在秦琛身上，吸取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嘴角緩緩的上揚。

看來是恢複正常了。

果然是不穩定的小朋友，裝得再如何厲害，內心也是飄忽不定的。

需要給一顆糖果，好好的安撫心性。

再然後才是教育。

秦琛道，“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說一說之前的事情了？”

還是沒有逃脫……許姜寧趕緊非常正式的坐正身體，道，“是的。”

秦琛問道，“當時為什麽要和岑默争論？”

“因為他說話太難聽了，”許姜寧直話直說，道，“讓人很不爽。”

秦琛嗯了一聲，道，“說得過嗎？”

“沒有……”

秦琛笑了笑，道，“你知道做銷售的人首先會什麽嗎？會說，能說好聽的話，能辦好事，能讓別人信任，但同時也能制得住人，他當初在銷售這一崗位做的風生水起的時候，你還在讀高中。”

論實力是吊打。

許姜寧皺眉，想了想，道，“那我也不能任由他污蔑，難道我這做得不對？？？”

秦琛搖搖頭，道，“這點沒有做錯。”

？？？？

“那為什麽還讓我……”面壁思過……

秦琛望着他，道，“當時我打開門的時候，辦公室的玻璃是透明的，外面還有其他的人，我身後有劉旭，你以當時那種爆發的情緒出去，有多少人看在眼裏？又會引起多少人的注意？”

這點他當時都要炸了，失控之下當然沒有注意那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