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果然是喜脈
羅夜生傷勢未愈,便在牡丹樓內暫住了下來。剛鬧過鬼的花樓遍地狼藉,早已人去樓空,一時半會兒也沒人來收拾。
不知怎麽的,羅夜生總是嘴饞想吃東西,但吃什麽就吐什麽。司雪便把廚房所有的食物都張羅了過來,瓜果、糕點、甜羹、米面等等,各式美味擺了一整桌,可沒有一樣他能吃的。
“嘔……不行,這個也不行……我太難了!”羅夜生簡直要魔怔了,他一手拿着吃的,一手又接着自己吐的。
游光在一旁看着,幾次欲言又止。他想跟羅夜生坦白,是自己讓小木仙給他下了藥,但又怕說出來就會被羅夜生掃地出門。想想還是作罷,反正是假孕,等把症狀熬過去就好了。
“嘔……還有別的吃的嗎?”
司雪蹙眉道:“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夜生大人要是故意為難我的話,那還是算了吧,反正夜巡也不帶着我!”
“沒有沒有,我沒有為難你!嘔……”羅夜生邊說邊作嘔,司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氣呼呼地摔門回地府去了。
“別走啊!”羅夜生忙不疊下床去追,背後的傷口卻襲來一陣刺痛。他身子一歪,不小心嘔了點在床邊,這下連小靈貓都開始嫌棄他了,倏地一下躍到窗棂上,躲得遠遠的。
游光拿着手帕坐到床旁,給羅夜生擦了擦手,做賊心虛道:“既然吃什麽都吐,那就別吃了,反正神官也不用吃東西的。”
“那怎麽行,我活着不就是為了口吃的嗎?你不讓我吃東西,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嘔……”羅夜生越說越委屈,他以前沒這麽饞的,可最近卻像是餓死鬼附體了一樣,滿腦子就想着吃。
“要不你睡會兒吧,睡着了就不想吃了。”
“我就是熬夜熬成神的,什麽都想,就是不想睡!”
這下游光徹底沒轍了,只得看着他可憐兮兮的邊吃邊吐,然後用手帕幫他擦拭掉嘴角的污穢。曾是富家公子的游光,還是第一次伺候別人,不懂什麽叫溫柔體貼,擦了幾下就把羅夜生唇角擦紅了,本來就可憐的小夜巡變得更可憐了。
“瞧你可憐的,真想讓日游神來看看你這個樣子……”游光壞笑道,要是給雲修立見了,估計得抱起來哄吧?
思及此處,游光便走到窗前,往樓外的街巷看了一眼。之前他看見雲修立一直在牡丹樓附近兜圈子,好像在守着他們,但此刻對方卻不見蹤影,也不知是去哪裏巡視了。
天空湛藍,一只白鶴掠過雲彩,向着洛河這片繁華之地飛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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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樓房間內,羅夜生目光呆滞地看着滿桌狼藉,因為嘔吐的緣故,整個房間彌漫着一股酸味,小靈貓都被熏出去了。
“要不我們出去走走?”游光把窗戶全打開,他這個鬼都受不了。
心力交瘁的羅夜生正要答應,卻聽外面傳來了敲門聲。他心想難道是雲修立回來了,但那家夥應該會直接進來,還敲什麽門呢?
“是誰?”游光警惕地問了一聲,但是來者并沒有回答,而是等待片刻又輕扣了兩下,游光只好前去開門。
房門打開,一個雪白衣袍的男子正站在那裏,俊美的臉龐上帶着淺淺的笑意,就這麽輕輕看上一眼,便叫人從內到外的清爽起來。
游光不禁愣住,不知道雲神為什麽會來這裏,作為曾經的敵人,他本能地扣緊了拳頭,甚至作出了防禦的姿勢。雲無跡也是微微一怔,後退半步,心想這厲鬼怎麽穿着夜巡袍?
“誰啊?”羅夜生夠着腦袋往門口瞅了眼,見那白衣翩翩的上神站在門外,周身瑞氣千條,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從床上彈起來,一個箭步沖上前,砰的一聲把房門給關上了。
兩扇門忽的阖上,雲無跡有點目怔口呆,游光也抓不着頭腦。只見羅夜生飛快沖到桌前,一把掀起桌布包起滿桌食物,一股腦全給塞到床底下,然後又趕緊捋了捋長發,戴上自己的小烏帽。
“你這是?”游光看着羅夜生像詐屍一樣複活,整個過程就用了三秒不到,哪裏像個正在養傷的人。
“一邊待着,別亂說話。”羅夜生邊理衣袍邊來到門前,容光滿面地把房門打開了,“不好意思剛還沒起床,不知上神怎麽過來了?”
見羅夜生轉瞬就煥然一新,雲無跡更是有點不明所以。
“如果上神不嫌棄的話,進來說。”羅夜生笑着作了一個請的姿勢,把雲無跡引到桌前坐下,像模像樣地給他倒茶。
雲無跡心思細膩,眉眼微微一轉,便察覺到了房中異樣,但并未表現出不适,而是正色道:“我是專程過來道謝的,謝謝你救我。”
“客氣什麽,我上次不是……”羅夜生腼腆地扶了扶鼻梁,想起上次的尴尬場景,沒有被誤會實在是太好了。
“作為謝禮,這是我特意從天界帶過來的靈藥,對你的身體有益。”雲無跡莞爾道,從袖中取出一枚精致的藥瓶遞了過來。
羅夜生如獲至寶地接過藥瓶,“太好了,我正巧渾身不舒服!”
“怎麽了,要不我給你把個脈?”雲無跡關切道,羅夜生便配合地坐下來,把手腕遞出來給對方號脈。那手指像冷玉一般,摸着自己的觸感真是好極了,羅夜生不禁浮想聯翩。
游光狐疑地倚在一旁,心想這雲神到底幹什麽來的?三天兩頭就私自下凡,也不怕天規懲罰的?
雲無跡指尖稍稍一探,果然是喜脈,雲氏終于右後了!他按捺着心中的狂喜,面上仍是波瀾不驚,“你并無大礙,這靈藥每七日一次,服完即可,不适的症狀自會緩解。”
“謝謝上神!”羅夜生感激地握住雲無跡的手,又覺得自己太過莽撞,沖撞了高貴的上神,忙把手縮了回來。
不料雲無跡回手一拉,反把他的手捧在了掌心,柔聲道:“好孩子,以後你就是我……”是什麽,侄媳婦?
羅夜生疑惑地眨了眨眼,雲無跡又道:“以後你就是我的朋友了。”畢竟還沒過門,現在就喊侄媳婦好像有點操之過急。
“真的?那我是不是可以不喊你上神了,可以喊你無跡嗎?”
雲無跡笑着搖了搖頭,“我年紀大,是長輩,你喊我叔叔吧。”
“……為什麽要喊叔叔?”羅夜生費解地打量起雲無跡,對方怎麽看都只有二十來歲,跟自己年紀差不多,怎麽能喊叔叔呢?
雲無跡沒有回答,而是岔開道:“以後我就喊你夜生了。”
“你知道我的名字?”羅夜生受寵若驚,雲無跡便指了一下他腰間,“你的腰牌上寫着呢,寧夜生。”
“什麽,你再說一遍?”羅夜生一把拽下了腰牌,“這三個字念啥?”
“寧夜生,難道我念錯了?”雲無跡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羅夜生又把腰牌拿過去給游光看,問他自己叫什麽名字。
“寧夜生啊,你腦袋傻了嗎,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
相反的,此刻羅夜生的思路十分清晰,看來自己這副身體的原主人就叫寧夜生,和自己同名不同姓。至此,他終于想明白了一個問題,那時在九世鏡裏步天淵為什麽抓着自己的手不放,他不是認識自己,而是認識這副身體的原主人寧夜生!
看羅夜生在發怔,雲無跡便問他怎麽了,羅夜生回過神道:“我突然有點急事要處理,等下次再和上神賠禮,可以嗎?”
雲無跡眼底略顯失落,他寧願喊自己上神,也不願意喊自己叔叔,就跟那個無情的侄兒一樣!當下便告辭離去,化身為鶴飛向天際。
“你就這樣把人趕走了,你可知道他是誰?”
羅夜生無心理會游光的話,而是拿出筆冊,鬼畫符似的寫下某人的名字,再撕下來抛向空中喊了一聲鳥嘴。轉瞬之間,一身黃衣罩甲、頭戴鳥喙的胡常吟便接紙出現了。
“小夜巡找我過來做什麽?”胡常吟賊兮兮地笑道,但一看那惡鬼游光就在旁邊,笑容逐漸消失。
“不用怕,他已經是我的人了。”羅夜生随手搭住游光的肩膀,兩人湊在一起陰笑着,妥妥的惡勢力嘴臉。
“找你來就為一件事,九世鏡還在不在你那裏?”羅夜生想再借九世鏡一用,回到寧夜生的前世,看看他跟步天淵是什麽關系,沒準能夠解開步天淵的自殺之謎。
聽到九世鏡三個字,胡常吟一愣,游光也跟着一愣。
“這九世鏡……我已經還到魅閻羅那兒去了。”
“真還回去了?”羅夜生就是随口一問,不料胡常吟忽然滿頭冒汗,說話都變得結巴了,“真,真還回去了!”
“敢撒謊我就吃了你哦!”游光陰森森地飄出這麽一句,眼冒血光,把胡常吟吓得雙腿一折就跪了下來。
“我,我是想還回去的,但是半路被人給搶了……”
“什麽,被誰搶了?!”羅夜生和游光異口同聲道。
胡常吟更郁悶了,“我也不知道是誰,那次用完後就準備還回去,都快到閻王殿了,半路卻被人打暈了,等醒來後九世鏡就沒了。”
游光不由譏諷道:“你完了,魅閻羅一定會用那裂魂鞭狠狠給你鞭屍,叫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現在不是吓他的時候。”羅夜生一把推開游光,又問胡常吟道:“那你仔細回想一下,打你的那人長什麽樣?”
胡常吟苦着臉道:“我是在天上飛的時候被打下來的,真沒看到他長什麽樣,只隐約感覺是星藍色的長袍,然後是用一個拐杖類的東西偷襲我……恍惚還聽到有什麽東西叮當作響!”
“你可要幫我把九世鏡找回來啊,不然我這小命可就不保了!”
羅夜生無奈道:“你就給我這麽點線索,我也不知道是誰拿的,怎麽給你找?勸你還是回家燒高香吧。”
胡常吟一把抱住羅夜生的腿,哭嚎道:“那九世鏡也是偷給你用的,你若不幫我找回來,到時我就把你和日游神供出來,拖你們下水!”
游光惡狠狠地踹開胡常吟,“敢拖我們下水,就把你殺了滅口!”
羅夜生卻在想,要不等雲修立回來了再商量,說不定他能根據這點線索判斷出什麽,畢竟他對各路鬼神都很熟悉。
于是,幾人只好耐心等待雲修立回來。
爾後日薄西山,暮色降臨,雲修立卻遲遲不見蹤影。羅夜生心想他怎麽還不回來交班,便把筆冊拿出來召喚他。可他把紙頁撕下來抛向空中,紙頁卻翩翩翻轉了兩圈,空然落地。
“他竟然不接你的召?”游光詫異道,“那你召一下日巡小鬼試試?”
羅夜生便在紙頁上寫下司凡的名字,再度撕下來抛向空中喊了一聲,可紙頁仍是空然落地,沒有人接應。
“糟了,他們肯定出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剛做了個眼部手術,生活依然一片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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