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我知道堅持要走是你受傷的借口

校園的某一角，本來只有三五個圍着的空間慢慢被人來人往的學生駐足觀看，人群中還不時發出八卦的交談。

人天生都有一種窺探別人隐私的欲望，這種醜陋的欲望漸漸聚集，噴張，化為利劍直指刺向別人。就看這一次的冤大頭是誰了。

布告欄上邊最顯眼的地方，貼着一張打印紙，上面赫然寫着幾個粗體大字。

15級金融系姜陸羽與16級金融系易衍原是戀人關系！！！

下面貼出了幾張兩人互動有些暧昧的照片将整個故事烘托得有聲有色，真相似乎呼之欲出。

嘴巴就是最快也最沒質量的傳播器，飛速流傳開來的同時也變得離譜，當黎肅然在教室裏聽到同學們在八卦的繪聲繪色時，他擡眼望向鐘錦西，鐘錦西感受到目光後也看着黎肅然。漸漸的，鐘錦西的眼神變得冰冷，因為他在黎肅然的眼神中看到了懷疑。

人已經全部走光了，教室裏只剩下他們兩個各懷心事看着對方。

鐘錦西的怒氣已經快沖破喉嚨了，無法再壓抑，“你這樣看着我什麽意思？你懷疑是我搞的鬼？”

“我沒有這麽說。” 黎肅然的聲音分明的沒有底氣。

“但你心裏至少閃過這樣的念頭！”

“我說了沒有，你心虛什麽？！” 黎肅然也有些惱了。

“我心虛？”鐘錦西倒是平靜了下來，冷哼了一聲道：“你還是懷疑我。”

“那······是你嗎？”

心突然就有種冷風過境的感覺，整個人都像剛從冰塊裏撈上來似的，鐘錦西怒極反笑：“你認為呢？”

“這件事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

“所以你就認為是我？你覺得我不喜歡易衍,然後用這種方式傷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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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這件事只跟你一個人說過。”

“你別忘了還有個當事人呢，怎麽不去想是不是姜陸羽搞的鬼，你就恰恰懷疑我了？黎肅然，有時候我懷疑我們到底是不是在戀愛，你到底是不是那個我愛的人。”

在黎肅然不知道反駁什麽的時候，鐘錦西頭也不回的離開教室。黎肅然蹭的起身卻不知道該不該追出去，去幹什麽呢，再吵架嗎？

一個人站在那裏像個傻子一樣，花了很長很長時間才明白鐘錦西究竟是用什麽心态來愛着自己。原來，自私的恰恰就是自己。

看到易衍走來的那一刻，黎肅然有種頭疼的感覺。他承認他的情商和智商沒那麽高，本來就不善于處理問題和人際關系，而現在反思過後就更沒有應對策略了。

易衍有些躊躇的走向黎肅然，“肅然哥，你知道今天早上布告欄上的事了嗎？”

“知道了，怎麽會那樣呢？”

“我也不知道，現在該怎麽辦。”

“你打死不承認！反正這種捕風捉影的事又沒有證據的。”

“上面有照片，你不知道嗎？”

“有你們的······照片？”

黎肅然有些懊惱，都是自己沒弄清楚亂聽只言片語，如果早知道還有照片的事他怎麽會懷疑到鐘錦西頭上？他們在一起的時候，鐘錦西連認都不認識他們。說到底，還是自己太過于莽撞而傷到人，不管是無意還是故意，結果都是那樣。

“嗯，所以不是賴就能賴得掉的。”

“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不知道。”

“姜陸羽那邊呢，你去找過他沒有？”

“我不想見他，我以為我們分手了這件事就會完了，我會有新的生活，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黎肅然點點頭，“對的，這個時候就別和他碰面了，就讓這件事漸漸過去吧，只要不是什麽出格的照片，其實都有回旋的餘地。”

“不是不是，就是一些狀态稍顯親昵的，連牽手都沒有。”易衍慌忙解釋。

黎肅然拍着易衍的背安慰道：“那你就別慌張，這段時間少和姜陸羽接觸，時間長了這事也就慢慢淡化了，放心，我會在你旁邊陪着你的。”

這種溫馨的場面看在另一個人眼裏卻是別樣的礙眼，林緒在教室後面遠遠的看着他們，心裏的某一塊憤怒着。

之前一直不明白——或就是不敢承認——為什麽自己會那麽的喜歡和鐘錦西在一起，雖然不太肯定是不是真的愛上了他，但他真的是一個值得交往的對象。對于這樣的一個人，林緒是願意花時間追的。

如果之前還有對于鐘錦西名草有主的忌憚，那麽現在看來，林緒要重新審視黎肅然到底是不是真的适合鐘錦西了，如果他們倆在一起根本就不适合，那麽他······

相通了這些後林緒突然輕松了，掏出手機邊走邊呼叫。

“鐘錦西，你在寝室嗎？好，我過來找你有事。”

從教學樓走到寝室不過15分鐘，林緒在路上一直大腦放空着，反倒是臨近鐘錦西的寝室了，林緒才躊躇着該怎麽講這番話。門沒有關，大概是鐘錦西故意幫他留的，鐘錦西坐在椅子上發呆，眼神放在一個地方移都沒移過，他就這樣看着鐘錦西發呆而發呆，直到鐘錦西自己發現。

“林緒，站門口幹什麽，進來啊。”鐘錦西仍是不在狀态的樣子，整個人似乎都提不起勁。

“鐘錦西，你怎麽了，又是黎肅然？”

“沒有。”

“幹嘛維護一個傷害你的人？”林緒不自覺的提高了音量。

“沒，沒有，什麽傷害不傷害。”鐘錦西眼神閃爍。

“沒有嗎？哼，沒有的話你怎麽會是這副樣子？”

鐘錦西不自然躲開林緒的眼神，他說過，他害怕看他的眼神，他覺得裏面漩渦會讓人說不出謊。

“我們只是有些争吵而已。”鐘錦西避重就輕。

“說說看。”

“戀愛的進程中有很多這樣傷感情的事，這是怎麽回避都逃不掉的，有的感情會愈吵欲烈，而有的······就此終止。我不知道我們會是哪一種，只是覺得我想拼命留住這份感情的幹勁沒那麽強烈了。”

“愛了這麽些年，這樣就想放手了？”

“不是放手，我怎麽會想要放手？只是似乎沒有以前看得那麽重了。我從來都不是什麽聖人，對于付出我一直都是想要同等回報的，說得難聽點就是等價交易，如果看不到我要的回報，像這般自私的我也就不想再一味付出了。你知道嗎，他為了別人而懷疑我？他從沒想過要對我公平一點，是不是他就是知道我愛他多一些所以才這樣欺負人？”

“你想要同等回報對嗎？”林緒的聲音突然變得很溫柔，襯得周圍都是暖暖的，他說：“如果你将給黎肅然的愛給50%我，我回報給你100%，你看這筆交易怎麽樣？”

鐘錦西驚到了，呆呆的看着這頭溫順得不可思議的小獅子，眼中顯然是不信的。

“幹嘛？以為我在開玩笑啊？”

鐘錦西不置可否，林緒撇撇嘴說：“我本來也不大信的，後來我慢慢發現啊，你身上總有什麽在一直吸引着我，讓我不斷靠近、不斷靠近，卻又達不到零距離，于是莫名的喪氣甚至是害怕，就像是閉着眼睛向前走，總覺得前面有危險而無法邁出下一步。你呢，就是那種危險，讓我害怕卻着迷。”

臉上有些不太自然的紅暈，鐘錦西第一次這樣被同性告白，直接而熱辣，讓他無所适從。

林緒看鐘錦西沒有做聲便繼續：“其實早上的事我在你們班門外都聽到了，我相信你不會這麽做的。”

“你相信？你憑什麽相信，你并不在這件事情中。”

“或許吧，所以我只是憑感覺，相信你的人品，你做不出來這事兒。”

“你相信我，可是他不信······”鐘錦西想到黎肅然那一瞬間的眼神，“你說你是因為相信我的人品，可是他呢，我們認識了這麽長時間，他居然不會因為我的人品而選擇相信我，呵，真是諷刺。”

“所以說，這就是你們之間的不合拍，他為了他的朋友質疑你，只是想保護他的朋友，而你也只是維護你自己，沒有什麽錯，只是不太适合罷了。就像以前我和沈耀那樣。”鐘錦西埋頭默不作聲，林緒扶住他的肩膀說道：“鐘錦西，看着我。我現在沒有逼你什麽，只是想讓你重新考慮清楚而已。這是近幾年第一次那麽想要抓住一個人，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嗎？”

——如果看不到我要的回報，像這般自私的我也就不想再一味付出了。

黎肅然的腦袋裏一直回蕩着這句話，原來，他已付出得那麽多，那麽累。

他們寝室的門沒關，黎肅然覺得還是挺好的，起碼知道了鐘錦西心裏的一些想法，而他也願意去改變去完善，他甚至都忽略了偷聽別人講話時不道德的，如果——他沒有看到林緒擁抱住鐘錦西的話，那麽一切會變得不一樣。

鐘錦西并沒有推開他，但是看的到他的手是微微想做出某個動作的，或者是回抱住對方，或者是推開，黎肅然不知道，但終究，鐘錦西還是垂下手，任由對方抱住。

原來是這種心情。想必鐘錦西看到自己和易衍，心裏也是這般的空吧，終于明白為什麽鐘錦西抵制別人進入他們的世界，那是多麽害怕失去的恐懼。而今，現世報來得這樣的早，讓他同樣也站到了他的角度。

我知道堅持要走是你受傷的借口，能不能看在我同樣也害怕失去你的份上，回來我身邊呢？我害怕，害怕改變自己以後你卻連看都不願意再看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