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已經回不了頭了

再醒來的時候姜陸羽發現自己眼前一片黑暗，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眼睛上有被布料蒙住的緊繃感。他現在應該是坐在地上，支撐他的是背後一根類似鐵管的東西，手被反綁在鐵管後，指尖冰涼。

他這是，被綁架了？？

思來想去都覺得自己似乎沒得罪過什麽人，至少沒有得罪到要綁架的地步，難道是求財？他大爺的，我既不是富一也不是富二，調查清楚再作案好不好？！

正在此時，有對話聲傳來，雖然是被刻意壓低着，但是姜陸羽仍分辨得出那是被阻擋過的聲音，或許他們在門外。

“······你······怎麽辦······”語句斷斷續續的聽得不真切，只是偶爾聽出幾個字眼，總連不成完整的一句話。

“······危及······性命······死······剩下的錢······”這個聲音——好像有點耳熟，待姜陸羽想盡量湊近仔細聽的時候又沒了聲音。幾分鐘後，聲音再次響起：“······有些事······等我回來······親眼看······他們醒······好好看着。”

那聲音似乎——是鄭燃！！慢着，他們？難道，鐘錦西也被綁來了？想到這裏，姜陸羽想弄出點聲音讓鐘錦西聽見，轉念一想又怕鐘錦西還沒醒倒是把其他人驚動了那可不好辦，于是暗自思量着該怎麽掙脫繩子的束縛。

手是綁在鐵管上的，那麽——姜陸羽用指尖艱難的摸着鐵管的表面，上面果然沒那麽光滑，他嘗試着将繩子往那些凸出來的小鐵塊上摩擦，卻發現自己的手背也在跟着摩擦着，看來他們防止自己逃跑已經把繩子系得很緊了。

手肯定會受傷的，但沒有辦法，這繩子綁的如此緊，如果不這樣自救，時間一長手會因為供血不足而導致更嚴重的後果。

姜陸羽深吸一口氣，咬着牙盡量将支點轉到繩子上開始摩擦起來。手背上火辣辣的疼痛讓他想罵人，他知道表皮肯定磨破了，萬一破傷風怎麽辦······現在管不了這麽多了，能逃出去就行！

繩子斷開的那一瞬間，姜陸羽覺得自己的力氣已經耗盡了，用了十分鐘吧或許更久，他喘息休整了幾秒後扯下蒙在眼睛上的布。

鐘錦西就在離他不足半米的地方！他被綁在椅子上，看來還沒有醒。姜陸羽掙紮着挪到鐘錦西旁邊，幫他将繩子與遮眼布解開，用最小的音量在他耳邊說：“鐘錦西，鐘錦西！快醒醒。”

眼皮動了兩動，鐘錦西終于被他搖醒，還未開口姜陸羽便制止道：“小聲點，我們大概被綁架了。”

“綁架？我們這麽會被綁架？”鐘錦西清醒得差不多了。

“剛才不小心聽到了他們的談話，如果我沒聽錯，應該是鄭燃——就是那個跟餘曦和我有過節的那個，你還記得嗎——只是我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找上我。真抱歉連累了你。”若不是鐘錦西意外的折回，想必在這裏的人只有姜陸羽一個吧。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我們要想着怎麽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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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十分狹小的浴室，看來這裏常年沒有人使用，裏面已經有些腐蝕生鏽了，除了通往外面的門以外，離開這裏唯一通道是一個通風的小窗口。

小窗子似乎能讓人平躺着擠出去，只是外面裝了一層鐵絲，姜陸羽走過去搖了搖，也是因為時間過長鐵絲有些搖搖欲墜的樣子，看來這是個機會。

“姜陸羽，你的手？”鐘錦西注意到他手背上幾乎沒有一塊完好的皮膚，失去表皮的肉向外微微的翻着，有些地方還在滲血，有些地方血液已經凝固。

“是剛才弄斷繩子的時候擦的，先不說這個了，要快點把這個給弄下來，算不準他們什麽時候會開門的。”剛才想別的事情還沒覺得有多痛，這一下被提起就疼得要冒汗了。

“我來吧。”

鐘錦西摳住網中的縫隙，先試探的搖了幾下，看它有松動的跡象就使出巧勁向外推着，盡量發出最小的聲音。幾次用力後，鐵絲網終于斷開，鐘錦西将它折彎拿回浴室藏着，免得丢到外面發出聲響。

“到早晨了啊，我們怎麽會被打昏這麽久？”天微微有些亮，約莫六七點的樣子。

“或許之後他們又下了迷藥也說不定，我來試試能不能通過吧。”

幾分鐘後，兩人坐在地上累的額頭布滿汗珠，望着眼前那個十分尺寸尴尬的窗口有些頭痛。這人要是硬擠出去也不是不可能，但鐵絲網的斷口說不定會讓人受傷，并且需要外力才能完全出去，也就是說，逃的了一個逃不了倆。

“不如——”姜陸羽一臉豁出去的表情望了望鐘錦西，然後将他受傷的手背又刮向那鐵絲的斷口，頓時深紅妖冶的血又一個勁的往外冒着。

“你幹什麽？！”鐘錦西想伸手阻止，姜陸羽卻用眼神制止了他。

又伸出手将還在流的血擦在外面的水管上，末了又将袖子勾在鐵絲斷口上一帶，讓上面留下衣服布料的碎片。

“好了。”姜陸羽撿起剛才遮着眼睛的布将傷口纏上，“從我醒來到現在時間也不短了，我想他們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過來看看，現在我們想努力也沒時間了，不如來個聲東擊西。”

鐘錦西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說道：“這裏實在太小了，看來只能躲門後面，雖然危險但等他們進來發現我們跑了的時候一定只顧着抓人，不會有人留意到門後的。”

還好門與牆的空隙不算太小，兩個人并排着深吸一口氣忍一忍就過去了。走到門後準備着，就那麽一動不動，還随時提着一口氣和一顆心，時間分分秒秒都是煎熬。

姜陸羽沉聲問道：“要不要弄出點聲音吸引他們進來？”

想了一下後搖搖頭，鐘錦西說：“還是不要比較好，這裏應該是三樓或四樓的樣子，聲音出現了後沒幾秒，連個人影都沒有會招人懷疑，等他們自己進來的話就不确定我們是什麽時候逃跑的，這樣可信度會比較高。”

姜陸羽點點頭。

真的是等了很久，姜陸羽都有些懷疑他們的專業水準，哪有這麽看人的，擱誰誰不跑啊？

猛的，鐘錦西神色緊張的望向姜陸羽，姜陸羽這才聽出有腳步聲向這邊走來。

說不慌張是騙人的，恐怕有人一輩子也“享受”不到這種成敗與生命系在一起的感覺，畢竟姜陸羽不知道鄭燃綁他的用意，誰知道他是請自己來喝茶的還是來要命的，誰都猜不準。

餘光瞥見空空的窗子，對了，鐵絲網！姜陸羽一咬牙沖到之前藏鐵絲網的地方，拿出來丢到離窗口較近的位置，這樣會比較真實一些吧——但也危險的要死！！姜陸羽還沒來得及沖回門後就聽見門鎖咔咔轉動的聲音，帶着生了鏽的齒輪聲一點一點逼近這個似乎缺少氧氣的地方。

心髒跳得那叫一個歡騰，恨不得一掌拍熄了它，以免做因為心跳聲而被敵人發現的第一人。還好，在門被打開的前半秒姜陸羽終于到達門後，只是來不及轉身，只能面貼着牆壁，感受它歲月的痕跡······

“他們人不見了！”

“什麽？！”

有一些腳步聲蜂擁進來，姜陸羽和鐘錦西大氣都不敢出，等待着障眼法被檢驗的這一刻。

“窗戶被弄開了，他們肯定是從這裏逃跑的。”

“上面還有血跡，水管上也有！是從這裏逃跑的！”

“快追！！”

成功了！鐘錦西甚至都想尖叫，原本看似不靠譜的計劃竟然真的蒙混過關了，如果不是他們命太好就是那些個歹徒太好欺騙，答案顯然是後者。

等待腳步聲已确定離開後，兩人才敢重重的大呼一口氣，鐘錦西有些後怕的問：“幹嘛去管那個破鐵絲，萬一不是門鎖有些鏽不容易打開我們就被抓包了！吓得我一聲冷汗！”

“我想做得更真實一些嘛。快走，我怕瞞不了多久。”姜陸羽還是心有餘悸的伸出一個頭打量着外面，萬一他們來個黃雀在後那可不得了。

這似乎是個私房，很久沒有人住只落下個空結構的毛坯，裏面剩下來些雜物，還好空房子的好處是可以擴散回音，如果他們真來個回馬槍也能第一時間發現并做好準備。姜陸羽跟鐘錦西像是打仗的小兵，彎着腰前進，眼觀四路耳聽八方，下個樓梯都變得輕手輕腳，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敵人發現。

小心翼翼的下到一樓，門口那個檻是關鍵了！過去了就算被發現也能靠腳力拼上一拼。看着鐘錦西一副豁出去準備撒丫子開跑的架勢，姜陸羽連忙攔住他。

“等等，找找身上有沒有什麽可以反光的東西。”

鐘錦西看了看，連忙解下手中的鏈子，上面有一塊圓形的稍微可以反點光的銅片，姜陸羽接過手鏈放到地上一點一點的向大門挪去，終于可以從鐵片上看到外面大概的形勢！

“至少要看清楚地形再跑吧，我們連這兒是哪都不知道，這樣貿然的跑出去萬一跑到死路上不是等着被捉嗎？”

“那看清楚了嗎？往哪邊跑比較好？”

“不見得要用跑路政策，我看外面未必有人，把體力留着等人發現了再跑吧。”

“好。”

“我們往右邊走，左邊太空曠了沒有遮擋物。”說着，姜陸羽率先走了出去。

他們所處的地方應該是在城郊，放眼望去沒什麽人的那種，還有大片大片的農田，再往遠處看就是隐約的高速公路以及稍高的樓房。原本還打算遇到人就求救的，看來需要憑點運氣。

兩人偷偷摸摸的移動過一個又一個的遮蔽物，比如草堆比如牛棚比如墳冢······當第一次看到人群時，他們都猶豫了起來，對視了幾秒後決定再看看，誰知道這些是路人甲乙丙丁還是不法分子，人臉上又不會寫明。遇到穿着正式一點光鮮亮麗一點的不敢上前——還是找樸素點居家點的比較靠譜——遇到三五成群的不敢上前、遇到小孩······開玩笑，那不是不敢是去了也沒用，沒準人小孩哇的一聲哭了還不知道怎麽收場呢，不過，說不定可以把小孩的父母吸引過來，呃，或許，将歹徒吸引過來的概率比較大······

尋尋覓覓了十來分鐘後，一個穿着樸素的大嬸有如天神一樣走進他們的視線，鐘錦西跟姜陸羽對視一秒後匆忙的跑上前，倒是讓大嬸吓的警惕的望着他們。

“大嬸，事情是這個樣子的，我們給人騙了，想麻煩您把手機借我打電話報警。”鐘錦西避重就輕的說完後看着大嬸用審視的目光打量着他們，一副不太信任的樣子，于是連忙又補充道：“當然，您如果無法信任我們的話就勞煩您幫我撥這個電話，我們也只是需要幫助而已。”

大嬸看了很久眼前的這倆小夥子，眉清目秀的也不像是什麽壞人，或許真的是遇到麻煩了，于是趕忙的掏出電話。

當鄭燃開車到達這裏的時候，看見的就是兩人求救的情景，那位大嬸拿出電話，難道是要報警？！不可以！鄭燃急忙沖過來，作勢要奪走手機。

慌張的人更容易失控吧，鄭燃确實是沒有掌握好力度，他只是想掙脫上來幫忙的鐘錦西和姜陸羽而已，他只是想将手機搶過來而已，他真的不是故意要推開大嬸的！

大嬸沿着梯田滾了下去，頭重重的撞在旁邊的一塊石頭上，撞上的響聲讓人心頭都是一顫，就那麽幾秒鐘的時間，吓傻了保持剛才動作的三個人。

姜陸羽首先反應過來，他蹲下來一點一點沿着梯田滑下去，有些顫抖的伸出手探到大嬸的鼻底，下一秒，臉煞白的姜陸羽轉身顫抖的說：“沒、沒氣了。”

鄭燃有些站不穩的向後跌了幾步，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他真的不是故意的，他只是想找人把姜陸羽綁起來，他只是想給他點教訓洩憤而已，為什麽事情會變成這樣？他現在，他現在殺人了，他變成殺人犯了！已經回不了頭了······

看着往這邊趕來的幫手，鄭燃咬牙下了決定，反正他現在也沒有活路了，這件事已經不是單純的綁架了。

“這是你們逼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