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58.不喪就滾

“章阿姨說魚明天新鮮買，我們先買其他的肉和菜。”

陳塵從貨架旁穿過時沿途打量，他單獨生活了很久，對菜和份量一清二楚。韓深看見他游刃有餘地對着菜單東挑西揀，姿态跟大爺大媽別無二致，有些看笑了。

不知道有什麽是陳塵不會的。

韓深跟在他身手，偶爾伸手摸摸圓滾滾的小南瓜，陳塵覺得他像只屁股後面搖尾巴的小貓，特別可愛。忽然感覺說不出的溫馨。

如果未來跟能韓深過上這種生活，似乎挺好。

邊走邊問：“茄子喜歡吃嗎？”

小貓說：“不。”

“我記得向恒喜歡，拿兩根。挑完他們喜歡吃的東西，再給你買。”

韓深絲毫沒留意到他哄小孩的語氣，紙巾揩淨了指尖。雖然興趣不大，但困恹恹跟着買東西也成。肉類區，陳塵直接往前看肉去了，韓深被水箱裏的大龍蝦吸引視線觀察許久，回頭找陳塵時，見他似乎跟人聊了起來。

一個身材圓矮的中年男人，走近途中聽見陳塵叫他“鐘叔”。

鐘海手裏拎着排骨，推推眼鏡：“野餐啊，那行，你好好跟同學玩。”

陳塵跟他說話時态度很安靜，完全沒有在學校的恣意風發：“好的。”

鐘海走之前折回身：“有些話我不該說，你這段時間都沒上醫院看看你媽媽吧？”

陳塵眼神很淡：“沒有。”

鐘海似乎是個脾氣溫和的人，聽到這句話嘴唇顫了顫，跺腳說：“陳塵，你媽白養你了！”

韓深看他走遠，陳塵握住購物車的橫梁不斷攥緊，面上若無其事堪稱冷漠，但指骨泛出灰白，青筋扭曲地浮出手臂，極端壓抑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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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吧？”韓深問。

陳塵手驀地松了，剎那間情緒收回消失殆盡。面露微笑：“沒事。”

韓深舔了舔牙，陳塵這句話把他擋回去了，想想大概是媽媽生病他卻沒去探望，随口道：“有時間就去看看她吧。”

陳塵突然轉過身。

超市很大，周圍推車走動很多人，還有個小孩一直在哭。陳塵站在兩三步外，眼神晦暗得快看不清了，氣質突然跌到冰點，嗓音也很冷：“你不應該插嘴這件事。”

韓深第一反應怔了下，随即抿着牙，給手裏東西“啪”地抛進購物車，懶得說話了。

陳塵在他印象中是個單親家庭的小孩，雖然韓深不怎麽跟人交流，明白這種環境長大或多或少有些怪脾氣。

到收銀臺的一路氣氛沉默，排隊時陳塵看着一旁的貨架，聲音非常平靜：“你是不是覺得我在學校過的很開心，連自己媽媽生病都不管？”

韓深靜了一會，明白他這是找自己吵架來着，氣笑了：“我這麽說了？”

陳塵拿購物車東西上臺：“你沒說，你是這麽想的。在你們眼裏我就是白眼狼吧。”

韓深有點恨自己不會說話了：“你瘋了？我不是這個意思。”

兩個袋子，陳塵拎了一包穿過人群，走得很快。等韓深走到超市出口，已經沒見人影。

韓深胸口悶着火，給章鳴打了個電話:“你們先在門口坐會兒，買點吃的。”

對面說了什麽。

“嗯，我請客。”

韓深廣場附近找了十來分鐘，到景觀樹下突然停下了腳步。

高大的榕樹，背後停了輛小汽車湊出一個狹窄的半角，遮擋了大部分視線。身影蹲在路口，一手抓着頭發，指間夾的煙頭快燒到手指，還渾然不覺。

韓深走到他跟前，陳塵掠起視線看了他一眼，低下頭，聲音有些發抖：“我，我想躲起來。”

我看見你會不舒服，陳塵，希望你趕快離開。

我不是提醒過不要來了嗎？

你應該尊重我的生活。

每次去醫院聽到的回複總是這幾句，相比于陳塵的探望莊念莺更想單獨待在病房，她對天倫之樂不屑一顧。于是陳塵乖乖聽話，避免礙她眼睛盡量不出現，卻又被罵“白養”。

陳塵想不明白，難道被明确表達嫌惡之後，還要像條狗一樣貼上去搖頭晃尾嗎？

——因為那句“你媽養你”。

遠離和親近的分寸陳塵已經摸不清楚了，只能産生負罪感，認為自己還不夠懂事，對母親曾遭受痛苦的共情力還不夠。

他沒能成為傳統意義上随打随罵依然矢志不渝侍奉左右的兒子。

他居然聽了莊念莺的話遠遠走開。

自己簡直十惡不赦。

煙頭灼燙皮膚時陳塵縮回手指，擡頭韓深站在跟前，筆直修長的腿，挺拔站姿跟整個逼仄狹窄的環境格格不入。

陳塵剛想說你暫時離我遠一點，剛做出這個手勢，韓深在他旁邊也蹲了下來。

“我沒說你。”

陳塵聽見耳邊重複了一遍。

“我沒說你。你媽我壓根不認識，那個中年男人又是什麽玩意兒跟我半毛錢關系沒有。你是我男朋友，你不去看她就不看，肯定有你的原因。不管發生了什麽我第一個考慮你的感受，不可能考慮別人。你是我男朋友。”

車輛駛過的聲音分外響亮，大街上車水馬龍，大榕樹陰影從疏落的葉片垂下，在陳塵的眉弓折下一泊濃霧似的暗色。

陳塵心情似乎沒變好:“是嗎？”

有些嘲弄。

這個語氣突然讓韓深火氣上來了，單手撐地，附身湊着他唇瓣猛的咬了一口，陳塵猝不及防被往後撞，韓深已經不客氣地吻住他了。

陳塵怔了一下，韓深動作宛如一只飛揚跋扈的小貓，狠狠撞進他的世界。回過神後，細長指骨穿過發絲，輕輕撫摸起來。

韓深沒被他這個動作哄好，很不耐煩，咬人也重。

耳側響起輕輕的腳步和一聲“哎呀！”，無辜路人無意走到樹底下，正撞見倆帥小夥頭挨着頭接吻，吓了一跳。

韓深側目斜視，比街頭惡霸還惡霸。

路人:“……”

告辭。

陳塵莫名低聲笑了。擡手重新想摸摸韓深的頭發，發質不軟不硬，摸着有少年的青蔥，也有獨特冷峻的氣質。

韓深問：“不喪了？”

陳塵指骨滑到柔軟的耳側：“不喪了。”

韓深冷冷一笑：“那滾吧。”

陳塵：“…………”

作者有話要說：8好意思，湊合看看，明天補。感謝在2020-06-0919:57:03~2020-06-1023:52: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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