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病嬌少女二

房間內幹淨整潔,雖然家具老舊但處處留下的小物件足以看得出主人的用心。陸晏是個非常懂得享受生活的女人,所以她喜歡的東西買的都是精品,精致的手表和柔軟的沙發是陸晏心裏極為怪異的高/潮/點。每次回家窩在沙發上,就如同回到了母親的懷抱,所以在她從祁秋的嘴裏奪回自己的手後,敏感的鼻子立刻反應出不适,她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個少女混身散發着老街垃圾桶的惡臭味。

陸晏蹙起好看的眉毛,給了紀芳一個撫慰的眼神後,拉着祁秋說道:“讓你媽媽先冷靜冷靜,我帶你去洗洗澡,可以嗎?”這句話雖然是商量的口吻,可祁秋很清楚的感受到陸晏眼底的嫌棄。

祁秋早習慣了別人對她的異樣目光,淡淡地擡了擡眼,僵持着不動,也不理陸晏,沒有因為剛剛咬人的舉動而有絲毫的心虛。

紀芳是個懦弱的女人,常年遭受到周威光的家暴,對任何人都是帶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她以為陸晏拉着祁秋走是想背着自己打罵,紀芳當即從沙發上滑了下來跪在了地上,跪求道:“律師小姐,我女兒還小不懂事,您別跟她一般見識,有什麽錯有什麽罵沖着我來,我求求您了!”

陸晏看着因為祁秋坐髒的那一塊沙發被紀芳的動作擴大了範圍,她沉痛的閉上了雙眼,深吸一口氣苦笑道:“有話好好說,咱別跪下來說話,你先起來。”陸晏攙扶着她,摸着她瘦骨嶙峋的手腕,眼神直視着紀芳躲閃的眼睛,心裏感嘆。

孩子就在旁邊,眼睜睜看着母親給別人下跪,這種卑微的行為已經給孩子構成了一定的心理影響。

祁秋就這麽安靜的站着,身上的泥水滴答滴答地落在了地板上,她的眼睛很亮,一眨也不眨的望着紀芳。祁秋垂在身側的手指突然顫了顫,她掃向陸晏,似乎在考量着自己跟她之間的武力問題。

我可以打她嗎?

不可以,你忘了她剛剛輕而易舉就控制住你的事情了嗎?

祁秋垂下眼簾,遮住了眼底晦暗不明,心中嘲弄,好失望啊,自己就像一只螞蟻,誰都可以上來踩一腳,無關緊要的存在,就連被踩死也無法用一張嘴來傾訴滿肚子的委屈。

如果...可以有辦法傾訴就好了呢。

祁秋突然想起了在小巷揍人時的快感,在那一刻自己就仿佛是神!可以随意決定人生死的神。

可惜就差那麽一點兒。

太可惜了。

陸晏剛把紀芳解決好,轉眸就察覺到了祁秋還未藏起來的陰涼笑容,陸晏倍感頭疼,無奈地站起身說道:“走吧去洗洗澡,然後我們談一談你們目前的情況。”

祁秋不語,陸晏卻奇妙的從她眼神中明白了她并不抗拒。

陸晏心累的拉着她,走向衛生間,等明天一定要請清潔工好好的打掃家裏!還有沙發必須扔掉!髒死了。

“我家裏有新的衣服,你穿嗎?”陸晏倚着門,詢問道。

祁秋點點頭,也沒覺得有任何的羞恥,當着陸晏的面直接脫了衣服。雙手利落的綁好頭發,低着頭脫掉身上一件一件禁锢,然後望着鏡子裏髒兮兮的臉,還有濃濃的泥臭味,祁秋嫌棄地聳了聳鼻子。

陸晏就沒她這麽直白,雖然都是女性,但還是被祁秋給吓着了,她差點腳滑摔倒,轉身連忙關上門,翻着白眼默默吐槽着。

少女的身體帶着青澀味道,微微隆起的美好透着肌膚的白皙。頑皮的水從肩頭一路滑到纖細的小腿,直至落在地上和其它同伴一起進了水道。

祁秋很瘦也很白,五官不像紀芳,略帶英氣的眉宇她猜應該像從未見過面的父親。祁秋伸手擦幹淨帶着霧氣的鏡子,她用雙手扯了扯被打疼的嘴角,随後危險地眯了眯眼睛。

“給你衣服。”門被敲響,之後就伸過來一只手,祁秋接過,沒有支聲。

陸晏收回手後才發現掌心落下了一顆水珠,晶瑩剔透。

如果祁秋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大概會像這顆水珠這麽的澄澈吧。

陸晏笑了笑,找出醫藥箱後坐在紀芳的對面,和她閑聊着。當然大多數都是陸晏在問話,紀芳磕磕絆絆回了幾句。但即便如此,在陸晏的輕聲細語中,紀芳也慢慢放下了心中的緊張。

紀芳是個很膽怯卻又很容易相信別人的傻女人,在陸晏遞給她一杯熱水後,她舔了舔幹燥的快要起皮的蒼白唇瓣,顫巍巍地訴說起了這些年的苦難。

陸晏那深邃有神的美目夾雜幾分陰沉,她舌尖抵了抵口腔的內壁,雖然早在系統的給的資料中得知了紀芳的不幸,但親耳所聽到的事情遠遠比不上她之前的所知,那種男人,死了都算便宜他。陸晏意味深長地安撫着紀芳:“之前你住院的病歷都還保留着吧?”

紀芳憨憨一笑,紅腫的眼睛透露着一絲絲可憐,“在的在的。”她留下病歷還是祁秋的交代,所以她并不知道陸晏問起病歷的事情原因。

陸晏伸手拍了拍紀芳的手背,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指尖所觸碰到的粗糙,這是長年累月的操勞造成的皺紋,她垂眸看向手背,酸澀地抿了抿嘴,柔聲道:“相信我,我會救你們的。”

紀芳渾濁的眼睛瞬間紅了起來,多少年了,在被周威光一次次的家暴中,她和秋秋聽到最多的話就是讓她們忍一忍,女人離開男人怎麽在這個世道上活?離了婚的女人是會被人看不起的,單親家庭的孩子以後談婚論嫁還會被人嫌棄。所以啊,紀芳已經習慣了這種折磨,甚至有時候她都覺得,自己這一生是可悲的,父母重男輕女,遇上的男人不是抛家棄子就是喜歡打女人,紀芳渾渾噩噩過了這麽多年。

這是她第一次聽見有人說“救她們”。

紀芳握着玻璃水杯的手微微顫抖,她哭的聲音很小,唯恐會惹怒陸晏,就像她這個人一樣,連哭都帶着膽小懦弱的意味。

陸晏眸光泛柔,沒有多餘的言語,只是在紀芳手足無措的想要擦眼淚時,溫柔的遞上紙巾。

哭出來心中多年的壓抑和郁氣,一切就會苦盡甘來的。

只有無聲的陪伴才是現在最為适合的舉動。

陸晏仿佛沒有聽到祁秋的腳步聲,她沒有扭身,自然也沒有看到祁秋的眼神。

祁秋微濕碎發柔順的貼在她潔白的額頭上,帶着水汽的眉毛與熱氣熏紅的臉頰,讓她多了幾分少女感。

她聽到紀芳說起這些年受的折磨時,也聽到了陸晏那句斬釘截鐵的話。

她扯了扯唇角,十足的嘲諷,對于這個突然送上門來的律師,祁秋是一萬個不信任,如果無利可圖,像她這種高高在上的律師怎會主動說要幫自己打官司?

想起之前找過的律師所要求的高額律師費,祁秋收起唇邊的冷笑,微眯的雙眼透出淡淡的不耐。

倒要看看這個女人什麽時候露出她的狐貍尾巴。

祁秋不慌不忙地走了過去。

“媽。”一聲清冷且短促的話。

紀芳一下子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拉着祁秋纖細的手腕,雖然鼻音很重,但她心裏頭爽快極了。陸晏的出現就像是她的救世主,是她盼望許久的救命人。

“秋秋,陸律師說會把我們救出來的!”

陸晏微微側身,示意讓祁秋走過去,然後把椅子往後拉了拉,讓自己和祁秋的距離拉的更遠。

陸晏可不想再被她咬上一口,畢竟反派都不正常,鬼知道她待會抽什麽風。

這下人都到齊了,陸晏也準備律師附身了,只是當餘光掃過祁秋露在外面的手腕,上面還有着之前打架留下的擦傷,想了想她起身拿來了醫藥箱,遞給紀芳說道:“你們兩個抹點藥吧,別感染了。”

紀芳感激地直說謝謝,小心翼翼地打開醫藥箱,看陸晏沒有厭煩的神情,她松了口氣。

祁秋抿了抿嘴,乖巧地伸出手臂讓紀芳抹藥。

陸晏翹起了二郎腿,漂亮的桃花眸閃過一絲笑意,這才像她這個年齡段的樣子,果然兇狠都是留給外人看的。

“我留意你們很久了,也查過周威光的資料,所以今天我才會貿然的和你們說起打官司的事。周威光的大哥是派出所的所長,雖然兄弟倆感情不近,但畢竟打斷骨頭連着筋,每次報警都是敷衍了事,警察不頂用就更別指望這小區附近的居委會。周威光背後有人,像你們目前的情況,更是請不起好的律師,一般的律師也不會想着和所長作對,怎麽說大小也是個官兒。”

“這是我的名片,看看吧,金牌律師這名頭可不是弄虛作假。”

“一個派出所所長而已,我連貪污的局長都敢拉下臺,一樁離婚案子,就更是簡單。”

“我不怕得罪人,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只要你足夠強大,站在別人攀不上的高峰,那麽,你,就是勝者。”

陸晏臉上是意氣風發的明媚笑容,她就像是一抹誰都捉不住的光,即便天黑地暗,她也要闖破這天,鑽透這地,散發出她的光芒。

那雙潋滟多情的桃花眸直直地望向呆滞的祁秋,感覺到她的愣然,陸晏好心情地眨了眨眼睛。

祁秋淡漠疏離的眼眸中,羨慕一閃而過,她活成了自己最想要的樣子,真好啊。

“接下來的日子請多指教咯。”

“這場官司我免費幫你們打,遠親不如近鄰嘛,我還要在這裏長住呢。”

白皙的手掌宛若上好的玉,祁秋下意識往回收了收自己塗抹藥膏的手,她很清楚自己的這雙手有多難看。

但陸晏并不給她退縮的機會,連忙抓住她的手,目視而笑:“期待我們的合作。”

她沒有看不起自己,沒有嫌棄自己的手,也沒有因為律師的身份高高在上,她在用雙方平等态度來對自己說這番話。

雖然她也很好奇像陸晏這種身份的人為什麽會願意住在這個破舊的小區。

但祁秋不知為什麽,一直被她藏起來的心髒泛起了癢,就像是結了疤後的感覺,根本讓她忽略不掉。

祁秋的手很涼,陸晏的手很暖。

祁秋回握了她,在看到陸晏溫潤的眼神後,她縮回了手。

而她的笑容更是讓祁秋挪開了視線,難道她真的是個爛好人?是自己多疑了嗎。

不,這個世界早就爛透了,自己已經是墜入地獄的人,她不介意多一個人和她一起堕落,要怪就怪她,太讓人....嫉妒了。

誰不喜歡光芒呢?

但祁秋選擇相背而行,她更喜歡讓無盡無休的黑暗肆無忌憚的吞噬光明。

因為啊,她本就是個神經病。

世界大亂,她才會笑的開懷!

陸晏不知道祁秋現在的所想,只是看着她稚嫩的側臉,揚了揚唇角。

這小反派,手也蠻軟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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